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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舍里府,一片忙碌景象。
之所以会这样,原因很简单,因为府中的主人们,要去盛京守孝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毕竟,守孝在什么地方守都可以,偏偏要离开作为朝廷所在的京师而去盛京,这本...
夜雨如织,东宫檐下铜铃轻响。沈昭立于廊前,手中握着一封尚未拆封的密报,指尖微微发冷。三日前皇后废黜、裴家流放的消息传遍朝野,京城震动,百官噤声。可他心中清楚,这场清算不过是掀开了冰山一角。真正的暗流,正在九重宫阙之下悄然汇聚。
他缓缓拆开信封,取出薄纸,字迹潦草却透着急迫:“殿下,韩烈死矣。”
沈昭瞳孔骤缩,呼吸一滞。
韩烈,靖安军统领,自幼随他习武,十年来出生入死,从未失手。昨夜尚有飞鸽传书,言已率死士潜入太湖底船坞,搜得第二批密档,正欲返程。如今竟……身死?
他强压心头翻涌的怒意,继续读下去??“贼人早有埋伏,湖底船坞设机关火药,整艘沉船炸毁。韩烈为护文书,独战七人,力竭而亡。临终前托人送出此信,并留遗言:‘地图有误,真相更深。’”
沈昭双拳紧握,指节泛白。
地图有误?那柳芸亲口所述、藏于宫裙夹层的地图,怎会出错?难道她也被蒙蔽?还是……有人在更早之前便动了手脚?
他猛地转身步入书房,命人召赵恒即刻入见。不多时,赵恒披蓑冒雨而来,面色凝重。
“韩烈死了。”沈昭声音低沉如铁,“连同他带去的三十名死士,无一生还。”
赵恒踉跄一步,险些跌倒。“不可能!那处船坞位置隐秘,除柳芸与您之外,无人知晓!”
“正因如此,才说明??”沈昭冷冷道,“我们从一开始,就被牵着鼻子走。”
他将密报掷于案上,目光如刀:“若柳芸所言属实,为何船坞早已被人布防?若她未说谎,那便是当年知晓秘密之人中,另有他人提前通风报信。而这人,不仅知道船坞所在,还能调动精锐伏击,甚至不惜引爆整艘沉船以毁证。”
赵恒额头渗汗:“您的意思是……宫里还有内鬼?且地位极高?”
“不止是宫里。”沈昭缓缓起身,踱至墙边悬挂的天下舆图前,手指一点江南,“是整个布局都错了。我们以为幽兰案只是后宫争斗,实则它是更大棋局的一枚落子。裴文远不过是执行者,皇后王氏也只是操盘手之一。真正幕后之人……或许根本不在宫中。”
赵恒心头一震:“您是说……藩王?”
沈昭不语,只是盯着舆图上那几处刺目的标记:晋州、凉州、扬州、荆州、益州??五地节度使皆由先帝旧将掌控,而这些将领,正是当年清洗降将家属政策的既得利益者。
换句话说,他们是幽兰案的受益者。
“母妃为何要留下地图?”沈昭忽然问。
“为了指引您找到证据。”赵恒答。
“不对。”沈昭摇头,“她若真想让我查清真相,为何不直接写下凶手姓名?为何要用半幅地图、玉佩夹层、宫裙缝线这般曲折的方式?她在怕什么?”
赵恒沉默。
“她在怕??**写下来的东西,会被篡改**。”沈昭眼神渐冷,“所以她只能用‘物证’传递信息,而非文字。因为她知道,宫中有一股力量,能轻易抹去任何明文记录。哪怕是一份奏折、一本档案、一封遗书,只要落入那人之手,便可化为乌有。”
“那……韩烈带去的人,有没有带回任何东西?”赵恒小心翼翼地问。
沈昭闭目片刻,低声道:“只有一块烧焦的木牌残片,上面隐约可见‘癸未年三月十七’字样。”
“癸未年?”赵恒猛然抬头,“那是……淑妃入宫第二年!”
沈昭点头:“也是她第一次执掌六宫事务的日子。更是‘幽兰案’发生前整整五年。为什么一块来自沉船的残片,会刻着这么早的日期?除非……那艘船并非二十年前所沉,而是更久之前就已废弃。”
他忽然睁开眼,厉声道:“传令下去,彻查永昌三年至七年之间,所有进出太湖水域的官船登记簿!我要知道,那几年里,谁曾频繁出入湖心岛?又有哪位大臣,曾在那段时期突然暴富或升迁?”
赵恒领命而去。
沈昭独自坐回案前,点燃一支安神香。烟雾袅袅升起,映得他面容忽明忽暗。他取出母妃遗留的日记残卷,一页页翻看。其中一段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芸儿可信,然亦须防其心软。彼曾见吾血书焚于炉中,泪落如雨。我知她不忍,故未尽言。若他日太子寻来,切记:**非所有忠仆皆无辜,非所有仇敌皆恶人**。世事如网,牵一发而动全身。勿信一人之言,当察全局之变。”
沈昭心头一震。
“心软”?柳芸曾见母妃焚毁血书?可她在井台相见时,从未提及此事!
他立刻提笔写下一道密令,命心腹暗探重返苏州,秘密调查柳芸二十年来的行踪轨迹,尤其关注她是否曾在某段时间内频繁前往城外某座废弃尼庵??据旧档记载,那正是陈妈妈“病逝”后停灵三日之地。
两日后,回报传来:柳芸确有每月初一赴尼庵上香的习惯,风雨无阻。而近十年间,她每次离开时,总会与一名老尼低声交谈良久。该尼姑法号“静尘”,原是冷宫旧婢,因触怒皇后被逐出宫,削发为尼。
沈昭当即下令:“请静尘师太入京,务必确保安全。”
又三日,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然驶入东宫侧门。车内走出一位苍老比丘尼,双手合十,神情平静。
沈昭亲自迎入内室,奉茶后直言:“师太可知我为何请您前来?”
