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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月卿不知道她离开长闲庭后不久，沈平安也起身离开了，赖长娅注意到沈平安随着潘月清离开的身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一场流水宴就此索然无味。
潘月卿谢绝了齐六郎准备好的马车，在东坊的玉璧坊正背着手缓缓散步。
齐六郎上前，伸手拉住潘月卿的胳膊，对上潘月卿侧面看来疑惑的目光，嘴边担心的话却说不出口，只朝着潘月卿没心没肺笑道：“月姑娘，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潘月卿注意到了他变化的神色，她也看出来齐六郎是在担心他，当下笑容盈在嘴边：“好。”
齐六郎带着她去了玉雨坊内的云岫楼：“虽说这云岫楼只是一个小小的茶楼，但是里面有一个杏仁奶酥，做得极好，今日难得有机会……”齐六郎的话还会说完，身后就传来一男子朗声笑到：“云岫楼？带上我可好？”
“沈公子？”齐六郎与潘月清回首看去，只见沈平安长身孑立，一身青玉双雀纹碧白长衫，一把白玉扇别在腰间，笑容温和。
?
潘月卿目光微颤，她听得真切，齐六郎唤的是‘沈平安’，但是这个沈平安和他认识的那个自称为‘沈平安’的齐司安却有明显的不同。第一个不同就是眼神，齐司安的眼中常常带有着对一切事物的不信任，就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伺机而动，要一招毙命；而这个沈平安笑容和曦看上去温文尔雅，正是翩翩公子。
可这世界上除了双生子，怎么可能有人长得如此相像？
“潘姑娘？”沈平安似乎是注意到潘月卿一刻不曾离开的目光，轻轻打开折扇，别过脸去，有些尴尬开口道：“可是在下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连声音都如此相似……潘月卿默默摇了摇头，笑容掩饰心中的骇然：“抱歉，是我失态了。”
“无妨。”沈平安收了扇子，上前跟在齐六郎身边：“长闲庭的宴席太无聊了，我实在不想呆着，便出来了。”
“我更没有想到他们长闲庭的宴席，居然会宴请你？”齐六郎眼神错开沈平安那人畜无害的目光，在前面引路，深深看了沈平安一眼进入了云岫楼。一进去便点了那里最好的茶和那道知名的杏仁奶酥，还有林林总总十几样点心。
“他们当然不是邀请我了，”沈平安入座，眼看着云岫楼的小二下去了之后才看着齐六郎开口：“他们想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我啊，就是一个跑腿的。”
“殿下还是闭门不出？”齐六郎一点都不避讳潘月卿所在，开口就提到了的殿下指的自然是襄阳王殿下齐司安了！
沈平安也毫不在乎接过齐六郎的话头：“他当然不出来，前几日又有人给他送了好几个女婢，个个貌美如花，其中还有两个波斯女奴，他就躲着过神仙一样的日子。”
“唉，你父亲没有什么意见？”齐六郎微微叹了一口气。
“陛下都没什么意见，我父亲能有什么意见？”沈平安冷笑一声，举起桌子上的茶盏轻抿一口。
潘月卿注视着沈平安的目光，在这一刻自觉地别开，虽然一开始他觉得这个自称沈平安的人应当又是齐司安的一个把戏，但是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一个人连一些细微动作表情都能完全不一样。
齐司安的冷笑向来让人冰寒彻骨，而如今眼前这个少年，笑容里只不过是满是少年意气罢了。潘月卿心中微叹，到底还是将沈平安和齐六郎所说的对话听进了心里，难怪安北王妃的寿宴上齐思孟和齐思程都来了，而齐司安却不来呢，原来是真有什么事绊住了。
“我点了两首曲子，现在下去看看。”其六郎站起身，径直朝楼下的茶台去。这云岫楼和南曲班子是相互合作的，有人来喝茶便也可点曲子。
“月姑娘。”沈平安侧耳数着起六郎下楼的脚步声，朝着潘月卿突然开口：“安北王妃宴席上做的不错。”
潘月卿眉毛一挑，目光炯炯对上了沈平安：“沈三公子，你现在是代表谁来说这句话？”
“你一早就猜出来，我应该代表谁了不是吗？”沈平安那特有的少年声如金石英朗，他拈起一块绿豆糕，含在嘴里，拍了拍手扫掉手上的那些糕点细屑：“他说，让我来奖励你。”
“奖励？”潘月卿嗤笑出声，敛眉抬眼的瞬间展现出凌厉：“你回去转告他，他还不配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身份来跟我说话。”潘月卿五指微张，食指和中指在桌上缓缓敲打，眯着眼朝着道：“听着，我从来都没有隶属于他过。”
“你还真是暴躁。”沈平安倒一点也不生气，托着下巴饶有意趣看着潘月卿：“听说你把邹迎若欠你的钱还回去了？你想要收买她的心是对的，但是方法不对。”
“邹迎若是东珠王的独女，而东珠王的性格却是典型的遇强则弱，你在这一步退让，只怕还要不尽的麻烦等着你。”沈平安抬眼看着窗外，嘴角的笑容仿佛预告着内心有无尽的自信：“你在那么多宾客面前逼她签下路五百两银子，如今私底下又不要了，只会让她把这一切当做是你的羞辱和施舍，根本就不会对你感恩戴德。”
“你若要驯服一只鹰，就应该让他濒临生死，向死而生才会忠诚于你，否则保不齐哪天就反咬你一口。”
潘月卿目光微敛，道理她是明白的，她也是真的存着想要收买邹迎若的心而放弃了那五百两银子，但是她太按照前世的经验了，寻常人的确是会醒悟过来的，可是不寻常的人是不能够按寻常的办法交流，只是她在决定做这件事之前没有事先打听一下东珠王是什么样的性格。
“不过也没有关系，他暂时还不敢，怎么样。”沈平安将目光越过潘月卿身后看向了关着的那扇小门：“他说，上北坊有一片空着的屋子，左右也没有人住着，你若真的缺钱，如今春闱将至，你租出去给进京赶考的读书人，也能够赚上一笔。”
“走动之间认识一些将来的大臣，也不是什么坏事。”沈平安的话平平淡淡，但听在潘月清的耳朵里，颇为震惊，瞬间反应过来轻笑：“是他也不能随便去接触这个考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