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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带了将近三千人,一路沿大运河南下,一刻不停息地到了扬州。因为皇帝只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从四月廿日出发,七月廿日时,他必须出现在金銮殿上。来时是顺流,用时尚少,回时是逆流,可能还要费时间。所以太子原来并不打算在扬州滞留很长时间,因为他还想去金陵和苏州。
「杜大人,孤来扬州已经三日,这鳞册皆以遍览,孤想去下辖县州看看。不知杜大人是否安排妥当?」
扬州知府杜昭楠早已经接到京城邸报,知道太子前来是为鳞册大造之事,也知道此事关键便在于人丶地二事。人只要藏好即可,地是藏不起来的。
本以为太子四月二十日接到旨意,礼部准备仪仗,无论如何太子都会五月才走。一路再走走停停延宕一下,扬州这边抢收一部分。当太子五月三十日到扬州时,收割完的地,不着急整饬,就这麽荒着,稍加掩饰便可以当作荒地。那太子所查之事,皆可万事大休。
没想到礼部动作极快,太子又一路南下。五月十六日,太子就进了扬州府城。
此时刚进入早稻收获期,尚未收割。倘若抢割,今年收成无望,当地大户损失重大。倘若不收,太子此时下地,册地一对,便能发现土地瞒报严重。所以京城来信便是拖,杜昭楠想的也是拖。再拖上个十天八天,即便略有损失,也有后手。
「启禀殿下,此事下官正在准备。只是今春雨水颇丰,道路泥泞,尚需整饬。」
「那杜大人还需几日?」
「约需十日。」杜昭楠斩钉截铁说。
太子张了张口,还是忍住了,「可否稍快进度?」
「下官尽力,只是如今快进入早稻收获期,役夫本在事农,若全部调来整饬道路,亦是伤农。殿下悲天悯人,为农事而来,下官定两全其美。」
「那便先如是吧。」太子又忍了一忍,让步了。
「不如殿下可以先下金陵或苏州?一路看去?」杜昭楠想把太子引去金陵或者苏州,那麽自己这里就可以安全了。
「此去金陵几日?」
「扬州去金陵,顺水而下,半日可到。」
「那去苏州呢?」
「三日可到。」其实杜昭楠说的路程都不对,扬州去金陵最快半日,慢则两日。从金陵到苏州最快三日,慢则会至五日。杜昭楠一心想送太子走,便把时间都挑最短的进行禀报。
「那到也未尝不可。」太子点了点头。这时太子看到曾达和杨卓都对他摇了摇头,便知道里面可能还有关窍,虽心下不明,但嘴上立刻找补道:「不过,刚到扬州不久,立刻启程亦是不美。孤便在此等上一等。」说着太子又看向杨卓,杨卓垂下了眼皮。
本来太子说未尝不可时,杜昭楠心下大喜,又听到等上一等,他又暗暗叫苦,只得道:「殿下思虑万全,下官敬服。」
「杜大人,殿下思虑民生,还请务必五日内整饬道路。无需全府皆为,重点便在都江,仪真等县即可。」杨卓补充了一句。
「是是,杨大人指点的正是,下官尽力。」杜昭楠忙点头称是。
等杜昭楠退出后,杨卓劝太子耐心等待,便和曾达也告退了。
……
杜昭楠到了府衙,几个县的县令都在等着,看见他一脸颓势,便知不妙,纷纷围上了询问。
「杜大人,殿下如何说?」江都县令最着急,因为扬州府府治便在江都,所以他知道自己逃不掉的,无论太子出扬州往任何一个方向,都必然要路过江都附属城郭,所以他最着急时间。
「只给五日。」
「这可如何是好?廿四日,必然无法收割完毕呀。」
「先收割西部。」杜昭楠说。
「为何?」这次是仪真县令问了,他隐隐有不好的感觉了。
「杨大人点了江都和仪真。」
「啊?下官处别说五日,给十日都不够呀。」仪真县令这下真慌了。
「你先收割东部。」杜昭楠说。
「那我等,可以先不动。」宝应县令比较坦然,因为他的宝应县在整个扬州的最北,他赌太子不会北返到他这里来查。和他同样笃定的还有兴化,在扬州东北方向。
杜昭楠点了点头。
「杜大人,其实都不一定,兴许殿下只是一说,到日他去哪里,谁又能拦住?」仪真县令急急补充,「倘若殿下真往东丶往北丶或往南,谁都无法逃脱。」
「正是。」江都县令补充道,「下官有一计,不如让陛下暂时注意力转移,则可保无虞。」
「如何转移?」
