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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江城事件后,北条家一反以往势开始积极整军备战,宴会过后的各家使者分别添油加醋的向家督汇报了真田家出兵挑衅前者一事,由于受邀者多为远江骏河相邻的势力,本以为信浓的真田家会强势回应北条,却只见真田家默不作声加强了商贸内政,某些小大名便开始转变态度,由对抗转为讨好,例如相模之主福田川丙,便以向北条氏政庆贺的名义赠送了一批弓箭与长枪。
而北条氏政收到消息也是极为大方的回送了几件珍贵字帖茶具,一时间北条势头大涨,即便是至今仍在故土死守不出的三河都有豪族派人暗中投奔,为氏政之后攻略三河大大减少了难度。
当然,对氏政不屑一顾者自然也有,二月七日,上野本城的城下町发生惊人血案,犯案者为上野守护直江兼续的实权家臣神户信孝。
那日,下野之町削减关税吸引商人贩卖货物,人流繁杂,北条氏政为招纳一名野武士不惜亲自前往招募,成功后在归途巧遇神户信孝,二人本是点头之交,但氏政竟起了延揽的心思,不由出言贬低了直江兼续,神户虽是儒将模样但性子急烈,当即拔剑,最终居然有五个侍卫遭其斩杀,而北条氏政逃过一劫后写信先行告状,引得丰臣太阁震怒不已。
最终,大阪派遣使者彻查此事,一行人先是到达骏河面见氏政本人,期间不免受到“优待”,据下人所述,大阪的人即便是牵马的随从都能在骏河日夜酣醉。
三日后,使者团转道下野,直江兼续无法辩驳,提供场馆安置神户信孝以便于使者提审。
昏暗的房间仅仅依靠油灯提供着光源,调查者刚进门便是对一身常服正坐桌前的神户信孝戾声训斥。
“大胆狂徒!”席三郎用手掌重重的拍打着桌面,胸口的衣襟内藏着的珍贵折扇险些掉落,抽了手臂护了一下将其掩藏起来。“竟敢当街行凶意图行刺北条殿下,你身为直江家的重臣竟如此不知体统,难不成是将太阁殿下视若无物?!我席三郎,决不允许你这样的人就此躲过!”
神户信孝本是在桌前假寐,至此他也承认自己当时冲动了几分,本想着炫耀直江家的武力,哪知北条家的随从竟不是一合之敌,现在反被氏政告状使得家督也背负了极大的压力,仅凭直江兼续的努力恐怕无法保下自己,唯有的生路,就是好好吓唬吓唬这位太阁手下当差的席三郎了。
‘世人皆知丰臣太阁出生草莽,其麾下内政官员出生贵族武家更是稀少,这位有名无姓的调查者,多半连武士的身份都未捞上。’
神户信孝心中思索,察觉到这些信息后,几经思虑便有了对策,当即不卑不亢的扬眉抿唇说道:“席三郎大人,我何时想要行刺北条氏政大人了?当日情形分明是那北条大人对我主公出言不逊,竟在下野町戏称其无胆小儿,不仅如此,连他侍卫也敢哄笑….席三郎大人——”
神户稍稍伏低身体与对方行礼。
“若是太阁大人遭此贼所辱,您又会如何呢?”
“若是我,自然是以死答谢太阁之恩。”席三郎漫不经心的回答于他,在已经收受北条氏政好处的前者眼里,神户信孝必须是要铁证送上六条河原处以斩首,对于死人的辩证,席三郎并不会关心。“但这,又有谁能证明?”
“什么?”神户信孝收起笑意。
“正如我所说,谁能证明北条氏政大人说了这番话?混账!北条殿下岂是如此逾越礼节之人,你还是早点承认了罪过,避免太阁殿下下罪直江家...”席三郎话语间起了威胁之意。
“此事,尚未有定论。”神户信孝忽然直起身子,全然不复之前之前的礼貌姿态。
“我听说太阁殿下在大阪中严令同僚间不得诋毁,不得争执,不得陷害,而丰臣家早年为太阁殿下受辱一怒拔剑者数不胜数,更不会允许家臣漠视家督受辱...席三郎大人自进门便是下了定论要送我去斩首,丝毫不顾我方的回应——既然如此,那我是否能理解为,此事是阁下的个人意愿而非获得太阁殿下的首肯...况且,席三郎大人的俸禄应该是买不起来自明国书法家提字的扇子吧..?”
席三郎本是惊怒,神户信孝的话语本就是抓着其弱点而去的,尤为是关于折扇之事,暗中蕴含着敲打之意。
“混..混账,你这是污蔑…”
“是否是污蔑,也只有阁下自己清楚了..”神户理了理衣襟满不在意。“席三郎大人在大阪也不算出名,北条大人备的礼,既是善意,也是一道诅咒。”
“什..”席三郎重重的拍打了一下桌面。“不要继续胡言乱语了!”
“席三郎大人,这么说吧,若我神户信孝就此被砍了脑袋,那直江家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关东…还不是他北条说了算的,若是演变为一场乱战,北条氏政还可以凭军队保命..您呢?”
神户信孝微微眯起眼睛,手掌做刀状在脖颈间一划。
话已至此,席三郎当然明白这是何意,丰臣太阁扩张统一天下的速度过于神速,若是关东出了乱子,太阁殿下定然会先斩了他自己来安抚直江家,仅仅是几个呼吸间,席三郎就做出了决定,面上堆笑。
“神户大人说的话确实有理,之前,是我席三郎无礼了,那..依你看,此事…”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阁下也询问在下很久了,多有劳累。”神户起身,对着调查者不失礼数的说道。”
“哈..多亏神户大人提点,此事我知晓如何去做了。”
待对方走出暗室,席三郎才坐回榻榻米上,舒了一口气后抹了一把泛着细汗的脸颊,关东自古都是旋涡之地,原以为的美差险些成为了死地,心中恐惧,立马差侍从连夜启程返回大阪。
前后十天一过,最终丰臣秀吉的书信传达到了上野直江兼续处,这位家督将神户信孝唤至评定室,语气平和冷峻,将书信晃了晃。
“太阁有令,下野直江家家臣神户信孝,因不满远江北条氏政殿下的武士出言侮辱其家督直江兼续殿下,出手斩杀无理之人五人,事出有因,虽可为家臣中的典范,但如今是太阁的太平天下,不宜出现大名间的摩擦,鉴于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不予追究,如若以后再次出现此事,定斩不饶!信孝,你明白了么?”
“在下明白了!”神户信孝跪伏主公面前,心甘情愿受了训斥。
“若非这次忍者谈查到北条氏政与调查之人的密谋,恐怕你已经切腹了。”
“主公真的会让我切腹嘛?”神户依旧是那副自信的表情,抿唇询问。
“或许吧。”直江兼续为了保住这个家臣也是费了几日心力,就地而坐输了一口,“对了,你升为家老,拥有使用家中骑军的权利的吧。”
“嗯..?主公,你是想把麻烦的事情交给我么?”
“…不然,我要你干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