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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南方军阀和北境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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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南方军阀和北境教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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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章南方军阀和北境教书先生(第1/2页)
    两年。
    春去秋来,南境十八州的天空,换了八次颜色。
    汴京城外梧桐叶,红了又绿,绿了又黄。
    那条被命名为“汴海铁路”的钢铁巨龙,终于匍匐在了大地上。
    两条平行的铁轨,从汴京的城郭之下,一路向东南,穿过平原,跨过江河,像一道冰冷而精准的手术刀口,剖开了九十七个府县的肌肤,直抵三千里外的出海口,海州。
    日光下,铁轨泛着一种沉默的、近乎残酷的光。
    李世忠站在沐瑶身后三步远的山岗上。
    风从平原上吹来,带着泥土和草木新翻的气息,卷起他甲胄的披风。
    他的目光顺着那两条无限延伸的铁线望去,心里却不像脚下的大地那般踏实。
    两年来,三万降兵转作的劳工,无数从乡绅巨贾那里“筹”来的银两,都化作了眼前这条路。
    路是修好了。
    可说好的,那“日行八百里,不用马拉”的车,却连个影子都没有。
    “总司令,”李世忠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沿途的驿站、货栈都已按照您的图纸建好。只是……民间议论纷纷。”
    沐瑶没有回头。她只穿着一身寻常的青色劲装,袖口扎紧,长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着。
    她的目光,落在远处被铁轨穿过的一片村落上。
    炊烟袅袅,鸡犬相闻,千年未变的田园景致,如今被这道不速之客硬生生切开。
    “议论什么?”她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他们说……那车,是吞吃人肉的铁兽。说您,是引来祸世妖物的罪魁。”
    李世忠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还有些商贾,当初认购股份时有多狂热,现在就有多惶恐。他们派人来问过好几次,车,到底什么时候能跑起来。”
    沐瑶的手中,把玩着一颗从山路上捡来的石子,石子光滑,带着山野的凉意。
    她把石子抛起,又接住。
    “让他们等着。”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喙的份量。
    李世忠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敢再问。
    他知道她的脾气。
    她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也从不解释。
    他转而禀报另一件事,从怀中取出一封薄薄的信笺,信封是京城特有的蜡笺,上面没有署名。
    “京城的消息。”
    沐瑶终于回身,接过信。
    她用指甲划开封口,抽出里面的纸。
    字迹是誉王府惯用的馆阁体,工整,却透着一股陈腐的暮气。
    “议会秋议,罢免商务部、工部三名‘新派’官员。誉王之侄,萧景瑞,补任礼部尚书。”
    李世忠看着那张纸,心头一沉。
    两年下来,京城那座“自由民主”的议会,已经彻底换了人间。
    所有当初追随沐瑶,高喊着“打倒皇权”的官员,或被罢黜,或被边缘化。
    如今的议事厅里,坐满了昔日的王公贵族,他们换了一身行头,说着“民主共和”的词,骨子里,却还是那套门阀世家的旧规矩。
    誉王,那位老谋深算的议长,已经将京城,变成了他自己的后花园。
    而陈庆之……
    李世忠还记得,两年前,那位新任的外交部长,在收到沐瑶那个神秘的樟木箱后,第二天便向议会递交了辞呈。
    他没说缘由,只说“才疏学浅,不堪大任”。
    誉王欣然应允,甚至假惺惺地挽留了几句,便放他走了。
    从此,京城再无沧州王,只有个辞官归乡的陈庆之。
    有人说,他回了沧州,种田去了。
    一时间,陈庆之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一个背叛旧主,又被新主抛弃的可怜虫。
    沐瑶的势力,在京城,被连根拔起。
    “知道了。”
    沐瑶将那张写着京城权力更迭的信纸,随手折起,塞进了袖中,仿佛那只是一张无关紧要的账单。
    她看向李世忠,目光清冽。
    “京城是京城,南境是南境。”她道:“他想守着他的烂泥潭,随他去。我们,走我们的路。”
    她顿了顿,又问:“北边呢?”
