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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西瓜那么久不来看我就算了,怎么还让我给她看孩子?”
司夭夭一脸不忿,但还是口嫌体正直的在沈祥面前弯下腰。
“你好小朋友,我是司夭夭,你叫我司姨就好。”
“司姨,我叫沈祥。”
看着这一大一小交流,董嘉瑾转身悄声离去。
看着业障镇繁华的场面,他的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
慈宁宫今天不对劲。
路过的宫人如是想。
往日里从不离陶蹊身边的两大护法:柳尧陈双此时却蹲在门口。
有人上来询问陶蹊午膳是否送到卧房来。
柳尧黑着脸拦下他,感谢了他的询问,然后说午膳她和陈双过后回去拿。
而此时的屋里,只有陶蹊一人。
她幻回了少女的体态,穿着白色的纱裙坐在桌前,一只手抵着额头,另一只手上攥着那只刚才沈祥给她的簪子。
为了防止业障镇中有业障之气残留出来为祸三界,陶蹊亲手布下了多重结界,那里面所有的情形,只要她想看,闭上眼就可以看到。
而现在,她闭着眼,在自己的潜意识里,一眼就看到了笑颜如花的司夭夭。
只看了一眼,她就感觉胸口发闷,眼眶止不住的酸涩。
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布下这个结界的时候。
那个时候天界下了大雪,白雪皑皑,她立在风雪之中。
刚从战场回来,她都没来得及停歇一下,就这样带着一身血迹站在镇子口,好在她一身红衣倒显得血迹没有那么明显。
她腰间别着的红色剑穗被风吹的颤动,风声夹杂着她头顶发髻的发簪流苏碰响的声音,如歌如泣,她细数着眼前的雪花,身体有些不稳。
“对不起,都怪我回来晚了,如果我在一定会有办法救下你们的……”
她眼眶通红的呢喃着,雪还在下。
陶蹊只听见狂风的呼啸,几近要将她的身形撕碎。
这幻境是她在镇门口神力紊乱时下意识布下的。
就因为不敢看到司夭夭的笑颜,这百年她竟不敢踏进去一步。
她在人间蹉跎千年余载,跌宕流连,却万万没想到终是能再见她一面,也算此生足矣。
司夭夭死去后的这几百年,她为自己亲手砌了一座高墙,只身悄悄躲了进去,百喃无解,自顾自的一遍遍在回忆里缱绻。
耳边似是忽然响起司夭夭曾问过她的话。
‘小西瓜,整个镇的人都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还是最喜欢我啊?’
那个时候陶蹊抱着大鸡腿在啃,她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你好看。’
‘如果我变成了老太太,满脸皱皱巴巴的,牙齿掉的都没有几颗,你还会那么喜欢我吗?’
司夭夭似乎不满意陶蹊的答案,又急急的问道。
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会,因为我就是会永远喜欢你。’
——
业障村是和天界生在一起的。
但不属于天界的管辖范畴。
业障村的村民没有法力,却有着神的寿命。
因为他们都不是人。
他们是业障之魂。
业障之魂的存在是吸收三界内的业障之气,以免业障之气过多,引得其他生灵会被业障迷了心窍,走火入魔。
业障镇不大,里面也就百十来号村民。
“你们都是,魂体吗?”
沈祥坐在客厅吃着司夭夭做的酥饼,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和狐妖一样的女子。
“对呀,”司夭夭笑着又将新出锅的酥饼倒入沈祥碗中“没事,多吃点,就当自己家一样。”
“谢谢司姨,”沈祥乖巧的答谢道,看到司夭夭又另外包好了一大箱酥饼,他好奇的问道“司姨,这些是给谁的啊?”
“这些?”司夭夭压了压那箱子,费劲巴力的给它合上之后回答道“给我家小西瓜留的,回头她会来拿的。”
“哦对,你刚才说嘉瑾把你送到这来是干什么?”
