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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启蒙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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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启蒙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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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三十一年(1942)我虚岁六岁时启蒙读书,马家兄弟是我的先生。他们都初中毕业,那时乡村一穷二白,一个村能有两个中学生就很了不起。每年元宵佳节划龙灯的时候,中学文凭摆上堂屋香案桌的正中,显示出书香门第的荣耀。马家是世袭小财主,家有五六十亩良田,加上有文化妆点,更显得远近闻名。家庭排场比起农民人家来气派多啦!那高大的时钟,叮当作响,乡下人看都没看过;还有留声机,唱起来最吸引人,我们当小孩的不敢进去,扒在窗台外偷听不肯离去。读书人与当农民的就是不一样,兄弟俩出门非常风光,“大衣、盘巾(围巾)、学士帽、桅灯”在当时算是时髦“四大件”,他们家样样都有;老二常佩戴平光眼镜,高底皮鞋学士帽,胸前别上自来水笔,手拿文明棒(walking),特别地威风凛凛,令人生畏。
    学堂办在他们家里。初小一年级坐正屋上间上课,大约有三十来个学生,挤得满满的;三四年级坐西厢轩上间,大约有二十多个学生。学生们除了本村之外,还有来自石矾村的、雅井村的和河口岙等邻村的。我上学那年金鸡荡风波尚未发生,我们与马家和平共处。母亲送我去报名时,没说几句好话就客气地被收下了。写下名字,母亲循循对我说“要好好读书识字,听大哥、二哥的话,不调皮!”按母亲的意思叫大哥二哥叨近乎亲切些,可是“不!在学校要叫先生,叫马先生!噢!”立即被纠正。“学米七斤,加上书簿费三斤,共十斤大米明天上学时一并带来!”马先生高声交待。那时纸币币值不稳,民间都以实物交换,所以学费交大米。
    就这样,第二天一早,我高高兴兴背起母亲用土布缝成的小书包,挑上十斤大米进了马家学堂坐在了读书桌前。第一课读“来、来、来,来上学,大家来上学。”跟着先生高声朗读,真是书声朗朗高兴极了。读了要背,背了要默写。那时候不用铅笔,更买不起自来水笔,一律用毛笔。一二年级每天用毛笔描红,“上大人、孔乙已、放三千、七十士……”,三年级开始学“柳公权”。上学时要带毛笔、墨、砚台,放学时大都把砚台留在课桌上明天使用。常常因为磨墨或润笔不小心,手、脸、衣裤上都会沾上墨水,尤其一年级学生人小好动,更容易手上、脸上沾上墨水,活像个“黑张飞”惹人发笑。
    先生教学十分严格,体罚手段有罚站、罚跪、挨打,还有“关堂”。相传启蒙读书有不打不成器的清规戒律。先生有一方戒尺,用硬质木头刨成,一寸见方一尺长,放在讲台上颇像演戏文时官家审事的惊堂木,既可压纸也可打人。后来改成竹教鞭,用毛竹制成,两公分宽、一公分厚、七十公分长,一头穿上小绳子挂在黑板旁边。要是有谁背不出课文,默不出字,或者违反校规纪律,就得打手心。有的同学一天被打好几次,一次打十下,手心被打得红红的,打两次就热辣辣的甚至发肿。疼痛难熬时把手贴在有水的砚台里凉快一下,手成了黑手掌。有一位同学被打怕了,一听说打就哭、就尿裤裆。这种体罚直到一九四九年才废止。
    来年开春日本人入侵温州沦陷,学校停办,我只读一个学期就辍学了。接着是逃乱、放牛、做砖;一九四六年春季重开校门,我跳读第三册。一九四八年临近解放,“打倒地主分田地”,“打倒土豪夺政权”,“跟着共产党翻身得解放”,“跟着蒋中正一定会送命”。标语横飞学校又关门。四九年秋,仁浦中心小学在石矾张伯西屋里开学,我跳读高小一年级。学校里有徐慎夫、徐雪斋,一班资深老先生执教,学业渐入佳境。
    我在仁浦小学读了三个学期,每学期成绩都全校第一。然而,自从被土改队抓过之后,耿耿于怀,自觉无颜续读。再则,这年砖瓦生意特别好,有哥哥提议要我停学去七都做砖赚钱。这对于我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此时停学意味着终身辍学,太可怕了。不!我要读书!
    走!到温州找大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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