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趣阁】
biquge365.net,更新快,无弹窗!
这个惊人的发现,迅速打破了当年欧洲黑死病“腺鼠疫”,“兽-人-兽”的传染模式,而成为另一种可怕的传染模式:“兽-人-人”。
席卷东北的“肺鼠疫”,其人传人的传染途经终于成功找到!伍连德迅速将此情况连同防控方案报告施肇基,得到施肇基认可。
但与此同时,曹龙笙和伍娟却必须被隔离起来,而且是单独隔离。
几天后,曹龙笙安然无恙,伍娟却因为那个伤口,被鼠疫杆菌感染了。她症状明显:寒战高热、胸痛、呼吸窘迫,没过几天便心力衰竭、内脏出血,已经休克了好几回。
而此时,曹龙笙还不知道!伍连德告诉工作人员:
“还是瞒着他吧,会让他少一些痛楚。”
一直到最后关头,伍连德才下了命令:
“让他们见一面吧,否则龙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见面的地点是一所用废旧公交汽车做成的单独隔离病房。听到这个消息,对曹龙笙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
他还正想着隔离期一过,还能与伍娟一起战斗,同病魔抗争;然后就是一起毕业,共赴张垣之约,而此时⋯⋯
隔离房内空无一人,医生们已经放弃了治疗。隔着汽车玻璃,曹龙笙呼喊着伍娟的名字。门被一把大铁锁锁得死死的,医护人员知道曹龙笙练过武,怕他闯进去。
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拉住了他。
曹龙笙满眼泪水,他仿佛已经发疯,拼命挣脱了那几个年轻人,上前用拳头去砸锁。
砸不开啊!曹龙笙真得快要疯掉了,他找了一把消防斧,又向那扇门冲去。众人又拼死抱住,却依然拉不住他。
这时,人们已经喊来了伍连德,伍连德见曹龙笙如此,知道他难受。他也顿时控制不住,泣不成声。他抱住曹龙笙,哭着说:
“娟娟不行了,你进去也救不了她,我也难受呀!”
“我不能原谅我自己,为什么我没和她在一起?为什么受伤的不是我?为什么啊!我没用,我没有保护好她!我好没用啊!”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隔离房内,伍娟已是弥留之际,她已经感觉不到病痛,在曹龙笙的呼喊声中,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从肉体里颖颖欲出。一条神龙盘游在自己身边,不停地亲呢、玩耍,似乎会永远地陪伴她⋯⋯
曹龙笙停止了哭泣,他见一缕魂魄从车内幽幽而出,逐渐形成了一个人体,她似域外娇颜,窈窕美丽;如瑶台仙藻,含玉流芳,正是雅典娜的魂魄。
她与神龙使牵手说:“龙君,我要先走一步了,你多保重吧!”
曹龙笙见她荡荡悠悠,消失不见了,这才回过神来。
当然,这些场景,对别人来说都是虚无,他们什么也看不见,还以为曹龙笙魔症了呢。
伍娟永远留在了东北,她成为数十位英勇献身的医护人员之一。来不及再抹眼泪,曹龙笙他们还得继续战斗。
之后,伍连德与曹龙笙得以顺利采取强硬措施,迅速处置扩展开来的东北“肺鼠疫”:
一是医护人员必须全部戴口罩,严防鼠疫杆菌通过飞沫及呼吸传播。
二是封城和宵禁制度,首先从哈尔滨开始封锁,疫情最重的傅家店划分了四个隔离区域,严禁穿行;入夜后,城内居民不得随意出门,以免交叉传染。
三是统一处置尸体,凡家中有病死之人,一律交与衙门处置,不得私葬,尸体交由警察和军队统一掩埋。
四是实行隔离,家中活着的病人,必须向政府报告,接受隔离;政府征用火车皮作为隔离医院,专设疑似病房,收治病人,加大隔离力度,实行统一救治。