一提这个,沈祥瞬间就跟倒苦水一样把话都秃噜了出来。
“司姨,我们国师让我来与那位半神拜师学艺,结果他把我扔这就跑了,一句话都没留。”
毕竟是陶蹊一半法力凝出来的幻境,像遇到这种涉及未来情况的时候,这里的人都会将其的话语扭转成自己所理解的意思。
“哦,我明白了,”司夭夭顿了一下之后又笑的一脸灿烂“把你送到这里给我们当徒弟呀,要是给我们当徒弟你可就来对了,我们业障镇的人虽说是没有法力,但拳脚功夫可是数一数二的。”
闻此,陶蹊不由浅笑。
这倒是真的,业障镇的人拳脚功夫都是极强的。
有时候夫妻打着打着架可能他家的房就被打塌了,然后两口子又要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连夜盖房。
陶蹊以前在业障镇住的时候没少被吓醒,司夭夭倒没什么感觉,见小陶蹊被吓得都醒盹了,干脆自己也不睡了。
将小陶蹊夹到胳肢窝的位置,披了件外衣就出去了。
她会先勘测一下那天吵架两口子家的位置,然后会夹着陶蹊跳到离他们最近的房顶上观摩他们如何骂街之余还能快速的盖好房子。
陶蹊经常会在各种国际词汇中沉沉睡去,见她睡着,司夭夭也就不看戏了,轻柔的抱起陶蹊就又回了床上。
对于业障镇,曾经人间也是知晓它的存在的。
虽然和天界连在一起,对人类来说也是神明一样的存在。
但人们不会对司夭夭他们祈祷。
因为他们并不是能带来祥瑞、富贵的福星,而是充满罪恶的「业障」,哪怕那些业障是属于人间的。
甚至,失去了被记住的资格。
“哎,小子,喝不喝青梅酒,我亲手酿的!”
思绪突然被这句话打断,陶蹊又凝神看起那边的状况。
沈祥坐在桌前,一脸惊愕的看着面前那一缸青梅酒。
“司姨,我还小……”
“小什么小!青梅酒不醉人的,来来来,喝!”
司夭夭说着就给沈祥盛了一碗放到桌上。
面对武力值未知的司夭夭,沈祥怂了。
他默默的端起那碗青梅酒,小口小口的喝了下去。
没有想象中酒的那种烈性,也没有青梅那种酸涩。
很甜。
是入口入喉的那种清冽的甜,让人很舒服。
这司夭夭的手艺,真真是绝了。
看到那缸青梅酒,陶蹊也忍不住发馋。
司夭夭的青梅酒她没有喝过。
因为司夭夭不许她碰酒。
平日里陶蹊也会馋那青梅酒,但碍于怕司夭夭揍她,也就趴在缸旁边狠狠的闻上几口。
每每都会都得司夭夭哈哈大笑,直说她没出息。
在第一次业障之魂爆炸之后,司夭夭和她讲过。
‘小西瓜,等我死了,就把我埋在青梅树底下好不好,要是能再为我烧上一朵花,我就满足了。’
陶蹊还说她竟说些有的没的吓唬她,有她在,司夭夭一定不会死。
却万万没想到,司夭夭还是死了。
她承诺的一件事都没做成。
她没能把她埋在青梅树下,没能在她坟前为她焚上一朵花。
没人会去在乎业障镇里的那些惨剧的。
在他们眼里,业障镇的那些人都是罪人。
控制不住自己爆体而亡,还害的业障冲出为祸人间的一群罪人。
没人会倾听一个罪人想和青梅树葬在一起的诉求,她只能被埋葬在冰冷的雪地里。
也许会有记得她的人为她焚上一朵花,也许是长久地被遗忘,彻底消亡在这世界上所有人的印象里。
不能再想了。
其实刚布下结界回到天界之后,陶蹊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
每天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好像司夭夭从未离开过一样。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把自己困在宅邸里闭关不肯出来了呢?
是回到宅邸,对着传音符喊了一声“我回来了”之后却再也没有了回应。
是平日里总是满满当当装着零嘴的箱子里东西越来越少。
是站在门口发现没人再给她来信说想她了。
是回过头发现自己没有了来处。
人生最悲之处,是回头已无归路。
这百年,她从未去正视过司夭夭已经死去的事实,从未敢深想自己没有完成向司夭夭承诺的这些事。
现下看到司夭夭那张活灵活现的笑颜,有那么一瞬间,陶蹊竟然想抛下一切回到业障镇。
哪怕那是一场幻境,她也想再见见她,再尝尝她做的好吃的,再抱着她睡上一觉。
但是不可以,业障镇业障之魂集体爆炸一定有问题。
再没有揪出幕后主使之前,她绝不会出现在业障镇。
“柳尧,”陶蹊轻声唤道“去给我找杯青梅酒,再折一支开的好的花进来。”
“哎,好嘞!”
柳尧动作很快,还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她和陈双就端着东西轻轻的走进来了。
“陶蹊,幺幺不许你喝酒的。”
陈双看着陶蹊拿起来那壶青梅酒,下意识说道。
“千儿来岁的人了,没沾过酒,说出来都没人信,你俩坐下陪我一起喝吧。”
陶蹊笑着说道,顺手将手上的青梅酒倒满了三个茶杯。
“……”
柳尧皱眉,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看着陈双。
“喝吧。”
陈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他觉得应该顺着陶蹊来。
一杯青梅酒下肚,陶蹊只感觉嘴里酸涩。
没有司夭夭做的那么好。
这是陶蹊心里唯一的想法。
不远处的门口,让柳尧带来的那朵花正插在那里。
一簇火突然烧起,将那朵花烧的只剩下一捧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