「盐务亦是朝廷重务,殿下不能置之不理。」江都县令点到为止,毕竟现场人太多,人多则嘴杂。
杜昭楠扫了一下全场的人,「倘若殿下五日后出府查田,无论是按原定计划去江都和仪真,或临时变动去其他县州,凡一处有误,殿下必将滞留扬州直至七月返京,则可查遍扬州。我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诸位可明白?」
「下官明白。」现场所有人都心下凛然。
「我等当齐心协力,保一方安宁。」杜昭楠又加重一句。
「是」,所有人都站起来拱手。
杜昭楠挥手让众人散去,独独留下了江都县令和仪真县令两人。
……
五日转瞬即过,刘玄祈久等杜昭楠不来,便派人去府衙,一盏茶后江都县令和侍卫一起来了。
「臣江都县令张书琛叩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杜大人去哪里了?」
「回殿下,杜大人去安丰场徵调灶户了。」
「安丰?」
「是,泰州东台安丰盐场。」
「为何?」
「殿下容禀,现已入夏粮收割期,若调民户征役则严重影响今岁夏粮,故五日前杜大人领命后便马不停蹄前后去了两淮通州分司吕四丶余东等十场调灶户服役。两日前则去了泰州分司草堰丶丁溪等场。今日未归,则当在安丰。明日必归。」
太子点了点头,「杜大人有心了。那便明日再说。」
「谢殿下,职务所在,本当尽心,下官还要筹措灶户之事,下官先行告退。」
「去吧。」刘玄祈挥手便放张书琛走了。
次日申时,杜昭楠风尘仆仆地前来向刘玄祈禀报。
「臣杜昭楠叩见殿下。」
「杜大人如何这副模样?」刘玄祈一件刘昭楠的样子不止是长途跋涉的样子,似还经历了一番拉扯。
「太子殿下,臣求殿下前往泰州东台安丰。」
「为何?」
「私盐泛滥!臣往安丰,本拟调灶户前来修路,结果到了之后便发现有一群人在往外运盐。臣本以为是盐商凭引运盐,结果他们中见臣一来,便四散而逃。于是臣待衙役去追,奈何臣本轻装前往,他们竟仗人多,不听调令,强行挣逃。」
「这还有王法吗?两淮盐运使何在?」
「盐运使大人现人在淮安,恐便是因此泰州东台才出现疏漏。盐运事务臣本协理,现臣已咨文淮安,然来回恐事态不控,故来求殿下。盐务亦是朝廷重务,事关赋税及民生。且私盐贩子多有武装,仅凭衙役难以弹压。」
「那孤便去一趟。」
「殿下,慎之!」杨卓阻拦了一下。
「杨大人,盐务亦是大事。曾侯爷,点齐兵将,这便出发。」
「陛下,如今已是申时,当下出发,恐将夜行。」曾达道。
「孤为太子,焉能视之不理?孤心意已决,立刻出发。」盐务事太子亦有关注,只是本次未领此命,故一路来听着便罢,如今私盐贩子都能反向驱赶朝廷命官,那便国将不国,对此太子有一种义不容辞感。且太子一直都想做事情来向皇帝证明自己的能力,所以对他来说功绩多多益善。
杨卓和曾达对视一眼,杨卓从曾达读到了安危应无问题的眼神,便不再阻拦。
半个时辰后,太子并曾达加两千兵士轻装疾行而去,杜昭楠随行,杨卓留守。
……
太子轻骑往泰州而去的消息约在半个时辰后到了李云苏处,几人面面相觑,这又是什麽事?
「奇怪,这个时辰出扬州,往泰州方向。即便夏天日长,这也不是核查田地的架势。」李义先议论了一句。
「那杜昭楠着装狼狈。」马驫又进行了禀告。
「他这两日也没出去,为何会狼狈?」李仁说。
「夏收如何了?」李云苏问。
「十之三四」,马驫回答。
「那便还需个五日才能全部收完。」裴世宪说。
李云苏手指在桌上弹点着,她不知道何时也有了这个小习惯。「杨卓去了吗?」
「未见,只有曾达。」马驫补充。
「泰州不是动手的地方。」李云苏先一锤定音道,马驫点了点头。「他们也不是去查田的,若查田,杨卓当跟随。」
「莫非去盐场?」裴世宪猜测道。
「泰州有分司,约有十场。」李义补充道。
「应该是杜昭楠想拖延时间,调虎离山,引太子不知道去泰州做什麽,这样一来便可以再拖个几日,前期收割之地便可掩盖。」李云苏分析道,「盐场或者巡江都有可能。总之,不是去查田。」
大家都点了点头。
「驫叔,盯着,看看我们有没有机会。」
「是!」马驫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