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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谁都比我重要
夕阳渐落，沿街店铺跟着太医一起打了烊，
一条条的木门板撞着门框，伴随着店伙计的谈笑声传到绣坊二楼。
绣坊关门前，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阿沐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瞬间睁眼，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
来者是来送布匹料子的，卸完货，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一踏账目单页交到她手，等人一走，她立刻找了个角落打开账目单。
手在微微颤抖。
翻过一张张枯燥的账目，来自远方的书信出现在眼前，
是项起的来信。
那人很聪明，也很谨慎，猜到秦越会监视桃娘的宅院，于是将通信之法藏在了绣坊的日常经营中，
谁会想到一个不起眼的送货人，居然是项起从北境派来的手下。
三页纸的内容她翻来覆去地看了十多遍，下楼来的桃娘笑道：“哎呦呦，老情人在心中的分量就是不一样，光看个信，脸就笑成一朵花了。”
阿沐摩挲着草砂纸上的行楷，眼神温柔：“他的字长进了好多...比我写的都好看了...”
信里写了他在北境的日常，
又立了军功，现在升为了指挥使，手下管着几千个兵，
至于北境之主...
从宋鹤变成了宋骄，就是被阿沐用霸王秒怂粉药倒的女将军，宋骄。
天知道宋骄是受了多少的窝囊气，
夺权一成功，就把父兄二人关进了大牢，
至于反对者，
冒一个出来杀一个，冒两个出来杀一双，以雷霆之腕迅速控制住了北境，成了当之无愧的土皇帝。
托她叶云沐的福，宋骄和秦越的梁子是结下了，
如今女将军成了土皇帝，比她爹还难掌控，收回北境遥遥无期，秦越铁定急得满地乱窜。
阿沐把信收进怀里，激动地抱着柱子直锤，几拳下去骨节发红。
活该！
在朝堂只手遮天惯了，干的是摄政王的活，摆出的是皇帝的架子，现在终于踢到钉子了！一个南皇帝，一个北皇帝，看他怎么嚣张！
至于项起，
她早知道，项起只是输在了出身，凭那人的本事，但凡懂几个大字，定能干出一番事业。
书信在怀，阿沐的笑容就没消失过，直到回瞻园嘴角都是扬着的，
秦越一回来，就恢复正常了。
死气沉沉地吃饭，沐浴。两人共处一间书房，一晚上说不了三句话。放眼全京城，没哪家夫妻比他们看上去还不熟的。
眼看就要就寝，秦越合上最后一本奏章，像是故意找了个话头，
“东岸的改渠进展很是顺利，按这个进程，明年就算下再大的雨，也不会有水患了。”
阿沐勾线笔顿了顿，眼睛都没抬，低声嗯了句。
屠了宗室，拿他们的钱修水利，以命换命的事，她能说什么。
见她对朝堂之事没兴趣，秦越又说：“我记得春节之前有个宴席，需邀请百官家眷前来赴宴，作为秦家主母，你办一下吧，免得让人说失了礼数。”
迎春宴阿沐知道，通常是由全京城名声最响，或者权势最大的门第牵头，在后宅举办的一场宴会，
来者也都是宗妇们，带着年幼或者尚未定亲的女儿们出席，借由宴席相看，为了今后儿女们的婚嫁做准备。
阿沐放下笔，说：“我不会啊...能不能这次就算了。”
秦越正色：“不会就学，谁天生就会，你是我的正妻，做好做不好，没人敢说你一句。”
阿沐还是想拒绝：“不是学不学...我从小没人教，就是不擅长应付后宅这些事情，从送帖子到应酬，哪一步都麻烦得要命...我当时就说了，正妻我当不来，你非不信，到时候礼数不周，当众出丑你就开心了...”
秦越打断：“出丑就出丑，不能为了图一时之快，永远缩在后面不出来。”
他不免焦躁，
当年错娶叶云尚，大婚第三天那人就高调地举办了十多场宴席，以秦家主母的身份结交后宅女子，在他还未注意的时候就把位置坐稳了，
后宅的宴席就是女子嫁人后展示新身份的唯一渠道，
可阿沐却一直不肯用这个新身份见人，是何用意，不言而喻。
他急着向全天下宣布她是他的妻，可他的妻，却羞于承认他们成婚的事实。
饶是喜怒不显的面容也浮上了层黑气，他默着起身，走之前丢下句：“明日我安排人进府教你如何管家，既然嫁进来，也该像个主母的样子了。”
秦越走后阿沐磨蹭到半夜才上床，
以为那人睡了，刚躺下，他就从身后楼了上来，
身体是热的，冷不丁激出她一身鸡皮疙瘩。
秦越低声问：“白天出城了？去了哪里。”
阿沐说：“去看雪花的爷爷了。”
身后人显然不知道雪花是谁，默了片刻，说：“少被这些杂事分心，你是我的妻，秦府才是你该花心思的地方。”
阿沐淡淡地睁开眼，声音没有波澜，：“不是杂事，没有雪花，我早被你手下的刺客一刀捅穿肚子了。”
雪花这个名字和记忆里那个奋勇救主的小姑娘对上了号，
秦越说：“我明日派人把老爷子接进城里，安排人手专程照顾他。”
阿沐叹了口气：“算了，你一插手，我怕雪花去世的事情就瞒不住了，给老爷子一点念想吧...”
隆冬的风在窗外狂啸，地龙烧得正旺，
阿沐掀开被子一角，闭上了眼睛，
许久才再次开口，声音淡到几乎被风声压住：“雪花也是东岸人，你说你是为了天下百姓才屠戮了皇宫...那她算什么，也算你口中的百姓吗...”
圈住她腰身的手臂收紧了，
那人也没睡，
就听一声沉沉的叹：“你怨我...”
不是怨，是不理解，为何如此不把人命当回事，明明可以避免伤及无辜，却简单粗暴地杀了所有人...
她淡漠地开口：“睡吧，我也乏了。”
秦越似乎不准备就此翻过，他掰过她的肩，让他们彼此面对，
清亮的月分出些许清辉，落在男人眼中，寒气逼人，却带着难以察觉的痛苦，
阿沐不耐地蹙眉，转身的欲图刚显现，就被秦越摁住后颈禁锢在手中。
他们身形相差太大，她动弹不得。
平日里耍性子的时候都被让着，让多了，阿沐差点以为自己可以和这人打个平手，不曾想一旦认真起来，她只有被吃干抹尽的份。
钳在后颈的手渐渐捏紧，那人说：“是不是在你心中，什么人都比我重要，连一个宫女都可以排在我前面...”
无理取闹。
阿沐彻底烦了，不顾挣扎时皮肉拉扯的痛，挣脱出秦越的禁锢，转过身，被子刚拉到下巴，就被一把扯开，
风扑在她赤裸的肩头，
男人攥住她的下巴迫她转头，拽住后脑的头发，惩罚一般，粗暴地吻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