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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柔在半个时辰之后在自己的塘草轩悠悠转醒,看着哭成泪人的潘莲珊,扬起一个安慰的笑容,抬手抚上潘莲珊的脸,嘴唇干得起皮,刚想开口柔柔安慰两句潘莲珊,却看见站在身后的潘海云,她挣扎着起身要给潘海云恭恭敬敬行礼。
潘海云赶忙上前伸手示意李柔不要动弹,嘴上不自觉轻柔开口:“你怎么这样傻,怀着身子如何还能这般不爱护?”
李柔看着潘海云这柔情似水的模样,含着泪默默一叹,她是最没有存在感的妾室,原本就是因为贫苦才来这等人家做婢,也是机缘巧合才有了女儿,她怀着莲珊最艰难的时候,恰好的遇上主母离世,那个时候潘海云的醉生梦死,让她看清了这个家的事实,潘海云最爱的人一直都是苏澜。
她原以为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
这么些年的沉静不言,淡化存在却抵不上潘海云这焦急一眼,一声轻柔。
却说潘海云院子的书房里,潘月卿正直挺挺站在桌案前,她两世为人却是第一次从潘海云嘴里听到这句‘去书房等我。’在她印象里,她长大的定远侯府,大舅舅的书房是谈正事的地方同时也是三位表兄又怕又敬的地方。
“二姑娘可要喝茶?”书房打扫的婢女低着头恭顺在潘月卿耳边轻语。
潘月卿微微摇了摇头,谢绝了婢子的关怀,她也不干站着而是踱步一件一件拿起潘海云放在边上的那一卷卷画轴,有花鸟、也有山水、也有工笔、也有泼墨……不自觉被放在角落的一个特别小的玉卷轴吸引了目光。
探出手拿起,轻轻展开之后看见在其上是一张不大的人物图,以为俏丽夫人正抱着一个襁褓,眼睛直直朝着画画的角度看来,潘月卿看着那明眸善睐,含着笑的目光,不自觉被吸引,甚至觉得画内人的目光正在将她包裹。
这张纸很皱,底下那美妇的衣裳似乎被一滴一滴水稀释过,水彩被晕开,显而易见的便是那些一个个圆形的毛边;这张纸又被压得很平,美妇脸上的每一笔都清晰可见,每一寸上都能感知到爱惜。那是泪水滴在宣纸上而后风干抹平的痕迹。层层叠叠可以看出常常观看的人每一次相看泪眼的悲戚。
“咳咳。”
潘月卿恍然回首,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潘海云,缓缓别开眼神收拾好心里的情绪,吸了吸鼻子朝着潘海云微微屈膝福了福身子,却没有开口称呼。
“月儿。”潘海云看了一眼这个知礼又疏远的孩子,心下一叹,踱步道潘月卿身边:“这是你,三个月大。”他第一次在潘月卿跟前毫不掩饰表达对苏澜的追忆,潘月卿木然点了点头,只听潘海云继续道:“你若是实在……伤了心,也可去外祖母家住着,爹爹知道,在你外祖母家里你向来不会受到这些委屈。”
她有些错愕抬眼看向潘海云,虽然她知道父亲对自己是有感情的,但是一开始她都深信不疑这一份感情最大的链接纽带就是父亲眼里自己这个潘府嫡女的身份可以为他带来政治上的利益,她不抵触,因为她知道这是高门女子的宿命,而且她也没有遇到能让她选择抛弃一切身份地位的人。
所以她认定了当初火急火燎将她从定远侯府接回来时的潘海云就是不愿意让外祖母等人掺和她的婚事罢了。
“你终有一天要离开爹爹,你若是嫁了人,也更不知道到底会不会受苦,在家里做女孩时候,能开心点就开心点,这是你娘当初对我说过的话。”潘海云非常温和说出这些话,潘月卿眨巴眨巴眼,到底别过头去轻轻将不争气的眼泪拭去。所以她小时候潘海云才会选择将她送到外祖母身边去抚养。
潘月卿收回情绪,冷静开口:“您一开始,是不是怪我?”
潘海云沉默半息,缓然开口,承认也坦然:“是。”
潘月卿眉头一挑,原以为他接下去会解释,但没曾想潘海云应了这一声之后,缓步走到桌案之后,铺开宣纸一推镇尺,提笔蘸墨在宣纸上飞速不见半分迟疑写下一个大字。潘月卿越过笔架,看向潘海云的字,正是‘孝’。
若是寻常人,定然会觉得潘海云实在借这个字要说教,但潘月卿沉吟半息,静心凝神看着潘海云疾笔写下的字,默然开口:“您的字笔力如风中劲草,疾风俊逸,特别是这一笔撇,正是最好。”潘月卿指着‘孝’字那一长撇,抬眼却笑:“可是心境锐利不适合写这么平和的字。”
潘海云搁下笔,背过身看着窗外,不言不语。
“您是想告诉我,您很为难,这个孝字对您束缚。”潘月卿堵上潘海云的背影,她终究不舍得伤害一个真心对自己的人,她缓缓开口:“可是若是一直这么下去,这个字一样也会让月儿很为难。”
潘老太太对她不加掩饰的敌意,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已经战战兢兢了,可她不一样,她是地狱而来,魑魅魍魉都不惧,何必去畏惧这点?
只是横亘在她和潘老太太之间的潘海云很为难,而要考虑潘海云的她也很为难。
“我自官署知晓妙倩的事情,并无从得知前因后果,一回来就听闻是你和莲珊过错,也是我昏了头,想来能挖掘到上北坊价值的你,若是能救也不至于坐视不理,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咱们家任何一个人出事情皆是满门关系。”潘海云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心中的一点心事点到为止,相互清晰便是。
“你是想借着这件事让我直接脱离。”潘海云长长吐出一口气,是他还在纠结,还沉迷在陛下的重用之间。潘月卿但笑不语,她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女婢:“您错了,我没有那个本事,是潘妙倩和姚真要害我,我不过顺水推舟。但上北坊的价值巨大,我认为还是攥在自己手里才是。您原本就是平民而登天子庙堂,举比起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您更能吸引举子,因而,这些地契,自然是您保管来得好。”
更深的原因就是,北齐权力的暗争,使得心中隐隐坚持平民士宦的陛下需要更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