    李世忠立刻会意,从怀中掏出另一个更小的、用油布包着的东西。
    没有信。
    打开油布,里面只有一株干枯的、被压得扁平的野花。
    那花很小,通体是一种倔强的黄色,根茎上还带着些许白色的盐渍。
    这是沧州盐碱地上才能开出的花。
    李世忠不懂。
    沐瑶却看着那朵小花,沉默了片刻。
    盐碱地,开了花。很好。
    她将那朵花与京城的信笺,一并收入袖中。
    “传令下去,”她转过身,重新望向那条沉默的铁轨:“明日起,招募劳工,修建第二条铁路。从汴京,到庆州。”
    庆州。
    那是南境与北境的交界。
    李世忠心头一震。
    一条通往大海,为了商贸。
    一条通往北境,为了什么?
    他不敢想,只躬身领命:“是。”
    ……
    沧州的风,带着盐碱地的涩味。
    两年,足够让一座新坟长满荒草,也足够让一个人的棱角,被风沙磨平。
    学堂里,孩童的读书声,像一群不知疲倦的夏蝉:“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稚嫩的嗓音,在简陋的屋舍里回荡,撞在泥坯墙上,又散成一片嗡嗡的声响。
    弗拉保尔站在窗外,透过那扇糊着麻纸的窗格子,看着里面的人。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大褂,袖口挽着,露出结实的小臂。
    原本能及腰的长发,不知被什么利器剪断了,只留下短短的发茬,根根直立,像初春的草。
    他正俯身,握着一个七八岁孩童的手,一笔一划地在沙盘上写字。
    他的侧脸,被窗外透进的日光照亮,线条依旧清隽,却添了几分被风霜蚀刻过的粗粝。
    没有侯爵的锦袍,没有王爷的冠冕。
    若不是那双眼睛,沉静如深潭,弗拉保尔几乎不敢认。
    这只是个乡下教书的先生。
    “哥哥,”弗拉塔塔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什么:“他……”
    弗拉保尔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直到学堂里响起下学的钟声,孩童们像一群出笼的鸟雀,喧闹着跑出院子。
    那个男人才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拿起桌上一只缺了口的陶碗,将里面的凉茶一饮而尽。
    他转过身,目光越过空荡荡的课桌,落在了窗外的兄妹二人身上。
    没有惊讶,没有戒备。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然后,微微颔首,像是招呼两个来串门的邻居。
    “来了。”
    陈庆之的声音,比两年前要沙哑一些,像是被沧州的盐风浸透了。
    弗拉保尔带着妹妹走进学堂。
    屋里弥漫着一股墨汁、汗水和尘土混合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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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打量着陈庆之,从那双沾着泥点的布鞋,看到他指节上新添的薄茧。
    “陈先生,”弗拉保尔开口,刻意换了称呼:“别来无恙。”
    “托福,还活着。”陈庆之将陶碗放在桌上,发出“叩”的一声轻响:“东西呢?”
    弗拉保尔拍了拍手。
    院外,十几辆蒙着油布的大车,在车夫的吆喝声中,缓缓停下。
    陈庆之的亲卫陈默,带着几个穿着短褐的汉子,上前掀开油布。
    日光下,一锭锭码放整齐的生铁,反射出沉闷的暗光。
    旁边是黄澄澄的铜块,还有一袋袋用麻布装着的、灰白色的粉末。
    硝石。
    弗拉塔塔好奇地看着那些东西,她不懂这些。
    她只知道,这两年,她的哥哥,天胡国最英勇的王子,几乎将国库里一半的产出,都换成了北境的粮食和战马,然后,又将这些换来的东西,变成了眼前这些黑乎乎、沉甸甸的铁疙瘩。
    “数目没错。”陈默走进来,对陈庆之躬身道。
    陈庆之点了点头,目光从那些铁锭上扫过,最后落回弗拉保尔脸上:“辛苦。”
    “生意而已。”弗拉保尔说。
    陈庆之笑了笑,那笑容很淡:“请吧。粗茶淡饭,不成敬意。”
    他领着兄妹二人,穿过学堂,进了后院一间更小的茅屋。
    屋里陈设简单到堪称寒酸,一张木板床,一张方桌,两把竹椅。
    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舆图,上面用朱笔和墨笔,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标记。
    那是整个北境十八州。
    陈庆之从灶上拎下一把燎得漆黑的铁壶,给两人倒了茶。
    茶水浑浊,是乡下人常喝的粗茶梗。
    弗拉保尔端起茶碗,没有喝。
    碗壁粗糙的触感,硌着他的指腹。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曾与他在天胡国王宫里对决的沧州王,这个曾被誉王逼得辞官归隐、沦为天下笑柄的失败者。
    可他此刻,闻不到半分失败者的颓唐。
    “你在这里,教书?”弗拉保尔终于问。
    “也种地。”陈庆之答。
    他端起自己的碗,吹了吹浮起的茶末:“去年,盐碱地的麦子亩产翻了一倍。这里的百姓,总算能吃饱肚子了。”
    弗拉保尔沉默了。
    他想问的不是这个。
    他想问,京城那位议长,已经将议会变成了他自家的祠堂。
    他想问,沐瑶远在南境,自顾不暇。
    他想问,你陈庆之,一个被拔了牙的老虎,守着这片贫瘠的土地,拿什么来翻盘?
