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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河捻起茶杯在鼻子下晃了晃，碧绿的茶汤在白瓷杯里荡漾。
他盯着远处，突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点自嘲，又藏着几分无奈：
“宏远公司？你以为那是什么正经企业？”
“当年的高层班子，从采购总监到区域经理，全是宋正杨的亲信，连门口看大门的都是他远房表舅。”
“后来走私劣质支架的事败露，上面要查，宋正杨倒是狠，直接把整个公司推出来当替罪羊，一夜之间解散班子、注销执照，做得干净利落，连条尾巴都没留下。”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林默心里，泛起层层涟漪。
获得线索+1:宋正杨背后的利益链。
“那…………就没人管吗？”
林默难以置信，这么大的事居然能被轻易压下去。
周正河抿了一口茶水，听见林默的问题，嗤笑一声。
“管？怎么管？”
“那时候宋正杨在市里的势力多大？医院、药监局、甚至公安局里都有他的人。”
“我当年想查，刚摸到点线索，就被上面的人警告‘不要多管闲事’，我有个搭档直接被革职，我运气稍微好点，仅仅是被调离岗位。”
“后来宏远注销，宋正杨又换了个马甲继续做器械生意，只是更隐蔽了。”
赵树新坐在一旁，原本挺直的脊背渐渐垮了下去，双手撑在膝盖上。
阳光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映出满脸的疲惫，林默看着赵树新萧瑟的身形，一种无力感自心底缓缓升起。
周正河瞥了眼赵树新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回林默身上。
“小朋友，平时喜欢看社会法治类的新闻吗？比如警方通报、案件侦破之类的。”
林默诚实地摇了摇头。
“没怎么看过，我平时要么在医院上班，要么就在整理毕业论文，偶尔还要兼职凑房租，没什么时间关注这些。要不是这次江成对我造谣，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看官方通报。”
“江成？”
周正河皱起眉头，显然没把这两个字和眼前的年轻人联系起来。
“你说的是刚刚那个通告里的江成？他怎么了？造你谣？还被调查了？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林默扭头看了眼赵树新，见老人微微点头，才放下心来，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周正河听得眉头越皱越紧，嗓子里时不时冒出几声嗯嗯声。
他听明白了，这个江成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敢在网上公然造谣。
更没想到，江成会因为这些事突然被调查。
“不对啊，”
周正河突然开口，眼神里满是疑惑。
“按照通告里的内容来说，这个江成的那些破事，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偏偏在造谣你之后被查？”
赵树新见周正河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他拍了拍周正河的肩膀，得意地指了指林默。
“老周，你太久没在圈子里走动，消息都滞后了。张光复前阵子收了个干儿子，你知道这事吗？”
周正河愣了愣，在脑子里快速检索着最近的消息。
好像有人提过一嘴，说张省长认了个干儿子，背景不简单，只是当时他没放在心上，觉得不过是官场里常见的利益联姻。
“听是听过，怎么了？”
“怎么了？”
赵树新笑得更得意了，伸手搂住林默的肩膀，将他往周正河面前推了推。
“这就是张光复的干儿子，林默！不光是张光复的干儿子，还是我赵树新的干孙子！”
“噗！”
周正河刚喝进嘴里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洒在面前饭桌上。
他猛地站起来，手指着林默，眼睛瞪得溜圆，因为激动还呛了几口茶水。
“你…………你就是张书记的干儿子？这…………这怎么可能？”
林默被赵树新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想站起来收拾饭桌，却被赵树新牢牢按住肩膀。
这短短几天，他这个一贫如洗的实习生，多了这些突如其来的“家人”，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但他也知道，赵树新这么做是为了帮他，所以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轻轻点了点头。
周正河看着林默的样子，又看了看赵树新得意的表情，突然反应过来，伸出手指对着赵树新指指点点，语气里满是不屑。
“我呸！你个老东西，真是不要脸！这是想借着张省长的关系攀高枝啊！我呸！”
赵树新被周正河骂得乐了，直笑得咳嗽起来，甚至咳出气音，吓得林默赶紧伸手给赵树新拍背顺气。
赵树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等顺了气，才对着周正河说道。
“老周，别光顾着骂我。今天我带小林来，确实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周正河的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他收起了脸上的调侃，重新坐回竹椅上。
“老赵，咱们认识几十年了，你是什么人我清楚。”
“你不会平白无故带个小辈来见我，更不会跟我开这种‘认干亲’的玩笑。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只要我周正河能帮上忙的，一定义不容辞。”
赵树新点点头，手指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
其实他一开始带林默来，是想让周正河帮忙，把林默调到医院的行政部门。
行政工作虽然枯燥，但胜在轻松，不用天天忙的脚不沾地，也不用接触那些危险的人和事，最少能让林默不用那么累。
可来的路上，他看出林默对行政工作没什么兴趣，反而对查父亲的死因格外执着，再加上得知林默的父亲是被宋正杨害死的，他便临时改变了主意。
“老周，你应该也想得到，小林这孩子其实不容易。”
赵树新的声音低沉了些，眼神里满是心疼。
“他父亲林国栋，当年是省医院心外科唯一的男护士长，医术好，人也正直，却在二十年前突然去世了。”
“之前医院说是突发心脏病，可实际上，林国栋是被人害死的，凶手就是你的老对头，宋正杨！”
周正河的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茶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树新，声音里满是震惊。
“你…………你说什么？林国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