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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潮生连续喊了几声。
张婶才从屋子里走出来，“来啦来啦，谁啊？”
其实她早就知道来的人是陈潮生，也猜到了他的来意，才故意躲着不想露面。
可陈潮生似乎压根没走的意思，连续的大喊，她再不出来，周围的人都要听到了。
他陈潮生是个无赖，可以不顾别人的看法。
可她不行呀，她这张老脸，还是会在意别人怎么看她的。
“哎哟，这不是潮生嘛，你怎么来了？刚才我在屋子里忙着，没听见你喊我呢。”张婶强行在脸上挤出一点点勉强的笑容。
整张脸就像一朵干枯的菊花努力地舒展了一下。
“我来是为了我哥那……”
陈潮生的话都没说话，就被张婶给打断了。
“进屋说，进屋来喝杯水再说。”张婶看到隔壁邻居有人听到声响走出来看热闹，连忙招呼陈潮生进屋。
陈潮生跟着她往屋里走。
他边走边打量，发现张婶家的居住条件还真不错，比他家好多了。
整套的木家具，柜子、桌子、椅子和沙发都有，显然是请木工定做的。
厅里还摆放着一台缝纫机，上面特意用一块白色的布盖着。
缝纫机和二八大杠自行车一样，都是这个时代的三大件之一。
陈潮生坐下后，将小月亮放在他的腿上抱着。
张婶拿起保温瓶给他倒了一杯开水，“潮生，喝水。”
他谢了一声，接过来放在桌子上。
“张婶，之前你丢的鸡说是我偷的，找我哥要10块钱的赔偿，我哥当时给了你7块钱。今天已经证明了这事不是我干的，这七块钱应该还给我们了吧。”
“潮生啊，我知道这钱是要还给你们。可是你看我们孤儿寡母的，家里又没有个壮劳动力，就靠着我女儿的那点微薄工资支撑着，实在是难啊。能不能等过段时间，我们有钱了再还啊？”
张婶可怜巴巴地说着。
陈潮生的嘴角微微扯了扯，心想这妇人是真的脸皮厚加无耻，要是换了陈志华来，肯定是要不回来这七块钱了。
进了她口袋的，想要往外掏是很难的。
当初，她为了跟陈志华索要赔偿，几乎算是趁火打劫，拦住陈志华，不让他去找医生。
非得让陈志华掏钱了，才让他过去。
而且，一只才四五斤重的鸡，直接被她说成有十斤重，按照十斤的重量来索赔。
“张婶，这钱才到你手上没几天，你就花完，掏不出来了？”
“是啊，挣钱难，花钱快嘛。这里花一点，那里花一点，然后钱就没有了。”
“林婷在供销社上班，月工资应该挺高的吧。”
林婷是张婶的女儿，往常村妇们聚在一起八卦的时候，张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女儿怎样怎样。”
俨然以女儿能在供销社上班为骄傲。
虽然林婷只是镇供销社门市部的一个普通的柜台销售员，但依旧是个让人眼红的工作岗位。
“害，就她那点死工资，能高到哪里去？你也知道，她一个离婚带娃的女人，不容易啊。”
陈潮生不接她这个话，而是转移话题，“张婶，我看你们家养了不少鸡吧。既然这钱掏不出来，不如用鸡来抵吧。反正这钱，也是你说我偷了你家的鸡才拿到的。”
张婶脸色变了一下，没想到陈潮生这么难缠，没问她要钱，转而问她要鸡，“哎呀，这不行呀，我们家本来就没养几只鸡。又让孙景峰那个天杀的给偷了几只，现在只剩下几只，这初一十五重要节日拜神要用呢，都不够了……”
她正说着的时候，突然一只黑色小狗冲了出来，嘴里叼着一只鸡腿。
张婶见到，勃然大怒，冲去墙角抄起一根平时赶鸡的棍子，朝着小黑狗狠狠的一棍打下去。
“你这只死狗！养你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就只知道偷吃！今天我让你吃，我打死你！好吃狗肉！”
这一棍子没打中小狗，而是砸在了地板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这只小狗似乎挺聪明的，叼着鸡腿跑到陈潮生的身后躲着。
可这一棍的声响，吓到小月亮了，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陈潮生连忙将张婶拦住，“张婶，你这是做啥呢，吓到小孩子了，快停下来吧。”
“不行，今天我非打死这只死狗不可，养着它就是浪费粮食，天天偷吃的。”张婶举着棍子，追着小狗跑到陈潮生的身后。
陈潮生无奈，只得哄小月亮说：“小月亮别哭，不是打你的哈，张婶在打小狗呢。”
“呜呜呜……”小月亮的眼泪止不住。
小狗跑到陈潮生身侧，钻进了桌子底下。
张婶用棍塞进桌子底下横扫，这小狗看来也是被打得多了，都有经验了，从桌子底下冲出来，又绕到陈潮生的另一侧去躲避。
“小月亮别怕……”陈潮生伸手给小月亮抹眼泪。
“小叔，呜呜呜……她……为什么……呜呜呜……要打小狗啊？小狗……呜呜呜……这么可怜。”
张婶抽回棍子，想要继续去追打小狗。
她的心思，一半是恼小狗偷吃了大鸡腿，一半也是想借此赶走陈潮生。
陈潮生伸手拦住她，“张婶，够了！你不就是不想还钱吗？坐下来，我们商量一下，看怎么解决。你要是不想解决的话，我可以每天都上门来找你的，我有的是时间，可以跟你耗着，让村里的人都知道。”
对付这种人，他只能用上无赖的办法了。
听到他这样说，张婶脸色变了，也不追着小狗打了。
小月亮这才慢慢的安静下来。
张婶讪笑着坐下来，“我没有这个想法，怎么可能会不想还你钱呢。只是现在没有而已。”
“那就用鸡来抵吧。你这不又杀鸡了吗，还说没有。”
“呃，我这……”张婶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但她转念一想，想到个法子，“行吧，那就拿鸡抵吧。这正好，我今天杀了一只鸡，我分你一大半就抵消这账了。”
陈潮生都快要气笑了，这么奇葩的人，真是生平罕见。
“张婶，这不可以。”
“这肯定可以拉，怎么不可以？我养的鸡都是很好的，又大又肥又好吃。村里其它人都比不上我家的鸡。而且，之前跟你哥也是说好要赔我十块钱的，结果才赔了我七块钱。一只鸡十块钱，那半只鸡不就是五块钱吗？我现在分大半只鸡给你，不就能清数了吗？”
说到后来，她越说越觉得逻辑清晰，这个做法非常的有道理。
可陈潮生摇着头，“张婶，账不是这样算的。”
“那应该怎么算？就这样算可以啦，我不会坑你一个后生小伙的。你就将这大半只鸡拿回去，保证你们是吃完还想吃，味道绝对一流的。你坐着，我去给你砍下来带回去。”说罢，张婶起身往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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