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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幕遮》词:
碧云天,黄叶碎。
秋色连坡,坡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涧溪水。
芳草萋萋,犹把逰人累。
黯乡魂,琼台会。
嘤嘤细语,美酒留人醉。
明月朱栏,休独倚。
香惹衣袖,那堪相思泪。
话说上回李柯离开药铺,出城东去,路停三岔,见路傍有一茶寮。入茶寮喝茶问路,遇一道姑和二女童。询之,曰龙华镇寻宝,遂结伴同行。途径杜家庄,道姑与其素有往来,老太公以礼待之。李柯推故先出,回房夜读,未几,和衣而卧。且说李柯刚刚落枕,神思迷离,忽觉帘启,一青衣仙子,冉冉而来。
那青衣仙子不往东,不往西,迳至李柯面前,深深道个万福。李柯还了礼,问道:“女郎是谁家宅眷?因何深夜至此?”
那青衣仙子启一点朱唇,露两行碎玉笑道:“儿家与处相近。今与湖中亭备有小宴,欲与公子一醉,不知可否?”
李柯见来得奇异,欣然许之。青衣仙子称谢,二人携手同行。
不一时,至一湖。二人绕湖而行,只见这湖广阔无垠。湖中景致,四时晴雨皆宜。岸傍堤上,红桃绿柳。红绿间发,宛似天仙胜景。沿湖芙蓉,五色莲花。满湖盛开,锦云烂熳,香气袭人。舟楫往来,歌声泠泠。斜风微起,偎船竞渡,纵横如飞。柳下渔人,舣船晒网,没水赌胜,欢笑之音不绝。那赏莲游人,画船箫管,麟鳞集集,黄昏归舟,星月烟笼,灯火万点,花影萤光,错落难辨。微风起处,林染黄碧,岸柳芙蓉,白苹红蓼,掩映水际;苇中鸿雁,嘹呖动人。仙家景致,言之不尽。有诗为证:
仙子湖畔入画船,口唱渔歌手采莲。
清风吹动花万朵,鸳鸯双双对花眠。
不一时,有几个佳人,分花约柳而来,与李柯一一相见。李柯就月下仔细看时,一个个姿容妙曼,妩媚秀丽,体态轻盈,美丽容颜,或浓或淡,装束不一,尽皆妖娆。正不知从何来的。相见毕,尽入亭下,分宾主坐定。不一时,青衣仙子将各色酒肴,摆设上来。佳肴异果,罗列满石案。酒味醇,其甘如饴,俱非人世所有。此时月挂中天,光辉照耀,如同白昼。满座芳香,馥馥袭人。宾主酬酢,杯觥交杂。酒至半酣,一红裳女子满斟大觥,送与李柯道:“妹儿有一歌,请为歌之。”歌云:
绛衣披拂露盈盈,淡染胭脂一朵轻。
自恐红颜难留住,莫怨春风道薄情。
歌声清婉,闻者皆凄然。又一白衣女子送酒道:“妹儿亦有一歌。”歌云:
皎洁玉颜胜白雪,今宵凉亭对绿荷。
沉吟不敢怨春风,自叹容华暗消磨。
歌声方落,又一绿衣女子送酒道:“妹儿亦有一歌。”歌云:
湖面香风且莫吹,花儿依稀月光微。
斑竹点点横波泪,依依良人相对垂。
那李柯乃迂腐书生,本来不惯饮酒。心中高兴,不觉就多喝了几杯,醉意朦胧,然头脑尚清醒,害怕醉了,遂笑道:“朋友,小生不胜酒力,回去也。”
李柯说罢,离席,转身就走,青衣仙子携手而归,临别捧出白玉环一双,递与李柯道:“蒙君赏月赠珠之谊,别无珍宝,聊以微物相奉。他日再会以为念。”李柯道:“今夕别过,何日再见。”青衣仙子笑道:“君忘之耶?锁龙潭边青石上之人也。”言讫,飘然而去。李柯醒来,乃是南柯一梦。依稀记得前言,探手入怀,果有白玉环一双,金猫则不见也。李柯异之,讶然一笑,不知所以,吟诗一首,诗曰:
为求灵芝远离家,玉环金猫共香茶。
学得仙法人不老,罗浮山巅看晚霞。
却说雪儿见李柯走了,也随后去了前面,雪儿想去和李柯闲话家常的。走去一看,那李柯正在灯下认真读书,雪儿便返身回到自己的房里去了。这时,师父和师姐也回来了。她收拾一下,便睡下了,是夜,雪儿也做一梦。梦中遇一秀才在凉亭饮宴,相谈甚欢,秀才临别赠雪儿一只金猫,雪儿也将随身一双白玉环回赠给秀才留念。雪儿半夜醒来,梦中情景记忆犹新,怪之,探手怀中,果有一金猫,而身佩之白玉环双双不翼而飞也。
