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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四合，凌若冰和文擎宇席地而坐，头顶是雾沉沉的星空，随着市中心拥挤的人潮渐渐散去，凌若冰紧张彷徨的情绪也渐渐抚平。
她端起脚边的啤酒喝了口，轻声道：“这段时间都见不到你，很忙吗？”
“忙倒不忙，只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文擎宇低头浅笑，“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关于夜琛的事情，今天他没过来，你很失望吧？”
失望吗？凌若冰眉眼低垂，心里突然有个声音响起，轻轻问着自己。
“有什么好失望的，”她摇头道，“等处理完黎城的事情，我就离开这里，失不失望又有什么关系。你刚才说的想明白一些事情，是什么事？看你的表情，难不成是关于凌佳佳的？”
凌若冰一味地戏谑，语气里带着不经意的慎重和小心翼翼，她想着这段时间文擎宇的销声匿迹，想着无数琐碎烦乱的事情，精心地开着散漫的玩笑。
谁知，文擎宇只是浓眉轻佻，薄唇擒着笑，打趣地看着凌若冰，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你笑是个什么意思？我问你是或不是，你至少也得给我个答案吧。”
“是是是，你说得都对。可那是我的事情不是吗？”
到这个节骨眼上他倒是会分辨私事与否，凌若冰轻笑，又喝了口清爽的啤酒，不再言语。
这时，文擎宇却突然轻声道：“你说你要走，是真的吗？”
凌若冰松懈的表情瞬间凝滞，她紧张的用手拨弄着啤酒瓶，眼角里尽是警惕。
可是，还没等她辩解，便听文擎宇低沉温厚的嗓音继续道：“但愿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还会这样想。”
“你不信我？”凌若冰秀眉紧皱，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和文擎宇据理力争。
文擎宇从容淡定地笑道：“不，就是因为太相信你了，所以才会这么说。好了，说说你的事情吧，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遇上曾云，你确定那个人是她吗？”
“当然确定。”
凌若冰信誓旦旦地点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即便现在，她脑海中还在不断浮现那片昏暗的灯光以及妙曼的人影。
“这么说，之前在临市，你的怀疑不假，曾云的确有着许多不能告人的秘密。”
闻言，凌若冰却突然笑了起来，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你要想清楚，我们现在聊得可是曾云，不管她做了什么事，她都是凌佳佳的母亲，即便这样，你也还是愿意帮我吗？”
文擎宇表情黯淡，眉目低垂，在阴影的遮掩下，凌若冰看不清他深邃的表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文擎宇方才云淡风轻地笑道：“那还是我的事情了，对不对？不管曾云如何，都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凌若冰眸光微闪，她定睛望着一脸风轻云淡的文擎宇，轻声道：“但愿如此。”
好像经历了整个轮回，文擎宇送给凌若冰的谆谆告诫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只是世事难料，谁也没有想到，此时两人的谈笑风生，竟然会一语中的，在未来的某一刻，造成不可挽回的灾难。
已经到了后半夜，景天国际顶楼的灯依旧大亮，宏伟无奈地撑起头，想要窥探总裁办公室的情况。
就在这时，微弱的电话铃声从办公室里传了出来，宏伟屏气凝神探听，隔着厚重的隔板，什么都听不见。
夜琛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举着手机，皱眉倾听电话那边的汇报，半响，他方才冷声道：“你再说一遍，你们那边截获的那些人，是谁派去的？”
“凌氏集团。起初他们还不愿意说，后来我们用了些手段……”
“行了，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想知道，他们所说的这个凌氏集团，究竟是凌世天，还是别人。”
“这个？”
夜琛浓眉紧皱，随着电话那端的迟疑的沉默，面上的表情显得更为凝重，他厉声道：“不管用什么手段，我要在半个小时以内知道答案。”
说罢，他猛地挂断了电话。
他手下的人惯用的那些手段，夜琛心知肚明，因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情，他的手下都有办法替他打听出来。
只不过，这帮暗中跟踪凌若冰的人，似乎来头不小。不像是凌世天常用的那家安保公司的致远，他一早便查过他们的底细，却是毫无背景的游散人员，如此一来，他们跟踪凌若冰，就显得更不简单。
