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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锦衣卫时,已经时未时四刻。
锦衣卫和其他衙门不同,其他衙门无事时申时便可下值,锦衣卫则事务繁多,往往酉时都还有公务往来。
铁坚到了锦衣卫,便有人来报事。铁坚并没有让他们稍待,而是把邓修翼晾在一边,自己先行处理各种公务。
这正中邓修翼下怀,但他也不敢放松,便一直坐在铁坚身边,生怕铁坚立刻下令查英国公府的卷宗。
很多锦衣卫人来人往,都看到了邓修翼,有惊讶也释然。
邓修翼和两任指挥使交好几乎是锦衣卫中人尽皆知,固不是什麽机密大家也都不避着邓修翼,更何况指挥使都让他坐这里,谁还有话可说。
便这样,铁坚处理了一个多时辰的公务,到了申时末刻了。
这时铁坚宣布今日不再处理公务,让后面的人不要进来了。房间里面只剩下了邓修翼和铁坚。
邓修翼虽急,但是不能表露出着急,便老神在在地喝着茶。
终于铁坚忍不住了,道:「辅卿,我不明白。」
邓修翼一摆手,把房门关上,「固之,慎言!」
「这根本就不是他做的!如何能如此?」
「你怎知不是李云璜或李云玦做的?」邓修翼试探着铁坚。
「他们两个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二岁,能调千兵?」
「那固之认为,该是谁做的?」
铁坚不说话了,其实他心里也已经有答案了,但是他不敢对着邓修翼说。
邓修翼看着铁坚,然后笑道:「固之,能饮一杯无?」
「罢!上酒!」铁坚一声高呼。一会来了两个锦衣卫,搬进了一坛酒,和几个菜。
邓修翼频频向铁坚劝酒,铁坚今日心事重重,故酒来不推,抬杯即饮。
几巡过后,显然铁坚醉意已深,拉着邓修翼道:「辅卿,真的不是他们做的!我打过仗,这个仗非几十年功底,指挥不出来。若说国公爷仍在,他坐镇,我信。李义丶李信丶李仁,我们都熟。他们做不出来。」
「固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信。」
「陛下?呵呵,陛下!是啊,陛下信!」
铁坚猛抬手,自干一杯。他用力过猛,竟向后倒去。
「固之,固之!」邓修翼忙去扶他,用手挡了铁坚的背,顺势之下,铁坚伏倒在桌子上。邓修翼见他已经酣然。
邓修翼长出了一口气,又唤了铁坚两声,仍见毫无动静。
便起身走向房间右侧放着卷宗的地方,一点一点查看起来。
第一架子的卷宗,邓修翼查看完毕,都没有英国公府的。邓修翼转身看了一眼铁坚,见他仍躺倒在桌子上。
便又向第二架子查看起来,终于邓修翼在第三阁找到了英国公府的卷宗。
邓修翼的心一阵狂跳,他抽出卷宗,打开夹板,便翻了起来。
终于翻到了李义丶李信丶李仁的形貌图,邓修翼快速抽了出来,转身。
他看到,铁坚正站在他的身后!
邓修翼心中一跳,快速地将三人形貌图伸向蜡烛。
「呼」,铁坚吹灭了蜡烛。
邓修翼看着铁坚,铁坚也看着邓修翼。邓修翼快速将手举起,想将三人形貌图塞入口中。
铁坚劈手打在邓修翼的手腕关节处,形貌图落地。
邓修翼捂着手腕,只听见铁坚说:「这招你曾用过。」
邓修翼心中大骇。
是了,绍绪四年二月初六,李云苏要从锦衣卫移教坊司那晚,邓修翼便是在这里灌醉了陆楣,然后去狱中看李云苏,当时在门口支颐打盹的便是铁坚。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如今邓修翼已经无路可走,他看着铁坚,镇静道:「今日陛下之招,亦是第二次用。上一次是绍绪四年二月初五,他以李氏三姐妹的性命要挟,让我栽赃李威为南苑秋獮射箭谋逆之人。」
铁坚的瞳孔突然睁大!
「我不能再一次被陛下要挟,行不义之事。若固之要去陛下处举告,我宁死,不能再从!」说着邓修翼将脚踏到了地上三张形貌图上。
「英国公无辜!英国公府无辜!」
铁坚知道陆楣是如何刑讯这三姐妹的,铁坚也知道陆楣在拷问这三姐妹时,什麽口供都没有得到。
而且以他当时作为北镇抚司指挥使的经验,他知道这三姐妹没有说谎。
后来邓修翼突然举告李威乃是秋獮行刺之人时,铁坚还自圆其说地说服自己,可能李威行事没有告知儿女,所以这三姐妹并不知道。
现在邓修翼这个当事人自己翻供,还有什麽比这个更有力?
