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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六章 回宫遇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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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六章 回宫遇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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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绪七年,元月廿日,朝会
    这是绍绪七年开印后的第一次朝会。前几日邓修翼便知道这次朝会一定不会善了,因为今年春闱,这个主考官两边定是要争上一争的。
    河东文人世家知道皇帝不会让袁罡做主考官,于是他们想力推礼部右侍郎杨卓做主考官,杨卓本人是隆裕三十九年的状元,深得河东士子认可。另外,杨卓还任着太子詹事府詹事一事,今年简拔的青年学子,假以时日必是将来朝中重臣。
    他们不清楚的是江南这边会推严泰还是其他人。严泰的优势便在于他是现在的内阁首辅,但是他在绍绪四年已经做过了春闱主考官,本朝从无春闱连任之例,若开先例,则需万全之理由。倘若不是严泰,那麽江南这边很有可能推的便是礼部左侍郎赵汝良。赵汝良分掌礼部仪制司,便于江南世家掌控取士倾向。而如果真让赵汝良做了今年的春闱,那麽明年京察,赵当再上一层,这样袁罡的位置就很危险了。
    果然,上来袁罡便出列:「陛下,今岁当值春闱,礼部拟以二月初九开科,伏请陛下简拔春闱主考,臣等恭候圣裁。」
    绍绪帝问:「礼部拟荐何人充春闱主考?」
    袁罡道:「翰林院掌院丶礼部右侍郎杨卓,学行淹雅,才识超卓,隆裕三十九年状元及第,堪膺春闱主考之任。」
    邓修翼微微皱眉,河东文人世家往往直来直往,很容易成为靶子。
    果然,绍绪帝目光一转,问严泰:「首辅以为何如?」
    首辅严泰出列道:「陛下,翰林院掌院杨卓兼领东宫詹事府詹事,职任綦重,公务繁剧,恐难膺春闱主考之任。」
    绍绪帝问:「卿家拟荐何人?」
    严泰道:「礼部左侍郎赵汝良。」
    绍绪帝正待点头,袁罡又出列了:「陛下!」
    绍绪帝一皱眉,直接打断道:「袁爱卿,内阁有分歧,何不奏报写来?早朝相争,成何体统?」
    这话直接把袁罡噎在中列,进退不是,只能低头道:「是。」
    「朕望尔等和衷共济,毋生纷争,协心戮力以襄国是,勿怀植党营私之念。朝堂之上,当以公义为尚,岂容门户之见横生?尔等宜殚精竭虑,匡弼政务,使天下咸蒙其利。朕俟尔等内阁之奏报焉。」绍绪帝带着威严的声音在朝堂响起,所有大臣便都恭声称颂。
    退了朝后,邓修翼便在御前跪着批红。这是邓修翼从元月七日给李云苏写完最后一封信后,给自己做的规矩。他不能脱离政务太远,更不能离开皇帝太远。
    而皇帝显然很烦躁,喝了茶,放杯子的声音都很响。邓修翼看向对面的朱原吉,给他暗暗使了一个眼色。朱原吉则将摺子抱给了邓修翼,然后向皇帝行礼告退。渐渐御书房里面的随堂太监都一个个退了出去。只剩下邓修翼这个掌印还在一本本摺子看。
    皇帝看了几本司礼监对内阁票拟后批红的摺子,才发现御书房里面居然没有什麽人了。
    「邓修翼,司礼监这差当的是愈发好了。」
    「陛下,奴婢不是一直在吗?」邓修翼温温地说。
    皇帝对邓修翼每次温温说话时候,总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你把他们都支应开,可有话说?」
    「陛下,奴婢看票拟都看不过来,哪有话说?」
    「那他们为何都走了?」
    「陛下心情烦躁,他们自然先避去他处做事。」
    「朕确实烦躁。」
    「不如奴婢陪陛下去御花园赏雪?」
    「又来?不替朕处理政务,净想歪门邪道。」
    「陛下冤枉,您也不示下因何烦躁,奴婢如何能自作主张。祖训内监不得干政。」
    「祖训亦云『主少臣强则易乱』,朕用你,岂为干政?你说说,这次春闱主考当如何定?」
