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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斯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接过佣人重新换来的温水和毛巾，极其笨拙却又异常耐心地，亲自帮她擦拭额头、脖颈和手臂。
一套下来的动作生疏，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小心翼翼。
“水……”盛棠干裂的嘴唇翕动着。
听见她的话，霍斯凛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拿过床边的水杯。
小心地托起她的头，将吸管凑到她嘴边，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吞咽，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才稍稍放松一点。
这一夜，霍斯凛几乎没有合眼。
他不停地帮她更换额头的毛巾，监测体温，喂她喝水。
在她因为噩梦而惊悸时，下意识地握住她输液的那只手，防止她乱动。
后半夜的时候，退烧药起了作用，盛棠开始大量出汗，体温也逐渐降了下来。
“盛棠，我该拿你怎么办？”
霍斯凛看着她的睡颜，轻声细语的道。
动作轻柔地把她脸上的头发拨开，指尖拂过她依旧有些发烫的皮肤，心底那片冰冷的角落，不由自主地软成了一滩水。
……
盛棠是在一阵温暖干燥的触感中，慢慢醒来的。
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觉喉咙传来火烧火燎的干痛，全身仿佛被碾过般的酸痛。
下一秒，她转了转黑白分明的眸子，视线顿时落在了趴在身旁的人身上。
男人侧脸趴在床沿，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下巴冒出新出的胡茬。
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领口微敞。
乍一看疲惫而狼狈，一只手却死死紧握着她的手。
“霍斯凛……”
盛棠的心底涌出一股酸涩和暖流。
她动作僵硬的躺在床上，没敢有任何的举动。
生怕将好不容易睡着的人给惊醒，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霍斯凛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两人视线相接，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我吵醒你了吗？”
“你看起来好累的样子，继续睡吧，我保证不会吵到你。”
盛棠神色有些紧张，双手撑在身下就打算坐起身。
随着她的这一举动，瞬间牵扯到相交在一起的双手。
霍斯凛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还握着她的手，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在盛棠看过去的一瞬间，极其自然地松开了手。
整个人都恢复了以往那副沉稳的模样，声音还带着熬夜后的沙哑：“醒了？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不等盛棠开口回答，他就突然伸手触摸她额头的温度。
“霍斯凛，你……”
盛棠看着他眼底的血丝和疲惫，再想起他前些时日对自己的冷淡，鼻腔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就掉了下来。
泪水顿时就顺着精致的轮廓，砸落在霍斯凛的掌心。
绽放在手心里的湿润让霍斯凛愣了一下，眉头微蹙道：“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找医生。”
盛棠用力的握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泪水却掉得更凶。
看她这副样子，霍斯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重新坐在床边轻声细语的安抚。
“你发烧了，昨天烧到四十度了，身体不舒服是正常的现象，我只是去找医生来看看你的情况。”
霍斯凛说着便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开自己。
闻言，盛棠用力的摇头，而后深吸一口气。
在霍斯凛困惑的目光注视下，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哽咽却异常清晰：“斯凛……对不起……”
“我知道我之前错了……我不该一开始带着目的接近你，利用你……”
霍斯凛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身体微微一僵，眼神重新变得复杂却没有打断她。
盛棠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颤抖：“我之所以会选择先来霍家，是因为我在回来之前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真实的梦……”
梦？
霍斯凛听见她的回答，顿时就愣住了。
自从发现盛棠的秘密后，他想过无数个可能，却从来没想过起因是一场梦。
“在我的梦里……”盛棠用梦境的方式，将自己前世的经历毫无保留的告知。
“这个梦给我的感觉实在太真实，我害怕梦里的一切都会成真……”
“我只能选择借助霍家的权势，给自己争取一条后路，可之后发生的一切，全都一一的印证了我的梦境。”
盛棠话说到最后，整个人都显得脆弱又无助，眼泪早已遍布俏脸。
原先恢复那个一丝血色的脸，在这一刻都变得异常苍白。
“我承认一开始嫁给你，是为了获得霍家的助力以及权势，可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我早就已经对你动心。”
“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好好过下去的。”
盛棠语气着急，生怕男人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听了她所说的梦境后，霍斯凛陷入冗长的沉默。
久到盛棠几乎以为，他不相信自己所说的一切，依旧不肯原谅她，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盛棠，你赢了。”
霍斯凛缓缓叹了一起，无奈的伸手将人给抱住。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盛棠愣神，呆呆的看着抱住自己的人。
“别哭了。”霍斯凛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烧刚退，哭多了伤身体。”
盛棠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霍斯凛抽过几张纸巾，递给她，目光深邃地看着她：“那个梦……很可怕。”
他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相信。
只是他这句话却像是一道温柔攻击，瞬间击溃了盛棠所有的心理防线。
她接过纸巾，胡乱地擦着眼泪，哽咽着点头：“嗯……很可怕……所以我……”
“所以你就想了那么个蠢办法？”霍斯凛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几乎听不出的无奈和心疼。
“什么？”盛棠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他。
选择利用霍家的权势，是她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想出的办法，怎么在男人口中却成了一个蠢办法？
霍斯凛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和鼻尖，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心底最后那点芥蒂，也在这副模样的冲击下消散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