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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刺史府留底的、与原始地契内容一致的崇仁坊宅子的“契尾”，沈蓁蓁紧紧蹙起了眉头。
大魏当下的地契分为白契、红契，买卖双方未经过官府验证而签订的契约叫做“白契”，而经过官府验契并纳税后称为“红契”。只有“红契”具有效力，也只有得了“红契”，才有可能在官府留档。
然当下这情况却如此特别——官府留了档，可沈家又没有这张“红契”。
心中划过一道猜想，沈蓁蓁将契尾还给萧衍的下属，礼貌道谢后，出了档案室。
见她头也不回地去刺史府大门方向，萧衍在她身后问道：“你去哪？”
沈蓁蓁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他，思及过会儿还要用他的马车，遂就如实道：“崇仁坊。”
萧衍没说什么，与她并行出门，登上了马车。
萧衍先上车，回身作势牵沈蓁蓁，沈蓁蓁没扭捏，将手递给了他。两人进了车厢，沈蓁蓁要收手坐下，却发现抽不出了。
同样的地方，郎君将人直接拉到了腿上落座，沈蓁蓁那一点力气，稍微反抗了片刻就泄了气，由他抱着。
萧衍低头亲她，却被她偏头躲开了去。
萧衍无奈地扯了扯唇，“几日没见，你就这么对我爱搭不理？”
沈蓁蓁不理他，依旧偏过头沉默。
他倒是健忘，这么快就忘了她中毒那日他是怎么对她甩脸色的。她朝他催婚，他不止没正面回她，还在去二房的一路途中皆对她冷漠无情。
爱搭不理人的，究竟是谁？
小娘子心中一度弯弯绕绕，气愤入迷，却忽然察觉自己的耳朵一热，郎君没吻到她的唇，便从其他地方开始进攻了。
萧衍磨人的手段一向高明。
呼吸喷洒进她耳窝，唇又贴她耳骨，间或吮她耳垂，甚至故意喘几声到她耳里。
沈蓁蓁抬手捂耳，依旧撇开着脸，“你别闹！”
萧衍却不听，瞥她颤抖的眼睫一眼，就势将唇贴上她的手背，沿着指骨攀爬，张嘴扫了下。
一下，再一下。
温且软，润且糯，像暖流一趟趟流过。
沈蓁蓁心尖重重一麻，被他撩得满脸通红，气息渐浮。
她本就坐在他怀中，察觉到他身上很明显的变化，怕他又来，沈蓁蓁连忙道：“你好好说话，再这样，我自己下车走回去。”
萧衍直起脖子，不再黏黏糊糊地贴她，闭目吐了好几息，又开始故意委屈：“你背着我偷偷与对你求亲的人幽会，我与你亲密一下你还不愿，你有没有心？你这里，可有作为情郎的我的位置？”
他的话似真似假，似叹似问。
这一刻，后脑勺对着人的沈蓁蓁实则有些触动，萧衍的话问得不差，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然她尚未来得及认真思考，就察觉自己心口的那一只指头变了，变成一只大掌，开始掌管天下。
揉圆搓扁。
很是嚣张。
沈蓁蓁终于没了好脾气，转头回来，眼睛瞪着对他动手动脚的郎君，没好气道：“你总是这样，与我见面说不上三句话，要么就动手，要么就亲我，你……”
萧衍笑着看她，眉头微挑，眼中促狭。
似乎在说：你这就转回来了？
才发现自己上了他的当，沈蓁蓁重重地：“哼！”
“你是猪么？哼哼哼的，哼什么？”萧衍笑道。
他伸手抚她五官，“我检查看看你是否肥头大耳。这嘴巴，小了点，这鼻子，也小了点，这，这，这，倒是珠圆玉润，与‘猪’果然沾边。”
五官被他点得酥酥麻麻，想起小时候她就跟萧衍互相骂对方是猪，沈蓁蓁忍不住失笑，“你才是猪！萧三猪。”