「固之,你也知道,李氏不能行刺太子,无论动机,还是准备都不可能行此事。更何况,你还知道五月时,忠勇侯府蓝擎苍出京了,往南了!还不明了吗?」邓修翼恨铁坚的木然。
「辅卿,你到底是什麽人?」铁坚问。
「我只是一个对英国公府心怀愧疚的刑馀之人。」邓修翼低声道。「固之,求你了!放过他们一马,他们实无辜!」说着邓修翼向铁坚跪了下来。
至此,关于邓修翼之前为何如此行事,铁坚终于明白了。
「辅卿,我只问一件事,陆大人,是你杀的吗?」
「不是!」邓修翼斩钉截铁。
至今邓修翼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杀了陆楣,到底是谁杀了李武,因为所有一切都是一面之词。
自从邓修翼发现秦烈要杀他的眼神后,他对很多人到底是不是全心全意帮英国公府丶帮李云苏也产生了或多或少的怀疑。
所以,马王庙村那晚到底发生了什麽,邓修翼都说不清楚。
「好,我信你!」铁坚道,「你走吧,今日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
邓修翼向铁坚深深叩首。
回宫时,已经戌时末刻,宫门即将落钥。还好皇帝没有召邓修翼去,邓修翼赶紧回房换掉了自己身上满是酒气的衣服。沐浴完毕后,邓修翼散着头发,穿着道袍,站在了院子中。
漆黑一片的夜空中,新月已经不见,只有漫天的繁星。
夜空中岁星灼灼,「岁星今复照,吾道岂终穷?」
邓修翼喃喃吟出曾读过的一句诗。
风起时,撩起了他的头发,也撩起了他的衣襟。
邓修翼等了好几天,铁坚都没有来找他。终于到了七月初七日,他可以出宫去教坊司了。他不确定最终铁坚拿定了什麽主意,便非常警惕地没有去甜井胡同。他答应李云苏的信,在两日前已经通过胡太医传了出去。如今他只需要确认铁坚到底有没有张贴李义等三人的人像。
于是他派小全子去正阳门口看一眼。邓修翼一直在教坊司等小全子,这番举动让王恩重很是惴惴不安。因为从正月十五王恩重上任来,邓修翼每次来教坊司的时候都是处理公务。公务处理完,邓修翼便走了,从来没有处理完公务后在教坊司滞留的。
「邓大人,下官可有什麽行事有差池?」王恩重终于忍不住问了。
邓修翼正在思考问题,竟没有听到他的问题。
「啊?」
「邓大人,下官是问,可是有何政务处理不当,故而您在等。下官愚钝,实是猜不到,请邓大人明示。」
「无事,只是在下躲懒,抱歉。」邓修翼客气地回答了。
王恩重舒了一口气,给邓修翼添了杯茶,便告退了。
又等了半个时辰,小全子回来了。邓修翼止住了小全子的张口,直接带着他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邓修翼示意小全子详细说。
城门口却是挂了七张像,四张小儿,三张大人。小全子详细描述了三张大人像,邓修翼一一比对,才放下了心。
七月初十日,忠勇侯府的世子蓝擎苍回京了。一到京城,便求见皇帝。蓝继岳带着儿子到了御书房。
「陛下,微臣有负陛下重托。」
「太子已有急奏来,朕已经知晓了。详细说说那日情形。」
蓝擎苍口中的六月廿七日晚,比太子说的多了一个细节。
现场有一个英国公府的甲士。绍绪帝听了大为兴奋!
另外,蓝擎苍报告丢了一人,丢了一支火铳。
「火铳上可有印记?谁拣走了?还有那个人会说什麽吗?」绍绪帝一下子又从兴奋变成了焦急。
「回陛下,火铳印记出发前都已经磨掉了,火铳也做了旧,查不出痕迹,请陛下放心。至于谁拣走了,臣猜当是镇北侯曾达。至于那个人,陛下也放心,是个死士,当会服毒。」
绍绪帝松了一口气。
「朕过会传铁坚进来,你只说奉命前去保护太子,看到英国公府的人做了行刺太子事即可。」
「微臣明白!」
不一会铁坚进宫了,看到了风尘仆仆的蓝擎苍。
「蓝擎苍,你向铁坚说一下,你看到了什麽。」
于是按照皇帝的指示,蓝擎苍讲了一遍情形,铁坚仔细听着。
待蓝擎苍讲完,皇帝道:「铁坚,如今心中是否疑问尽释?」
「谢陛下解惑!」铁坚面色不变地说。
「你和蓝擎苍去锦衣卫,把那个甲士的形貌图也画下来,传令全国。」
「是!」铁坚抱拳,抬头他看向站在皇帝身边的邓修翼。
只见邓修翼对他眨了一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