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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猫蛊疑云(第1/2页)
裴府坐落于城东,朱门高墙,石狮肃立,虽已不复全盛时期的煊赫,却依旧保持着世家的气派与威仪。
此刻,因着府中突发的命案,大门外早已被闻讯赶来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各种猜测与流言在人群中悄然蔓延,给这座本就阴沉的宅邸更添了几分不祥的色彩。
马蹄声由远及近,两匹骏马疾驰而至,马上之人正是新任提点刑狱官唐清羽与睿王萧煜。
二人翻身下马,目光扫过喧嚷的人群,无需言语,周身那股不容侵犯的威严已让前方百姓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通路。
尚未走进大门,里头便传来女子凄厉至极的哭嚎,其间夹杂着男子暴怒的呵斥与杯盏碎裂的尖锐声响,一片混乱。
唐清羽率先踏入厅堂,一股浓烈的酒气与残羹冷炙的混杂气味扑面而来。
只见厅中一张梨花木大桌上宴席尚未撤去,却已是狼藉不堪:酒盏倾倒,玉液横流,精致的瓷盘跌落在地,碎裂成片,菜肴汁水玷污了华贵的地毯。
原本衣冠楚楚的宾客们此刻面如土色,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如同受惊的鹌鹑,眼中满是惊惧与不安。
现任大理寺丞裴青云见唐清羽前来,眸光骤然一冷,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不悦与忌惮。
但他深知今时不同往日,眼前这位年轻的提刑官已非昔日贱民,其手握重权,掌提点刑狱司,权势远非自己一个被贬的寺丞可比。
纵有万般不甘,他也只得强压心头翻涌的怨愤,上前几步,勉强挤出几分恭敬之色,拱手道:“不知唐提刑大驾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语气虽力求平稳,那底下的冰冷与疏离却难以尽掩。
唐清羽神色沉静如水,并无寒暄之意,径直取出腰间那枚象征着司法权威的鎏金提刑官印,声音清越而冷冽,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听闻裴府突遭变故,发生命案。人命关天,本官特来查办。”
裴青云脸颊肌肉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轻轻哼了一声,试图轻描淡写:“不过是内宅妇人突发疯癫,酿成惨剧。死的也是我裴家自家骨肉,说到底是家门不幸,内部事务,实在不敢劳烦提点刑狱司插手。”
他顿了顿,语带微讽,“唐提刑新官上任,琐事繁多,还是先处理好司内事务为要。”
唐清羽眉峰未动,目光却陡然锐利了几分,正色道:“裴大人此言差矣。煌煌律法面前,何分家事国事?尊夫人柳氏于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亲手扼杀亲生婴儿,此乃骇人命案,绝非一句‘家事’便可轻轻带过。理当由官府依律查办。本官既任此职,职责所在,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你!”裴青云被这话噎得一时气结,脸色顿时更加难看,青白交错,“唐大人今日是非要揪着我裴家这点不幸,不肯放过吗?”
“裴大人误会了。”唐清羽语调平稳却不容置疑,“本官只揪着真相不放。还请裴大人行个方便,让开道路,容本官即刻验尸查案。请问尊夫人与小少爷现在何处?”
一旁一名穿着绿衫、吓得脸色发白的丫鬟闻言,怯生生地抬手指了指内堂方向。
唐清羽举步便要向内行去,裴青云却再次挪动脚步,顽固地挡在了前面,气氛瞬间僵持不下,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正在此时,萧煜自唐清羽身后缓步走出。他面容冷峻,眉宇间天生一股不容逼视的皇家威仪,虽未着亲王冠服,但那通身的贵气与压迫感已令满堂宾客呼吸为之一窒。
他与唐清羽并肩而立,目光淡淡扫过裴青云,唇角微扬,似笑非笑,语调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冷冽,如冰刃刮过每个人的心头:“裴大人曾任大理寺卿,掌天下刑狱,如今即便左迁为大理寺丞,莫非连《大乾律》的根本也一并忘却了?提点刑狱司奉旨巡察天下刑名,凡涉命案,无论事主身份贵贱、无论发生于皇宫内院还是百姓之家,皆有权限直接介入勘验、审讯。这条规矩,是否需要本王在此,再为裴大人及诸位重温一遍?”