她一笑，眼中就落了星辰，眉眼弯着，红唇抿着。萧衍这才发现，不管是她的娇噌，还是她的怒怼，他都觉出了几多滋味。
“沈大猪。”
“你闭嘴，不准再胡说八道！”
僵着的气氛终是被打破。
萧衍趁机啄了口沈蓁蓁的小脸，见她这回没反对，这才顺着寻去唇边，与她亲吻起来。
安静的车厢内，因二人啧啧的声音多了几分旖旎。
二人的气息都被缠到不稳后，萧衍终是放开她人，摩挲她唇瓣，认真道：“待你处理好这些事，我会派人来的。蓁蓁，是我在等你，看不出来么？”
他在等她的心。
若她实在没有，他退而求其次，等到她的人也可以。
萧衍没直说，但沈蓁蓁听出来那句派人来的意思了，是派媒人上门。
恨嫁的小娘子猝不及防被人塞了个定心丸，心中隐有熨贴，这才温温柔柔的、深情款款地看郎君。
如此做作，萧衍哑然失笑，“能当世子夫人，就这么好？”
沈蓁蓁心中道是，口中不说话，手指摩挲他衣裳前襟上头的金丝线纹路。
萧衍盯着她垂着的眼，再道：“往后是安国公夫人，一等公爵夫人，田产数不胜数，若无意外，子孙后代皆可世袭罔替。”
被萧衍故意带着她去憧憬，沈蓁蓁嘴角的弧度勾得更高，眼睫颤得更厉害。
见她如此现实，萧衍轻啧一声，继续给她画大饼：“宰相夫人，一品诰命，入大魏国典册，享无上尊荣，又如何？”
沈蓁蓁一怔，刷地抬眼看看，这回倒不是那种喜不自胜，而是有些紧张：“你、你、你……”
“嗯？我怎么？”萧衍直直看她问道。
他究竟在谋划什么，他不遮不掩，她现在大致猜到了。
沈蓁蓁心里慌乱，既被他的“一品诰命”诱得心潮澎湃，又被他这么直白地朝她说出如此要事而惶恐不安。
要无上尊荣，就要有对应的付出，她不是不懂。可其中是何等风险，她心里当真可以承受么？
成者王，败者寇，她嫁萧衍，当真是优良选择么？
沈蓁蓁心中如此矛盾，一直持续到马车到达崇仁坊的宅邸。
这日，沈蓁蓁叩开了她一直避讳的、父亲的外室小刘氏的府门。
见沈蓁蓁亲自登门，身侧还有一位丰神俊逸的郎君，二人身后是牛高马大的带刀侍卫，刘明瑶眼中一惊，将人迎进了北堂。
环视此府邸一周，不大不小的宅子，住母女二人绰绰有余，庭院算不得精致，再进北堂，窥一斑而见全貌，室内陈设也谈不上雅致，但该有的家具也都齐全。
没特别的惊喜，也没特别的失望。
沈蓁蓁脊背笔直，静坐客位，看刘明瑶在招待她之前，很有心机的先去领来沈冉冉见她。
“冉冉，叫长姐。”刘明瑶拉着沈冉冉道，又介绍萧衍：“这是萧世子。”
“不必客气。”沈蓁蓁开口阻拦了一应客套，看着刘明瑶道：“我前来有事相问，你若是得空，我们便现下谈。”
她本不愿让萧衍再见到她沈家如此不堪的一面，可他固执地要跟进来，她阻拦不了，只能让他参与到这场家事来。
刘明瑶面色微僵，转而朝沈冉冉道：“去将你做的酥饼，给长姐呈上来罢。”
沈冉冉看一眼沈蓁蓁，点了下头，听话地离开了。
刘明瑶这才落座主位，自顾自道：“冉冉听闻长姐心灵手巧，擅长糕点刺绣，自小便在努力学这些。”
沈蓁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觉这种说法如此好笑。
作为大魏当下女子的必备技能之一，哪家小娘子不会学做糕点？何况是刘氏这种有钱人，请来的糕点师傅想必都是有名有气的，怎么到了沈冉冉这里，就是朝她学的了。
沈蓁蓁无暇客套，开门见山问刘明瑶道：“这座宅子的地契，可在你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