    「首辅所言有理。」邓修翼深知皇帝对太子的忌惮,皇帝是不会如此早就为太子造势的,所以只说了这一句,点到为止。至于这个理到底是严泰反对的对,还是他推荐的对,只看皇帝如何理解了。
    皇帝沉吟了一下道:「等内阁票拟来,你便直接批,简拔赵汝良为春闱主考。」
    「是。」
    此事定完,皇帝果然心情平复很多。
    ……
    绍绪七年元月廿二日,延晖阁。
    「才人!才人!」孙巧稚身边的小宫女从门外快速跑了进来。
    「慌慌张张干什麽?」孙巧稚斥责了一句。
    「奴婢错了,请才人责罚!」小宫女吓一跳,立刻跪了下来。
    「以后不可如此,起来吧。发生什麽事情了?」孙巧稚非常明白什麽叫恩威并用。
    小宫女到了孙巧稚身边,轻声道:「吴才人昨晚侍寝,今晨发往浣衣局为婢了。」
    孙巧稚大吃一惊,「你怎麽知道的?」
    「我去尚膳监领午膳,听那边太监们说的。」
    「知道原因吗?」
    「他们没说。」
    孙巧稚目光在小宫女脸上转了很久,看得小宫女低下了头。「知道了。以后这样的事情尽来报,但不可毛躁慌张。」
    是日下午,邓修翼便知道了吴兰心被贬斥去浣衣局的事情,他蹙眉想了一下。
    「小全子,我们去一趟浣衣局。」
    邓修翼换了便服,和小全子出了西华门。正在西华门外,遇到了要进宫的铁坚。
    「辅卿,去哪里?」
    「某去一趟浣衣局。固之,可要进宫?」
    「某先和你一并去浣衣局,然后再进宫。」
    「甚好。」
    两人便骑马去浣衣局。
    「可有话要和某说?」
    「宣化事总要向陛下陈报,也好让周院判早日归家。」
    「是这个道理。有何眉目?」
    「并无实证,镇北侯侍卫有刑讯后吐露,前一夜曾令荃有独自外出。」
    「那便是了。」
    「何以见得?」
    「总不见得是去给太子的马厩下巴豆吧?毕竟巴豆事成,需一人下药,一人杀人才行。」
    「万一赏月呢?」
    「哈哈哈,固之真是好雅兴!」
    铁坚听了,也觉得自己这个推测过于荒唐,便摸摸鼻子说,「总不想污蔑好人。」
    「是,固之乃正人君子。某不如也。」
    「你这人,说话忒没意思!」
    「固之便将所知告知陛下,陛下圣明,自有决断。」
    「也只能如此。」
    「那固之便早日进宫,报告完毕亦可早日归家陪嫂夫人,不必陪某到浣衣局。」
    「那好,某先走了」说着,铁坚便让马匹速度放慢,然后调转马头回向紫禁城。而邓修翼则继续往浣衣局而去。
    ……
    到了浣衣局,邓修翼出示了腰牌,吓的守门太监连连磕头。不一会,浣衣局大使便出来相迎,见到邓修翼便下跪磕头道:「掌家!您怎麽来了?」
    邓修翼虚扶他起来道:「孙大使,某来查一个事,请带路。」
    孙健赶紧起来在前面引路,问:「掌家要查何事?」
    邓修翼并不作答,直到房中,让孙健屏退左右才说:「今日上午浣衣局可曾接收一个宫婢名叫吴兰心?」
    「正是!」
    「将她带来,我有话问。」
    「是。」
    说着孙健便去安排了,一会邓修翼便看到两个太监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到了屋中。
    邓修翼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然后让小全子在门口把门。
    「吴兰心,我问你话。」
    只见吴兰心喘着气,虚弱地抬头看了邓修翼一眼,道:「邓掌印。」
    「你如何恼怒了陛下?若你实有冤情,我可替你陈情,让你不必在此受苦。」
    「邓掌印」,吴兰心又叫他一声,然后眼泪就流了下来,但是她却迟迟不开心。
    「吴兰心,你若不说实情,必定活不过今晚。」
    「我……」吴兰心咬着唇。
    「可有难言之隐?」
    吴兰心又哭了。
    邓修翼从桌上拿了一杯水,给吴兰心喂了一口。吴兰心的样子,让邓修翼想起了李云苏在教坊司的日子,也让邓修翼想起了李云苏中秋被杖责后,吊在正阳门上,之后又被陆楣鞭打的样子。邓修翼只觉得眼中酸涩。
    喝完水,吴兰心似乎好了一点,又抬头看向邓修翼道:「邓掌印,我是活不了了。只是,我并无错,缘何如此?」
    「那到底发生了什麽?」
    「陛下他……他……枯槁,却怪罪于我,我何无辜?」
    于是邓修翼便知道,吴兰心定是活不了了。
    她告诉他这个关于皇帝的隐私,不是求生,而是心中愤懑,凭什麽?为什麽?
