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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正殿突然爆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苏逸抬头，看见鎏金殿门被内力震得嗡嗡作响，两个身影从门内疾掠而出。
当先的是穿赤焰纹锦袍的男子，黑发用金冠束起，眉峰如刀，正是幻影里那个红袍男子年轻时的模样。
炎无烬！
他身后追着个玄衣老者，腰间悬着七枚青铜铃，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踩出裂痕。
“顾护法这是要闹到何时？”
炎无烬的声音像烧红的铁，“赤焰计划能让玄火殿弟子寿元翻倍，战力破境，你却要为了虚无的‘劫数’阻我？”
“寿元翻倍？”
顾长风的青铜铃炸响，冷哼了一声之后说道：“那是拿活人生魂祭火！你当赤焰是熔炉，可它终会变成吞人的凶兽！”
他突然顿住脚步，青铜铃的震颤声里溢出悲怆，沉声说道：“当年你我在火山口立誓护苍生，如今你眼里只有玄火殿的荣光，这火，会烧穿你的道心。”
炎无烬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抬手时，掌心腾起赤金色火焰，却在触及顾长风衣角时又猛地收了回去。
“你走吧。”
说着，他背过身去，声音里裹着冰碴。
“玄火殿的门，从此为你留半扇。”
“但赤焰计划，我必成。”
顾长风叹息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开。
他的身影在廊下越变越小。
在经过苏逸身侧时，青铜铃的余震扫过苏逸肩头，竟让他后颈泛起鸡皮疙瘩。
那老者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在他脸上顿了一瞬，又迅速移开。
“小心！”紫鸢的剑突然出鞘。
苏逸这才注意到，偏殿阴影里有道黑影正贴着廊柱移动。
那人裹着褪色的玄火殿外门弟子服，腰间挂着半块碎玉，和红袍男子胸膛里那颗赤心表面的咒文，竟有七分相似。
他的目标，正是还在逗弄婴儿的苏婉儿。
“姑娘，这小公子生得真俊。”
黑袍人笑着靠近，手却悄悄摸向腰间短刃，阴恻恻的一笑，说道：“让我抱抱如何？”
“不用了。”
苏婉儿后退半步，怀里的婴儿突然哭出声。
“我家郎君一会儿就来接我们......”
然而不等她的话说完就被短刃划破空气的锐响给打断了。
苏逸看见母亲的白纱裙溅上血珠，她抱着襁褓滚下台阶，发间珠花散了一地。
黑袍人掐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戳进骨头。
“交出这孩子！炎无烬的计划需要纯血祭品，你以为他真会留你性命？”
“不......”
苏婉儿的眼泪砸在婴儿脸上。
“阿逸还小......他不能......”
“阿逸？”苏逸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放开她！”
这句话冲出口时，苏逸已经冲了出去。
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拳砸在黑袍人后颈。
黑袍人被撞得踉跄，短刃当啷落地。
苏婉儿趁机将襁褓塞进苏逸怀里。
婴儿的体温透过青缎被面传来。
他突然想起红袍男子的话，“她跪在祭坛前，求我救你将死的魂魄。”
原来那时的“将死”，是眼前这个被抢走就会没命的小婴儿？
“你......你是谁？”苏婉儿仰头看他，眼里满是惊惶，“怎么会......和阿逸长得......”
“我是......”
苏逸的喉咙发紧，“我是阿逸。”
赤焰突然在他周身炸开。
金红色光焰裹着他和襁褓，将苏婉儿护在中央。
殿外的飞舟突然停滞，修士的喧哗声像被按了静音，只有炎无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灼人的热浪。
“不可能......”
炎无烬的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震颤。
“玄火殿的结界连时空裂缝都能隔绝，你怎么会......”
苏逸低头看向怀里的婴儿。
小阿逸正抓着他的指尖往嘴里送，涎水沾湿了他的袖口。
赤焰烧得更旺了。
他听见黑袍人在光焰外嘶吼，听见炎无烬拔剑的嗡鸣，听见众人在对他喊“快退”，但这些声音都像是被隔绝了一样。
他望着母亲脸上未干的泪痕，望着小阿逸皱巴巴的小脸，突然明白红袍男子说的“火坑”是什么。
那不是母亲的背叛，而是她用命换他活的决绝。
“谁也别想动他。”
苏逸低声说。
这句话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
光焰骤然收缩，在他掌心凝成一颗赤金小太阳。
小阿逸咯咯笑起来，伸手去抓那团光，而苏婉儿的眼泪，正一滴一滴落在他后背上。
炎无烬的剑尖已经抵住他咽喉。
但苏逸知道，这一剑，他绝不会躲。
“轰！”
一抹赤焰从他的身体之中席卷而出。
在这一抹火焰之下，炎无烬的剑居然被震的偏离了几分。
苏逸的指节抵在青缎被面上，小阿逸的体温透过布料渗进掌心，像团揉碎的星子。
“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吧？”
苏婉儿的声音轻得像片雪，却精准地扎进他心口。
她苍白的脸因为失血泛起青灰，眼尾还挂着方才被短刃划伤的血珠，可那双眼却亮得惊人。
“但无论你是谁，请保护好我的孩子。”
苏逸喉结动了动。
他想说“我是阿逸，是你的儿子”。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会的。”
他反握住苏婉儿的手，掌心的赤焰自动缩成暖融融的光团，将两人交握的手裹在中间。
小阿逸突然蹬了蹬腿，青缎被角滑下来，露出藕节似的小胳膊，腕上系着的银铃“叮”地轻响。
殿外突然传来破风之声。
顾长风的玄铁剑劈开半扇雕花门，剑刃上还滴着血。
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了一场厮杀。
他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三人，最终停在苏逸周身跃动的赤焰上，瞳孔微微收缩：“这不是炎殿主的火焰......你是谁？”
苏逸抬头。
顾长风眉间有道旧疤，从左眉骨斜贯到下颌，此刻因为急奔而泛红，倒衬得他眼底的冷更刺骨。
他能感觉到对方体内流转的灵气带着玄火殿特有的灼燥，和记忆里古籍中“忠勇护法”的描述完全吻合。
“我是来阻止灾难的。”
他简短开口，喉间突然泛起腥甜。
方才强行催发赤焰的反噬来了。
顾长风的剑穗在风里晃了晃。
他盯着苏逸的眼睛看了三息，忽然收剑入鞘。
“玄火殿的人不杀救命恩人。”
话音未落，他反手掷出一枚火纹玉符，玉符在半空炸开，化作赤红屏障将三人罩住。
“那老东西快到了，先撑过这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