原来这雪儿本是大户人家之女,年方二八,生得小巧玲珑,百般乖巧。因父北去从军,其母和雪儿二人在罗浮山中一道观傍边的一个小村庄中居住。雪儿常去一道观为父母亲求签许愿,佑护父母亲平安。时日一多,便和那道姑熟了,道姑看雪儿很有慧心,就收下雪儿为徒了。雪儿家藏一双羊脂白玉雕成的玉环儿,是其父母亲留给女儿的陪嫁之物。这双白玉环,色泽温润,镂刻精工。虽然是小小东西,等闲也没有第二件胜得她的。雪儿自幼爱惜,一直佩带在身。未曾想到,竟然于梦中给了那秀才也,真乃千古奇闻。雪儿越想越奇,一夜苦思,至晓未寐,有诗曰:
东园蝴蝶正飞忙,风送罗浮花气香。
亦真亦假闲谈事,又见石枕梦黄梁。
且说雪儿正想之间,只听得三声鸡鸣,天色已大亮。看秋月时,睡得正熟。也不让她知道,雪儿起床,梳洗齐整,便小心翼翼地将金猫贴身藏好,另将几件衣服,打个包裹,收拾完备。
且说东方红日刚露出地平线时,雪儿端来清水三盆,拿了三条干净手巾,分别送到各个房间,请师父、师姐、李柯洗漱。
不大功夫,庄主让人送来早膳。碧霞仙子、秋月、雪儿、李柯用罢早餐。她们便离开了杜家庄,朝龙华镇走去。路上,雪儿和昨日一样,依然和李柯并肩而行。李柯看雪儿好似那梦中青衣女郎,心中诧异,便将言语试问之,李柯笑道:“雪儿妹妹,昨晚我在梦中去东边凉亭游玩,遇到一白头翁,闲话古今。临别,老仙翁送我一双古朴的白玉环,非常漂亮也。你说奇怪吗?”
雪儿笑道:“李公子,昼有所思,夜有所梦。当怪不怪,宝环何在?可否一观?”
李柯将玉环递给雪儿,雪儿一看,正是自己的家传瑰宝。雪儿心中微动,故做佯装不知。
雪儿笑道:“李公子,昨晚小妹梦里也去那凉亭了,也遇到一位婆婆,临别之时,婆婆也给了我一样宝贝。”李柯笑道:“雪儿,是什么宝贝啊?可以让我看看吗?”雪儿嫣然一笑,吟诗一首,诗曰:
昨夜喜得小狸奴,梦里情景与君同。
奈何深山少富贵,谁记溪傍枣儿红。
礼貌破书秀才归,一箪米饭黄澄澄。
斜阳山头金猫卧,只待玉环再相逢。
那李柯听罢,心想:“怎么有恁般异事,莫非是这金猫作怪吗?”也吟诗一首,诗曰:
风卷云头暗黄昏,山村桃柳照眼新。
溪柴火软蛮毡暖,玉环不解狸奴身。
李柯、雪儿二人一路走,一路说,说来说去,都是昨晚凉亭之梦。秋月在傍,不入心也,也不关心,却好似充耳未闻也。有道是:
梦中光景醒时因,醒若真时梦亦真。
莫怪痴人说做梦,怪他说梦亦痴人。
话分两头,却说妙音高僧回到寓所,将小药铺见到巧儿的经过一说,众僧皆不服,纷纷说道:“师尊,我们去深山采千年灵芝草和买那波斯金猫的事儿,应该另想办法。”
妙闻高僧笑道:“我有一个主意,现在我们手里不是已经有了那个装金猫的小木箱子吗?不仅如此,而且还找到了那一个记载有金猫秘密的小金牌。我们把金猫的图像画出来,然后四处张贴,就说寻到金猫者许以重金,这样就会有许多人去寻找金猫。只要找到了金猫,那一株千年灵芝草也就有下落了。现在可以以确定,李柯和那个和老婆婆一家坐船去佛山的小伙子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是这两人都和巧儿有关。金猫就不用说了,就是巧儿从玉器店买走的。有一个问题要注意,那就是大家知道不光我们在找金猫。巧儿和那个波斯珠宝商也在寻找金猫,只有巧儿还不知道金猫的秘密而已。”
妙音高僧笑道:“师兄,这个办法太好了,今天咱们就去找一个丹青高手临摹几十份金猫图像,明日就分头去张贴。我们还分做六组,分头行动,如何?”
妙闻高僧笑道:“就这么办。不过我这一组不去南海了,就在石坳村坐镇。”当日妙音就带着清风、明月两人去找绘画高手临摹去了。第二天,天竺高僧就分头行动了。
却说,李柯和那道姑、秋月、雪儿在傍晚太阳落山前,就到了龙华镇了。那道姑笑道:“李公子,今晚我们还要在此住上一宿,明日早起上山。公子若另有打算的话,我们就在此处分手了。”
李柯笑道:“师太,我明日也去山里,还可同行一段路,今日就住在这家客栈好了。”当晚道姑师徒和李柯就住在龙华镇了。未料,晚饭后,竟然细细飒飒下起雨来了。正是:
杏花红雨,梨花白雪,羞对短亭长路。
东君也解数归程,遍地落花飞絮。
胸中万卷,笔头千古,方信儒冠多误。
青霄有路不须忙,便着双草鞋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