在一系列防控处置措施下,发生在春节之际的这场东北大疫情,在付出了6万多人的代价之后,终于在1911年3月出现了拐点-哈尔滨首次出现了没有新增病例的报告,疫情得到全面控制,此后渐渐消失。
劫后余生的东北因祸得福,后来医学迅速发展,极大地推动了医学防控事业。
伍连德因扑灭那场“黑死病”所作出的巨大贡献,被当时的清廷表彰为医科进士,授予陆军蓝翊军衔。并于1911年4月在春阳主持召开万国鼠疫研究会议,在会上,他当选为主席。
当时,伍连德下令“焚尸”一事,还有一段曲折经历。在伍连德与曹龙笙布置并实施的各种堪称科学的防疫措施全面开展后,疫情不但没有得到遏制,反而愈演愈烈。隔离、消毒、阻断交通……能做的事情都做了,疫情却一天比一天严重。此时的伍连德忽然意识到问题的症结可能出在尸体掩埋这个环节。因为鼠疫杆菌可以在尸身上存活很久。只有两种办法可以阻断鼠疫通过尸体传播,一个是深埋,另一个便是“焚尸”。这个念头在伍连德脑海中闪过,连他自己也不由得一颤。
国人历来有入土为安的习俗,对待父母先人的遗体更加尊重备至。在传统观念下,“焚尸”简直不可想象。即便是生长在海外的伍连德,也不敢贸然挑战国人的伦理观念。他思来想去,惟有上书朝廷,请皇帝下一道圣旨才能平复民间的反对。伍连德上书朝廷,描述了哈尔滨尸横遍野,无力掩埋的现状,并申明尸体中含有的疫菌将随时威胁人们的生命安全。如不尽早处理,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他呈请圣上颁一道圣旨,准许火葬。同时,哈尔滨的官商绅士们也联名向林吉总督陈情,希望批准。
伍连德焚尸的请求对清政府震动很大。以至于三天后,他们才收到外务部发来的电报:“准许伍医生之请,可依计划进行。”
宣统三年,大年初一。中国大部分地区正在庆祝新春佳节,而哈尔滨城北的公共坟地却一片肃杀。200名工人把100个棺木或尸体堆成一堆,一共堆了22堆,浇上煤油,付之一炬。哈尔滨的文武官员见证了这触目惊心的一幕;2200多具尸体就这样灰飞烟灭了。随后,俄国防疫部门也效仿中方的做法,把辖区内染疫尸体,无论是新近死去的还是已经腐烂的,全部火葬。2月间,俄方共焚化了1416具尸体,其中1002具尸体是从坟墓中掘出来的。此时,傅家甸已经有四分之一的人染鼠疫死亡。
适逢春节,为了能消弭人们悲伤的情绪,振作大家的精神,防疫部下发传单,号召大家燃放爆竹,冲冲晦气。说来蹊跷,从这一天开始,傅家甸一直不断攀升的死亡人数竟然下跌了。
1911年3月1日夜0时。哈尔滨防疫局内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着这一时刻的到来。时针指到午夜0时,傅家甸的死亡人数为零。随后,长春、奉天、铁岭……东北各大城市纷纷传来捷报。死于鼠疫者:零。
肆虐哈尔滨半年之久的大鼠疫,完全依靠中国人自己的力量,终于被遏制住了。在大瘟疫前,清政府态度之开明,行动之果断,让世界各国刮目相看。而伍连德为首的中国医务工作者在防疫中采取的措施之科学,又让世界医学界惊叹。
回到津门,曹龙笙帮伍连德先生在京城买下了一所房子-东堂子胡同55号。随后,他俩都先后搬到了京城,之所以离开津门,为的是,减少一些对伍娟的思念⋯⋯
后来,礼露先生在《朝霞映照着伍连德故居》一文中颇为动情地写道:“21世纪的朝霞辉映着百年老屋——在这散发着浓重古都气息的土地上,一如刚刚过去的风雨岁月,她依然沉静安详,依然美丽端庄,宠辱不惊,不卑不亢,在都市的喧嚣中兀自默默伫立着,透着高贵与孤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