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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京城大街小巷已响起了过年的鞭炮。
    柯鸿雪揉着惺忪的眼睛从卵石路那边走来,望见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先笑了,快两步跑过来,直接就说:“学兄,新年好呀!”
    他似是这时候才发现沐景序对着冰雕发呆,刚反应过来一般“啊”了一声,面色从容地转向门口两座冰雕,笑道:“介绍一下,我的亡夫。”
    沐景序:“……”
    “一开始是想刻我父母的,后来做到一半想着我爹娘在南方过得不知多潇洒快乐,便懒得雕了。反而是我那苦命的丈夫走得早,这大过年的也不知道在底下有没有人陪,我便雕了个他陪我。”
    柯鸿雪假模假样地说,顺带还指了指“亡夫”旁边那个冰雕:“哦对,你做的那个我刻成了我的样子,也好陪他一起过年,学兄你不介意吧?”
    柯鸿雪眨眨眼睛,歪着头看沐景序,眼中是一如既往的笑意,分明在询问,却听不出来一点真心。
    沐景序视线落到他嘴唇上那道莫名其妙又红肿了些许的伤口,突然很想问他:你的“亡夫”知道你这伤口哪儿来的吗?
    :你就带着别人咬出来的口子去雕你的“亡夫”?
    :你“亡夫”泉下有灵到底是会被气活过来,还是会欣慰你过年还能想到他?
    他忍了又忍,最终一句话没说,转身回了晨曦院。
    柯鸿雪笑得灿烂极了,在他身后扯开了嗓子喊了一声,听起来是叮嘱,实则全不是那个味儿。
    ——真要说起来,更像是小孩子蓄意报复,最后得逞的感觉。
    分明无伤大雅,但就让人气得牙痒痒,又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学兄!大过年的不好砸东西!你这两天注意点,可别碰了撞了碎了什么,冲了忌讳!”
    沐景序:“……”
    你也知道我想砸了它呢?
    到底咬轻了啊,他突然想。
    第37章
    大约是年节的热闹冲散了不虞,也或许是沐景序其实心里压根没觉得那两座冰雕有多冒犯。
    甚至从心底某种隐秘的角度出发,他找不见自己一点生气不满的理由。
    唯一有所担心的也不过是柯太傅地位尊崇,逢年过节必有不少官员学生来柯家拜访,他害怕被旧人看见冰雕上的脸,进而害了柯鸿雪。
    若说其他的……
    沐景序沉吟片刻,忽略了心底那点很奇妙的感觉。
    盛扶泽是他,沐景序也是他。
    柯鸿雪与沐景序接吻又调情,却又仿似坚贞不渝地在一块寒冰上雕刻出了盛扶泽的相貌。
    ——沐景序敢说,便是宫里技艺最精湛的画师,也难将他画的那般栩栩如生。
    所以怔然是理所应当的事。
    阿雪当真等了他许多年,画了他许多年,以至于用刀刻出容貌的时候都没有一丝迟疑。
    那一点微妙的不悦是真的,缓过神后满腔难以抑制的情绪也是切实的。
    白衣青年站在屋内,透过窗户看向外面人来人往的小路,默默伫立了许久,而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他其实……不太清楚自己究竟该做何反应。
    他好像……不太对了。
    -
    若要评价三殿下,所有人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词汇永远是风流。
    可他是才华横溢的诗人,是策马挽弓的猎人,是名利场里言笑晏晏的政客……
    最重要的,他是舒朗肆意的少年。
    是天边冉冉升起的朝阳。
    少年人飒沓,简直是这世上最最令人心动的景象,所以风流才不是什么贬义。
    扶泽扶泽,扶君子之泽,哺万民生息。
    元兴帝对这个儿子不可谓没有寄托,而三皇子也的确成长得如他名字一般,耀眼、漂亮、恣意、聪颖、心怀天下、仁善慈悲。
    他站在天光下,身后永远有不落的日光与月华。
    没有人会不为这样的三殿下心动。
    可如今的沐景序呢?
    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唇舌交缠的时候,自己心底会生出那样多隐秘而不可告人的念头。
    少年时游戏花丛,他是风月楼的常客。
    听说那些床笫间的花样,只当笑话,一杯酒下肚,随着金粉河缓缓流淌的河水一般,到了天亮便抛之脑后了。
    他实在太过克制,太守分寸,太知礼数,哪怕是关于阿雪的念头,也只敢停留在日后带他去封地。
    至于以什么身份?
    盛扶泽从来不敢想。
    兄长娶了妻子,太子和太子妃琴瑟和鸣的那段时间,他生过羡慕之心,却不曾奢望自己和阿雪也能这样。
    他是柯家的独子,是老师的嫡孙,便是再喜欢,盛扶泽又怎么敢将他拉进自己的怀中,让他经受父母亲人失望的眼神?
    所以许多念头,还未成型便作罢了。
    他的阿雪,该被保护,而不是因自己受到伤害。
    可那夜风声雪漏、烛光掩映,沐景序低头,吻住经年的旧人,一缕桂花糕的香甜顺着舌尖流入喉管,心下瞬间不受控制地冒出了许多晦暗又骇人的想法。
    就像是那些年当玩笑话听的东西,不过是沉进河底,与泥沙为伴,躲着天光,让人以为已经消散;实则一阵风起,就足够卷起河底那数不尽的泥沙,侵蚀所有正向的念头。
    他甚至想……在阿雪身上留下一些难以磨灭的、只有他能造成的、混合着血与泪的……伤痕。
    他想伤了柯鸿雪。
    这在过去二σw.zλ.十三年间从不曾有过的念头,在那一刹被放得无限大,几乎快要蚕食他的理智。
    他想……自己可能是疯了。
    视线从指尖离开,沐景序轻眨了下眼睛,慢慢握了下手又松开,转身离开窗前,面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疏离。
    -
    年夜饭是在柯府吃的,只柯文瑞柯鸿雪沐景序三人,柯太傅给二人都封了红包,也没拉他们下棋打牌,只让人自己玩去。
    于是柯鸿雪顺理成章地又和沐景序挤在了一起。
    在门口放了些烟花,吸引了旁边几户人家的小孩,柯大少爷高兴,便大方地送了许多,拉着沐景序蹲在门口的石狮子旁看天上一朵又一朵烟火炸开。
    这般吵闹的夜,显然是睡不着,街上大多数店铺也关了门,出去也玩不到什么。
    柯鸿雪拉着人在门口闹了一会儿,觉得夜里又开始冷了,便将沐景序带回了府内。
    大门一关,阖府上下小厮丫鬟也都得了年礼松闲,此时不知道窝在哪一处打牌吊马,园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树梢上挂着的灯笼偶尔会在风声下相碰发出些声响。
    柯鸿雪唇上那道伤口还在,且没有任何消散的意思,肿了一小块,红红的、肉肉的,搭在那张秣丽漂亮的脸上,显得格外情-色惑人,像是勾着谁再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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