此言一出,整个厅堂霎时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宾客顿时屏息凝神,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轻,生怕一丝动静便引来这位权势煊赫的睿王的注意。
几个曾在朝中为官、隐约知晓裴青云被贬与睿王有所干系的老油条,更是脸色发白,冷汗涔涔,悄悄向后缩去,恨不得将自己藏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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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云肩头猛地一颤,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他被贬的旧事伤疤被如此公然揭开,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所有的不甘与愤怒都化为了无力与惊惧。
他艰难地挤出一丝极其僵硬扭曲的笑意,躬身道:“王爷驾临寒舍,下官有失远迎,罪过罪过……既然是奉旨查案,合该依律而行。一切便全权交由唐提刑处置。二位,请——”
他终于还是无奈地侧身,让开了通往内堂的正道。
管家裴康如蒙大赦,连忙上前,战战兢兢地引着唐清羽与萧煜一行人步入内堂。裴青云也只得硬着头皮,紧随其后。
内堂厢房的光线略显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中夹杂着血腥的怪异气味。
一名身着大红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的女子被两名粗壮的家丁死死反拧着胳膊按在地上。
她云鬓散乱,珠钗斜坠,原本艳丽非凡的面容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一双美目瞪得极大,直勾勾地望着彩绘的房梁,瞳孔涣散无光,口中反复喃喃低语,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
“厉鬼索命……来了…她来了……索命来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渗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绝望与疯癫。
管家裴康低声介绍,这红衣女子,正是裴青云新娶不过一年的续弦夫人,柳莺。
唐清羽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柳莺,注意到她虽衣衫华贵,但此刻狼狈不堪,双手指甲断裂,沁出血丝,显然经历过剧烈的挣扎。
她的呓语在那幽静的厢房中不断回荡,空灵而诡异,加重了房内阴森不祥的氛围。
柳莺身后不远处,摆放着一架精致的梨花木婴儿床,床上一个小小的、用蓝色织金锦缎包裹的襁褓静静地躺在那里。
那鲜艳的蓝色锦缎上,赫然浸染着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刺目惊心。
唐清羽面色凝重,正要上前查看那襁褓中的婴儿。
“喵呜——”
一声尖锐而凄厉的猫叫毫无预兆地自窗棂方向传来,打破了房中的死寂。
众人皆是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一道黑影如闪电般掠过高高的窗台,轻盈跃入房中。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如墨、无一丝杂毛的玄猫,它四足悄无声息地落地,随即竟毫不畏人,后足发力,猛地扑向了厢房一侧的红木雕花桌案。
那案上摆放着几样精致小菜,显然是方才为柳莺准备的餐食。中间一只白瓷大碟尤为醒目,盛着一只完整的、被红亮辣油彻底浸润的椒麻鸡。
密密麻麻的花椒粒覆盖在鸡身之上,浓郁的麻辣气味刺鼻而来,寻常人闻之已觉呛喉。
而这玄猫,竟直扑向那盘椒麻鸡,贪婪地啃食起来!
它吃得极为凶猛狼狈,全然不似寻常猫儿挑拣食物的姿态,仿佛饿鬼投胎,尖利的牙齿撕扯着肌肉,喉咙里发出满足又诡异的“呼噜”声。
更令人惊异的是,那鸡肉极麻极辣,常人食用也需小口啜饮清水缓解,这猫却浑然不觉,猩红的猫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眼神空洞而狂热,仿佛被某种无形的、邪恶的力量所操控,宛如一具只为满足口腹之欲的行尸走肉。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骇住了房中众人,仆妇丫鬟们纷纷惊叫着后退。
裴青云亦是眉头紧锁,脸上厌憎与惊疑交织,厉声喝道:“哪里来的腌臜野猫!还不快给我打出去!”
几个仆妇壮着胆子上前,试图驱赶。可那玄猫竟仿佛钉在了桌案上,任凭如何呵斥驱打,只是死死扒着桌面,埋首于椒麻鸡中,发出护食的低吼,丝毫不肯离去。其状癫狂,异于常猫。
唐清羽的目光却并未在猫的凶悍上过多停留,他若有所思的视线在那盘红油赤酱、花椒遍布的椒麻鸡与那只行为癫狂反常的黑猫之间来回移动,最终凝滞在那盘菜上,眉头缓缓蹙紧,眸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深沉的疑虑。
这只玄猫的出现方式、时机,尤其是它那完全违背天性的、对极端辛辣食物的狂热嗜好,处处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不安的诡异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