静尘抬眼看他,目光深邃:“为淑妃娘娘的遗愿。”
“您知道多少?”沈昭问。
“我知道她没死于毒药。”静尘缓缓道,“那一夜,我躲在柴房缝隙中看见了全过程。她确实是中毒身亡,但那毒,并非来自饮食,而是……**熏香**。”
沈昭浑身一凛。
“当晚,高德全亲自送来一盒‘宁神檀香’,说是陛下赐予冷宫安寝之用。淑妃本不愿点,可那香气一燃,便令人昏昏欲睡。她勉强撑到三更,终于倒下。我冲进去时,她嘴唇发紫,指甲青黑,口中喃喃念着两个字:‘凤仪’……然后,林嬷嬷带着两名太医进来,说‘人已自尽’,随即封锁现场。”
沈昭咬牙:“所以验尸报告也是伪造的?”
“不仅如此。”静尘摇头,“真正的致命毒物,是一种名为‘九阴断魂散’的禁药,产自南疆,宫中仅皇后私库有存。而那晚之后,所有相关太监宫女,或调离,或暴毙,无一幸免。”
沈昭默然许久,忽又问:“您可曾听她说起过一份血书?”
静尘神色微变:“原来她真的写了……我以为她最终还是毁掉了。”
“她在何时写的?写了什么?”沈昭急问。
“就在事发前三日。”静尘低声道,“她将一封信封入油纸,藏于佛龛底部。后来我偷偷取回,发现上面写着:‘余已知谋逆之人,乃三皇子生母李贵嫔联合兵部尚书裴文远,借皇后之手行废立之事。然彼等背后,尚有一人执棋,此人姓沈,爵列亲王,居晋阳。’”
沈昭如遭雷击。
**姓沈,亲王,居晋阳**?
那是他的叔父??晋王沈恪!
当今圣上的胞弟,先帝亲子,皇族宗正,掌管玉牒谱系,权势滔天。多年来镇守北境,抵御外虏,被誉为“国之柱石”。就连皇帝对他也礼遇三分,每逢大典必邀其入京议事。
而他,竟是幕后黑手?
“为何母妃不直接揭发?”沈昭声音颤抖。
“因为证据不足。”静尘叹道,“她说,沈恪行事滴水不漏,所有指令皆通过中间人传递。她只抓到一条线索:他曾多次秘密接见一名南疆巫医,而此人擅长炼制奇毒。但她无法证明这与‘九阴断魂散’有关。若贸然指控亲王,反会被扣上‘构陷宗室’之罪。”
沈昭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现诸多细节:
??为何柳芸坚持要等“太子长大成人”才肯开口?
??为何地图指向太湖,却引来杀身之祸?
??为何韩烈临终遗言是“地图有误”?
因为他找错了方向!
真正的阴谋,从来不是皇后夺位那么简单。而是一场由晋王沈恪主导、利用后宫斗争掩盖其政治野心的**废立之谋**!
他要的,从来不只是扳倒一个淑妃,而是借此清除异己,扶持傀儡登基,最终自己摄政天下!
而沈昭的母亲,正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才成了必须铲除的眼中钉!
“那血书呢?”沈昭追问。
“被我藏在尼庵地窖中。”静尘道,“但一个月前,有人夜闯庵堂,翻遍每一寸土地。我怀疑……他们找到了。”
沈昭猛然站起。
如果血书落入晋王手中,那么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在对方眼中都不过是按剧本行走的棋子。甚至……柳芸的现身、宫裙的秘密、凤仪令印的暴露,都可能是对方故意放出的诱饵!
目的只有一个:引他彻底暴露,然后一举铲除!
他立刻命人加强东宫防卫,并紧急召回在外所有靖安死士。同时,他修书一封,托付给最信任的密使,送往西北边军统帅府??那是他母族唯一尚存的势力,虽已被削权多年,但仍握有三千铁骑。
他知道,真正的决战即将来临。
果然,五日后,边关急报:晋王以“巡查军务”为名,突然率五千玄甲军南下,声称“进京贺寿”,实则已越过潼关!
与此同时,十一皇子沈昱在朝堂上公然弹劾太子“伪造证据,陷害嫡母”,并联合三位老臣联名上奏,请废太子之位,另择贤君。
而皇帝,在接连打击之下,竟允准“三司重审幽兰案”,并将太子软禁东宫,等候裁决。
沈昭站在庭院中央,仰望铅云密布的天空,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好一招围魏救赵。”他轻声道,“一边制造内乱,一边挥军逼近,逼父皇就范。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束手就擒?”
他转身走入密室,取出那半幅地图的残片,对着烛光细细端详。忽然,他在边缘一处极细微的折痕中,发现了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小字:
>**“真图在心,不在物;破局在势,不在力。儿若见此,当知母志未泯。”**
泪水,无声滑落。
原来母妃早已预料到这一天。
她留给他的,从来不是一个地点,而是一个启示:**真正的答案,不在太湖底,而在人心深处**。
他提笔写下最后一道命令:
“令赵恒即刻联络七位曾受淑妃恩惠的老臣之后,集结私兵三千,屯于城外十里坡。另,散布消息:太子已掌握晋王通敌铁证,将于三日后当众公布。”
他知道,这是赌命的一搏。
但他别无选择。
因为九龙夺嫡,从来不是谁更仁孝,而是谁更能活到最后。
而他,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风起云涌,紫微星黯。
这一局,他要以身为饵,钓出最后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