夜琛越往深处想，越觉得眼前似乎被团迷雾层层笼罩，他看不清对手究竟是谁，却知道对方正在不择手段地伤害他最重要的人。
想及此，他双拳不禁紧握，只要让他查出这背后的幕后黑手是谁，他定然不会轻饶了他们。
告别文擎宇，凌若冰坚持自己坐车回凌宅。毕竟，万一正巧遇上还没休息的凌佳佳，看见文擎宇亲自送自己回来，必定少不了一场胡搅蛮缠。
但即便如此，凌若冰还是像触了霉头般，万分无奈地在门厅和凌佳佳撞个正着。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凌佳佳手里端着茶杯，皱着眉挑眼看向凌若冰。
凌若冰轻轻叹了口气，沉声道：“忙些事情，耽误了。”
“忙什么呢？我手里管着那么大个融资案也没忙成你这样，就算事情再怎么多，也不该后半夜才回来。而且，公司也没人知道你在加班啊。”
“你还专程去公司找过我？”
凌若冰瞪大了眼，顿时觉得凌佳佳今晚这样突如其来的关心并不简单。
果然，凌佳佳巧然而笑，眉眼瞟向书房的方向，低声道：“不是我关心你，是有人关心。啰，爸爸找了你一个晚上，说只要你回家就让你过去。要是不相信，你可以问问管家。”
凌佳佳娇艳的脸上带着假笑，正要从凌若冰身边翩翩走过，就在这时，曾云雍容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楼梯口，她倚着栏杆沉声斥责凌佳佳道：“你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还不赶紧上来。”
自从知道凌世天在找自己，凌若冰就猜到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凌世天会找她，必定还是要围绕那个打算将自己高价卖给夜琛的话题。
这会儿突然看见曾云，凌若冰脑中的血液顿时上涌，她紧紧盯着曾云看了会儿，突然扬声问道：“市中心那家私房菜馆的菜如何，还合您胃口吗？”
曾云脸上巨变，锐利的眸光打在凌若冰身上，仿佛要在她身上钻出个洞来。
声音像是从牙缝里细细地挤出来般，厉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私房菜馆，是什么菜，我可不知道。”
“哦？是吗？”凌若冰收回目光，饶有趣味地望向凌佳佳，轻声道：“今晚路过小巷的时候，看见个和你极为相似的人影，我还以为，那就是你呢，看来是我看错了。”
凌若冰这些话仿佛是对着凌佳佳说的，不像质问，更像是提示和传递消息。
说罢，她轻佻地对着凌佳佳眨了眨眼睛，再没看曾云一眼，转身朝书房走去。
在那深不见影的书房里，还有场硬仗等着她去打，她又怎么能在这里浪费仅有的时间和为数不多的精力呢？
书房里，仍旧指开着盏昏黄的灯，看不清的阴暗角落，仿佛藏着骇人的秘密，凌若冰游离的目光向角落轻轻瞟了眼，又立即收回。
纤细的食指轻轻扣门，凌世天急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示意她进去。
“您找我？”凌若冰轻声问道。
凌世天锐利的眸光仍旧黏在手中的文件里，他头也没抬地沉声道：“下午说的那些事，你想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
‘砰’地一声，凌世天猛地将手里的文件砸在书桌上，震耳欲聋的声响打破一室的沉寂，凌若冰双手不由地紧握，她心里默默背诵着这几天才学的报表数据，努力将心里骇然的情绪压抑。
凌世天冷冰冰的声音从阴暗潮湿的角落传来：“你说还会有什么事，我下午苦口婆心跟你讲了那么多，还以为你能顾全大局想明白，想不到你还是这样……”
“我都听您的。”
凌若冰猛地抬头，目光炯炯望向凌世天，有些事情既然不能避免，那就优雅地欣然接受。既然凌世天如此急迫地想要从她身上榨取仅有的利益，眼下这种情况，凌若冰又还能够说什么。
闻言，凌世天突然刹住话头，他怔怔地望着凌若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响，方才找回声音，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你答应了？”
凌若冰苦笑：“我说过，夜琛对我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了，该得到的他都已经从我这里拿去，我又有什么是值得他留念回头的？”
她边说边去回想，这几天和夜琛之间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凌若冰低声叹了口气道：“不过，您要是觉得我还有可以被利用的价值，就尽管去试吧，只要是为了凌氏集团好，我都没有意见。”
凌世天脸上的表情像个大花盘，愤怒嫉恨释然一拥而上，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又重新将目光移回文件上。
见状，凌若冰伏了伏身子，退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