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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不到半小时，三辆警车已经悄无声息地开进了市医院住院部。
赵胜利病房门口，两名护士正小声说着话，突然被两名便衣出示证件后请到了一边。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赵胜利正半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党史故事》，神情安详。
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胜券在握，只等着罗泽凯倒台的好消息传来。
直到——
他看见门口站着的，不是崔永浩派来报喜的手下，而是面色冷峻的罗泽凯和县公安局书记杨丽。
赵胜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手里的书，“啪嗒”一声掉在了被子上。
杨丽上前一步，声音冰冷：
“赵胜利同志，根据市委、示范区党工委联合调查组决定，现依法对你采取控制措施。请你配合。”
赵胜利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为、为什么抓我？”
“为什么抓你？”
罗泽凯站在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却压得赵胜利喘不过气。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慢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手指轻点，调出一段视频——
正是安置点监控里，赵胜利与周玉兰第三次密谈的画面。
视频没有声音，但字幕清清楚楚：
赵胜利佝偻着背，凑到周玉兰耳边，嘴唇快速动着；
周玉兰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抓着衣角，眼神涣散，像被抽走了魂；
最后，赵胜利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嘴角竟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那根本不是安慰，而是得逞后的冷笑。
罗泽凯把平板屏幕转向赵胜利，声音低沉却锋利：“需要我一句一句念给你听吗？”
赵胜利猛地一颤，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嘴唇抖得更厉害了：“这……这是假的！是剪辑的！我……我没说过这些话！”
“是不是假的，技术鉴定会给出答案。”罗泽凯冷笑一声，转头对杨丽说：“带走。”
两名刑警上前，给赵胜利戴上了手铐。
赵胜利像一滩烂泥似的瘫软在地。
……
与此同时，崔永浩也瘫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手里抓着半瓶没喝完的威士忌。
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是尤嘉发来的十几条未读信息：“回电话！立刻！马上！”
“呵……呵呵……”他突然低笑起来，笑声嘶哑、干涩，充满了自嘲和疯狂，“示范区……党工委书记……六权合一……好大的手笔！好狠的手段！罗泽凯……你赢了！你他妈的赢了！”
他猛地将酒瓶砸向墙壁！
“砰——！”
玻璃碎片和琥珀色的酒液四处飞溅，在米色的墙纸上留下难看的污渍，就像他此刻破碎的仕途和尊严。
他输得干干净净，连底裤都不剩。
不仅没把罗泽凯拉下马，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
更可怕的是，罗泽凯最后那句话，像毒蛇一样缠着他的心——“一并调查你曾经去疗养院说过什么”。
他确实去过疗养院，和老干部们“深入交流”过。
当时，他还以为这是高明的政治手段，是借刀杀人，让赵胜利那个老狐狸去打头阵，自己躲在后面捡便宜。
现在回想起来，每一句话都成了悬在自己头上的利剑！
赵胜利那个老东西，现在被罗泽凯抓了，会不会为了自保，把他这个“幕后黑手”也供出来？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屏幕上显示着尤嘉的名字。
“尤嘉……”他喃喃自语。
那个在深夜里用身体和毒计安抚他、蛊惑他的女人。
是她，一步步引他走向深渊，是她，让他相信只要联手就能搞垮罗泽凯，拿下简州县！
可现在呢？
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崔永浩挣扎着起身接了起来。
“崔永浩！你他妈死哪儿去了？！”尤嘉的声音尖利得几乎刺破耳膜，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惊慌和愤怒，
“常委会怎么回事？！！罗泽凯怎么不降反升？！你是不是把事儿搞砸了？！”
一连串的质问，像鞭子一样抽在崔永浩身上。
他听着这熟悉又陌生、充满算计和控制欲的声音，心里瞬间被冰冷的怒火填满。
“是你他妈的搞砸了！是你！是你让我去煽风点火！是你让我在常委会上发难！”
“是你告诉我周玉兰的死是天赐良机！是你！全都是你！”
“你……”尤嘉被他这番话噎住了，声音里第一次露出了慌乱，“永浩，你冷静点！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我们还有机会！只要你给董秘书长打个电话，只要……”
“只要个屁！”崔永浩暴怒，没等尤嘉说完，就狠狠挂断了电话。
他何尝不知道该给董春和打电话。
从县政府回来的路上他就打了。
但董春和不接。
这说明董春和已经把他当成了弃子。
崔永浩瘫坐在满地玻璃碎片和酒渍中间，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被逼到绝路、却连叫都叫不出来的困兽。
他不傻。
相反，能在官场混到县长这个位置，他比谁都清楚权力游戏的规则——
没有省委陈阳书记的点头，黄毅不可能亲自来简州县宣布这么重大的人事调整；
没有市委的默许和支持，罗泽凯不可能在风口浪尖上临危受命、一步登天；
这一切，根本不是罗泽凯一个人的反击。
这是一场从上到下的政治清算。
而他崔永浩，不过是这场棋局里，早就被标记好的弃子！
“呵……呵呵呵……”崔永浩又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血，带着泪，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们都以为自己是猎人……结果，从头到尾，都是人家的猎物。”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窗前。
窗外，马路上依旧车来车往，人来人往。
但今天，所有人的脚步似乎都比平时更快，眼神更谨慎，腰板挺得更直——
因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简州县，变天了。
就在这时，崔永浩的电话又响了。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董春和。
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救命稻草，眼中闪过一丝狂喜，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几乎要跪下去接通。
可就在指尖即将按下接听键的刹那，他忽然停住了。
——董春和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是为了救他？
还是……为了让他闭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