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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终究还是来了。
今天是手术的日子了。
前一天晚上已经通知好了。
各个部门已经准备好了。
包括凉臣，都已经从房间里醒过来了。
醒过来后的凉臣，勉强在小房间狭窄的洗手间里洗漱好了后，便直接抬脚往外面走。
却没想到办公室的沙发上仍然坐着一个人。
“你怎么还在这？昨天晚上你没走吗？”
盯着坐在沙发上的凉懿，凉臣声音沙哑。
“我有点不放心，所以想在这里等着，你不用管我，你去做你的手术吧，我就坐在这里等你回来。”
在这种时候，凉懿表现出的难得的毅力，让凉臣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我看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同时又有一种很难得的恶心感。
这两种感觉交织在凉臣的心里，致使他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简单的话，然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
昨天晚上的专家已经全都集结了过来，大家脸上多多少少都挂了点黑眼圈。
“我们已经准备就绪了，现在就等病人了。”
凉臣点了点头，带着几个医生往秦妩病房的方向走。
这条路并不长，可是凉臣却感觉自己走了很久。
如果他真的按照凉懿的意思办了……那他以后恐怕就再也不能当医生了。
在他的价值观里，他没法做出跟他的价值相悖的事情。
可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现在……难道不是在谋杀吗？
在谋杀别人，也是在谋杀他的价值观。
凉臣仿佛踩在棉花上，每走一步都异常困难。
病房里的秦妩也好不了多少。
她昨天晚上等了接近一宿，可是终究什么都没等到。
在天快亮的时候，她总算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可是睡得也不安稳，睡睡醒醒的，后背积了一层冷汗。
等外面天色完全亮了之后，秦妩就再也睡不着了，仅有的一点困意根本无法支撑着她闭上眼睛。
所以她只好再次坐在沙发上。
这次，陆寒年和阿酷的手机都已经关机了。
秦妩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人现在到底在哪。
“秦小姐，过来接您去手术的人已经到了，您准备准备就出来吧。”
昨天过来通知的那个小护士，敲了敲秦妩病房的门。
“我知道了。”
秦妩微微掀了掀眼皮，坐在沙发上，没动。
“秦小姐，收拾收拾就出来吧。”
专家陆续赶到了秦妩病房里，团团地将秦妩围在了中间。
“陆寒年呢？”
秦妩死死地攥着手里的水杯，整条手臂都在发抖。
——虽然并没有人强制的想拉着她出去。
“陆总好像还在休息，您不用担心，您手术的所有材料，陆总都已经提前签过字了。”
都已经提前签过字了吗……
还真是效率啊。
“凉臣在哪儿？我想见他。”
“在这！”
几个专家突然往旁边看了看，然后指了指病房门外的走廊。
“我们都知道，先前您心脏移植手术是凉医生主刀的，所以这次也特意让他主刀您的手术，您完全可以放心。”
就是因为有凉臣参与了这台手术，所以秦妩才不放心！
“让他进来一下可以吗？”
秦妩不动声色，旁人也只当她是有点害怕，很快就把凉臣请到了病房里面，站在了秦妩对面。
“凉医生。”
秦妩静静的开口。
声音显得很是肃冷。
“嗯。”
凉臣微微点头。
“对于我这次手术，你有多少把握？”
“40%左右。”
这是所有专家公认的数据。
“所以，我很有可能直接死在手术台上是吧？”
秦妩的回答其实没有错。
但是大家都想逃避这个结果。
“其实还是有很大的机会的，您要相信……”
旁边的专家忍不住插嘴。
可是秦妩半点反应都没有。
“60%的几率，跟100%，也没什么差别，对不对？”
沉默了一会儿，秦妩突然说出了这句让人胆战心惊的话。
确切一点说，这让凉臣觉得胆战心惊。
秦妩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他确实打算在这场手术中……稍微动点手脚。
降低手术的成功率。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你说60%也可以说成是100%的话，那40%也一样是100%。”
秦妩现在没工夫探讨概率学问题，她陡然抬起了头——
“所以这一切数据，都在你的手中掌握着，是吧？”
“不是的秦小姐，一场手术的成功与否，在于所有参与这场手术的人，包括您在内。”
听到这两人的谈话，旁边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果然有文化啊……
肃然起敬……
“我记得先前你除了替我移植心脏之外，还救过我好几次，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应该相信你。”
凉臣没法回答这问题。
他已经有点无地自容了。
他甚至……手已经开始发抖了。
“可是这次啊，我有点害怕了，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你的技术了，而是……我有点不愿意相信你的心了。”
秦妩没有把话说的太明显。
“秦小姐，手术在即，大家都已经准备就绪了，现在是最好的手术时间。”
凉臣害怕秦妩把话说下去，所以立刻给旁边的几个专家助手使了个眼色。
“凉医生，这边有台设备需要您过来调试一下，麻烦您跑一趟！”
这个眼色一使出来，马上就有人开始给凉臣解围。
凉臣也顺理成章地在秦妩开口之前溜出了病房。
“秦小姐，咱们快过去吧？”
还在病房里的几个人也开始催促了。
“麻烦你们把寒年找过来，我有点事想跟他说。”
秦妩没有把话直接说明，到这种情况下，她还是选择为凉臣留一丝余地。
她不相信凉臣本性是坏的。
但是凉懿却让她不得不提防。
在旁人眼里，秦妩想在手术之前写点遗书或者交代几句……也是人之常情。
60%的死亡率，听起来也确实吓人。
况且现在时间确实还早，原定的手术时间是早上9:30。
现在不过才刚刚7点过。
他们总不能一点都不通情达理。
“陆总现在还在休息，您到了手术室之后，也需要准备准备，要是您非要见人的话，先去手术室准备也未尝不可，这样两个都不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