    「吴兰心,某不能为你做什麽,只给你一个体面,使你少受虐待。」
    吴兰心听完,趴在地上,放声大哭,道:「谢邓掌印。」
    邓修翼再不忍听她的哭泣,走出了屋子。
    孙健等人在远处一直候着,看邓修翼出来,便赶紧上前。
    邓修翼对孙健说:「给她一个痛快,不必如此折磨。」
    孙健回应道:「是。」
    邓修翼看着孙健,目光深深,道:「浣衣局虽在宫外,然而涉事重大,望你好好做事。某自有用你之处。」
    孙健听完大喜,赶紧向邓修翼磕头。
    「现在就办吧。」
    孙健赶紧让人进屋,用绳子将吴兰心勒死了。邓修翼确认吴兰心死了之后,便走了。
    回宫之路,邓修翼走得极慢,小全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但是他看邓修翼走得慢,便知道他的心情极为低落,小全子便也跟着邓修翼慢慢走着。不一会,邓修翼仿佛想明白了什麽,又加快了速度,马匹小跑了起来。
    行至西苑时,突然一支柳叶白羽箭自路边向邓修翼射来。这是邓修翼有生以来第二次面对箭的死亡威胁,他已经不是绍绪三年时那个邓修翼了。他快速附身,趴在马上,躲过了第一支箭。
    谁知对方仍不死心,又射出了第二支箭。而第二支箭,正中了马的右臀。邓修翼只觉得胯下马匹突然右臀一抽,尾根猛地甩向左侧。邓修翼转头去看,柳叶箭正斜插在右臀肌肉最丰厚处,箭杆因马臀收缩而弯成浅弧。马首瞬间向右后方扭转,鼻孔暴张喷出白气,右后腿本能地蜷起后蹬,却因身体重心左偏,蹬踏动作带着歪斜的力道,铁掌擦着地面划出半道火星。
    马鞍随马身向左侧倾斜,邓修翼只能左手顺势轻拉左缰,掌心顺着缰绳纹理滑动,借马左倾的冲力引导马头转向,右手则屈肘轻磕马左腹。他不是在催促前进马儿,而是用小臂内侧的力量,给马一个微妙信号,让马的重心右移。这时,右臀的疼痛让马儿前蹄交替刨地,后半身却因尥蹶时的拧转呈现紧绷如麻花一般,邓修翼感到大腿内侧蹭到马腹上的硬毛,那是马因肌肉痉挛而炸起的被毛。
    邓修翼控制好身形后,再次转身。那箭杆在马跑动时随臀肌收缩来回晃动,邓修翼仰着身子,用指尖触到箭羽尾端的糙面。普通军箭的羽片用竹篾简单绑扎,边缘还带着毛茬。他拇指压住箭杆中部,食指与中指夹紧,手腕发力向右一拧,箭杆「咔嚓」断成两截,残留的半截箭头仍嵌在肉里,却不再因动作牵扯而大幅摆动。马因突然的钝痛甩动尾巴,尾梢扫过邓修翼手背,带着温热的汗湿感。
    这时,马儿开始狂奔,步幅明显不均:左后腿蹬地有力,右后腿却因臀肌疼痛而不敢完全伸直,每一步落地都让马身向左侧轻晃一次。邓修翼随马的节奏微微起伏,他不敢全然坐在马鞍,半离着,借身体重量的起落减轻马背压力,双膝始终松松夹住马腹。马右臀的血珠顺着肌肉纹理往下淌,在马腿外侧画出斜斜的红线,滴落在青石板上时,溅起的血点都是偏向左侧的。
    马的耳朵始终紧紧贴在脑后,这是紧张到极点的标志。邓修翼指尖摸到马颈下的血管,脉搏跳得极快,像有只受惊的雀儿在掌下扑腾。他凑近马耳,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声音。马的前蹄渐渐稳定,后半身却仍因右臀的疼痛而轻微抽搐,每跑一段,右后腿都会不自主地往上抬一下,像被什麽东西反覆扯住。
    邓修翼死死盯着前方,感受着身下马儿的速度,渐渐马慢了下来,他浑身大汗,这时才注意到自己左手掌心已被缰绳磨出红印,指尖还沾着箭杆上的碎竹屑。邓修翼回头去看小全子,等着小全子骑马赶来。
    等小全子到时,他翻身下马,与小全子共骑,然后带着马匹直接去了锦衣卫。
    到锦衣卫时,铁坚尚未走,看到邓修翼一脸狼狈而来,又看到中了箭的马,问:「怎麽回事?」
    「有人要杀我!」邓修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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