    可这些话,在对方那双平静的眼睛注视下,都显得多余且愚蠢。
    他换了个问法,指尖在茶碗边缘轻轻敲了敲:“我这次来,是想问一句。我们的生意,还能做多久?”
    这是一个试探。
    若陈庆之说“一直做下去”,那便证明,他已安于现状,只想做个富甲一方的走私头子。
    弗拉保尔的投资,便到此为止。
    陈庆之放下了茶碗。
    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那副舆图前。
    他的手指,顺着一条从沧州港起始的红线,缓缓向内陆划去。
    那条线,穿过州府,越过山脉,像一道蜿蜒的血脉,将整个北境串联起来。
    “两年,”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在逼仄的茅屋里:“我走了北境九个州,三十七个府。我见过穿着单衣在雪地里冻死的孩子,也见过为了几斗米卖掉女儿的父亲。”
    他的指尖,停在舆图中心的一座城池上。
    “我还见过,那些脑满肠肥的官吏,和家里囤着能吃几十年粮食的乡绅。他们一边喊着‘议长英明’,一边将共和国的税法,变成了刮骨的刀子。”
    他转过身,看着弗拉保尔:“你问我,这生意能做多久?”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就快做不成了。”
    弗拉保尔的心,猛地一沉。
    “因为,”陈庆之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砸在冰面上的石子:“这北境的天,该换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弗拉保尔握着茶碗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他盯着陈庆之,试图从那张平静的脸上,找出一丝虚张声势的痕迹。
    他失败了。
    那张脸上,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笃定。
    “你有几成把握?”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
    “十成。”
    弗拉保尔的呼吸,滞了一瞬。
    他见过狂妄的人,但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他说“十成”的时候,就像在说“明天太阳会升起”一样,那不是一种期望,而是一种陈述。
    “我能……看看吗?”弗拉保尔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来之前,天胡王庭的长老们,不止一次地警告他,不要将宝压在一个被流放的废王身上。
    可他还是来了。
    他忘不了,两年前,在王宫大殿之中,这个男人是如何凭一己之力,舌战群儒,为共和国撬开了一道通往世界的门缝。
    他想赌一把。
    “当然。”陈庆之的回答,干脆利落:“如果你愿意,可以留下来。看一场旧戏的落幕,和一出新戏的开场。”
    他重新坐下,端起那碗已经凉了的茶,一饮而尽。
    “或许,”他放下茶碗,看着有些失神的弗拉保尔,忽然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看完之后,王子殿下,会想把这出新戏,也带回天胡的草原上。”
    “轰——”
    弗拉保尔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道惊雷。
    他猛地站起身,茶碗里的水泼了出来,溅湿了他的衣襟,他却毫无察觉。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
    陈庆之要裂土封王,陈庆之要挥师南下,与誉王争夺天下。
    他唯独没想过这一种。
    这个人,他不是要权力,不是要土地。
    他要的,是传教。
    他要将那种被誉为“洪水猛兽”的思想,那种被沐瑶藏在箱底的“幽灵”,在这片土地上,变成现实。
    然后,再让它像燎原的野火,烧过边境,烧向整个世界。
    疯子。
    这是弗拉保尔脑中唯一的念头。
    可看着陈庆之那双清明得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睛,他又觉得,疯的是自己,是整个世界。
    “你……”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弗拉塔塔,早已被这番对话,惊得脸色煞白。
    她不懂什么叫“换天”,但她能感受到,那平静的言语之下,潜藏着足以将一切都掀翻的、恐怖的力量。
    陈庆之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院外那些沉默的铁锭,和更远处,那片在风中泛着白色盐花的、贫瘠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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