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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老夫所见,将军中风已久,以致右身偏枯、右手筋痹,这根本不是数日内可解的啊。”
“是啊。”亦有人叹气,“我们唯一所能做的就是施以金针,再用汤药,只是之前已用了足足两个月,并不见有何成效。”
众人皆露出一筹莫展的表情。
“小子,你怎么不说话?”
提问之人显然还没忘记李明夷刚刚的僭越之举,目光落在那张游离在外的面孔上,偏要听听他究竟有何高见。
“痉挛,也就是你们所谓的筋痹,实际上是因为脑部的损伤,导致肌肉的收缩失去控制。病因在颅内,所以不管是药物还是针灸,效果都不会太理想。”
在对方有些意外与愕然的眼神中,李明夷从思考中回神,抬起下颌回望众人。
“也可以理解为——就如将军生病,错发军令,下面的小兵当然会紧张、错乱。只对小兵安抚,改变不了长久的问题。”
“那,那你有什么办法?”
李明夷也正考虑这个问题。
后遗症期的偏瘫很难逆转,而痉挛的最优解则是A型肉毒毒素注射治疗,其强悍的药理作用足够松解肌肉。可惜,想要在唐朝研发这种药剂基本等于白日做梦。
除此之外,任何保守治疗的效果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所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手术。
切断部分外周神经,直接斩断失控脑域对肢体的指挥通道。
然而这种全靠经验完成的术式具有极强的不稳定性,虽然短期内效果惊人,可一段时间过后,各种副作用会给病人带来更加惨痛的后果。
这也是其在二十世纪一经问世,就立刻被医学界废止的原因。
直到显微镜仪器、神经电技术在后世高度发展,神经手术的精细化程度得到质的飞跃,这种被禁止的术式才再次回到人类手术室的舞台。
而现在,李明夷所拥有的只有一包基础的教学用器械、一双凡人的眼睛。
而哥舒翰本人也未必愿意接受治疗。
他沉顿片刻,把本来想说的话咽下去,回答道——
“暂时没有。”
第59章将军的使命才刚刚开始
这个坦然的回答倒是令对方准备好辩驳的架势空了一下,有些意料之外。
——还以为这小子口出狂言,能有多大本事,结果到头来还是和他们一样束手无策。
可笑。
“看来王公也是后继无人了!”
那人冷嘲一句,拂袖而去。
其余众人一时也讨论不出个结果,只能和田良丘告了无能,继续回去苦研医书。
走在最后的谢望脚步忽然顿住,却像联想到什么一般:“你方才说偏枯之症病在脑府。”
他还清楚地记得当初张敛陷入杀父疑案,就是李明夷亲手解剖了其父的尸首,用那些神奇的器械打开颅骨,寻找病灶。
林慎也马上记起那些背过的器械,灵光从眼中闪过。
“对啊,既然知道病灶,能否手术治疗呢?”
他越想越觉可行:“民间传闻东汉曹孟德有头疾,华佗曾想开颅以除病灶,只可惜曹公不肯冒险为之。”
若是他们能成此壮举,那整个医学的历史都会开启新的篇章。
只要想想,便令人心潮澎湃。
可惜他还没把豪言壮语放出来,就被对方果断地泼了一盆冷水。
“开颅手术的风险太高了,现在病人的病程已经数年,再勉强手术也没有意义。”
别说曹操不敢,就是李明夷本人也绝不赞同在现有的手术环境下做开颅手术。
且不说感染和死亡的风险,眼下就连最基本的病灶定位技术都没有。脑是人类最复杂的器官,现代医学对其的了解程度都还远远只是沧海一粟,何况如今。
活人毕竟不是尸体,脑叶经不起折腾,在病人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他绝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被他这么一说,谢望也立刻明白其利弊。
林慎不觉驻足,想到那位缠绵病榻的将军,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放弃:“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李明夷在前的脚步亦顿了顿。
“没有。”
林慎歪着脑袋瞅着他的背影,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道:“李兄,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特别不会撒谎啊?”
李明夷回头瞥他一眼:“我没有撒谎,现在做开颅手术就是让病人送死。”
“不是说这个。”林慎小跑两步,大剌剌勾住他的肩膀,偏过头盯着对方那张无甚表情的脸。
总觉得他变了许多。
他姑且把这句戳心窝子的话憋了回去,接着道:“你刚刚和我们,还有之前和那几位老前辈说没有办法,是在撒谎吧?”
李明夷有些意外:“很明显吗?”
林慎重重地点头。
“你以前就算说不能,也会讲出一箩筐的道理,非要把别人说服不可。”
哪会像今天一样沉默寡言?
谢望亦瞥来一眼,用眼神表示赞同。
李明夷被剖析得无话可说,也不得不承认——
客观说来,外周神经切断术虽然风险很高,但总归也算一种办法。
医学上没有百分百的成功,却也没有百分百的失败。
他回望着森严的军营,像是透过重重的阻隔,看到那位烈士暮年的老将最后的顽固姿态。
“如果。”他面对着林慎,轻轻开口,“治好了一个人的疾病,可能会改变上万人的命运,你会怎么选择?”
摆在眼前的,无疑是个经典的火车难题。
他是问林慎,也在自问。
临行前郭子仪已经百般暗示,给出了最理性的答案。可真正站在哥舒翰面前的那一刻,作为医生的使命感却在不停地迫使李明夷想出更好的治疗方案。
“我不知道。”
林慎抬抬肩膀,坦荡地回答。
他收起玩笑,定定看着眼前之人——
“不过我认识的那个李明夷,是不会考虑这么多的。”
不管是救治一个妓女,一个太守,还是一个不知身份的异族少年。
以前那个李明夷什么时候会权衡救人的利与弊?
“对于烧伤的患者就要考虑植皮,遇到骨折的患者就要判断最好的术式。”
林慎重复着对方那句刻进他脑海的话,认真反问:“这难道不就是李郎的道吗?”
一阵风潮低低卷过地面,吹飞浮尘,也将李明夷的衣角掀动。
他就这样久久立在原地。
林慎一时上头把心里话都倒了出来,见他如此,挺起的架势立马泄了下去。
毕竟他曾受教对方许多,这人姑且算是半个师长,这样说……会不会有点太冒犯了?
可质疑的勇气,那是自己足以和对方并肩的理由。
林慎掩饰地咳嗽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