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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迦叶苦笑着在她身旁落座。
“照雪都跟我说了，此事，是我对不住你，你想要什么补偿？钱？还是其他？”
“我可以安心离开，不打扰你娶公主，也不再计较我这些年为裴府花的得失，只要你实现我三个愿望。”
裴迦叶没有任何犹豫，点头。
“好。”
沈知意心中隐隐刺痛了一下。
到底只是替身，抛弃起来就是轻松。
这样的念头只是闪现了一瞬，很快就被她压下去了。
她板着脸，说出自己的条件。
“一、帮我拿回我，我娘和我弟弟的户帖。”
“好。”
“二、帮我们隐姓埋名，安排一个去处，三年内，安排人保护我和我家人的安全，以免我爹找我的麻烦。”
“行。”
“三、你和萧明玉的婚礼，我不想参加，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天，送我离开。”
裴迦叶愣了愣，“你……这就要走？”
沈知意抬脸看他，眼神里的倔强和初见时如出一辙。
“这皇宫还能算什么好地方？我受了这么多苦，想早点离开也不行？”
一句受了那么多苦，深深戳在裴迦叶的心窝里。
他无奈地闭上眼，点头。
“好，我会安排好。”
沈知意别过身，躺回软塌之上。
“我的条件已经说完了，驸马爷自便。”
裴迦叶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想拉过被子，可她眼疾手快，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蛹，也将他彻底隔绝在外。
僵在半空中的手，只得无奈收回。
他转身离开，脚在跨过门槛的时候，被人叫住了。
被窝里的声音闷闷的。
“裴迦叶，后会无期。”
裴迦叶险些没能站稳，心口的疼，钻心蚀骨。
可他知道，这一次，不是因为情蛊发作。
他没有回应，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裴迦叶说到做到，第二天，沈知意睁开眼之时，已经躺在出城的马车上。
依旧是照雪伺候在旁，见她醒了，照雪忙将她扶起来。
“姑娘，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就到章城了。”
“章城？那不是离京都有四五十公里？我睡着的时候，竟然已经走了这么远？”
“是的，姑娘您再休息会儿，进了城，我们就可以找个客栈，歇歇脚。”
沈知意抓着照雪的手，追问。
“我娘呢，我弟弟呢？”
“放心。”照雪从怀里掏出三张户帖，沈知意接过，眼泪一瞬间就涌了出来。
这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没想到，一睁眼，还真实现了。
“沈夫人和小公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咱们在章城等一个晚上，他们就能追上咱们了。”
说话间，照雪还将一沓身契交到沈知意的手里。
“这是我、观松观雾他们的身契，除了咱们这些朝晖院里的，还有十几个，都是暗卫中百里挑一的好手，爷说了，往后我们的生死，但凭姑娘您处置。”
沈知意翻着身契，笑出泪来。
“昨晚不是说好了，护我三年就行？”
若不是羽翼未丰，担心会被她爹上门找麻烦，她不会要他的人。
可，他却把这些人的身契都给了她。
要培养一个武功高强的暗卫，所耗费的银两何巨，他倒是舍得。
照雪解释道，“爷说了，这些，就当是偿还您的利息。”
沈知意苦笑。
昨晚她那么说，不过是强人所难，朝他撒泼。
他早就脱离了裴家，裴家花的钱，和他半分钱都没关系。反倒是她，一直在算计他，利用他，受他恩惠，被他保护，临走了，还在找他算账。
她蛮不讲理的刁难，他竟一一照单全收。
这要是让他做生意，肯定亏得连裤子都不剩。
她将户帖和身契都收好。
“照雪，以后若有机会再见到裴迦叶，告诉他，谢了。”
看沈知意脸上的决绝，照雪支支吾吾地张嘴。
“姑娘，您真的要放弃爷了吗？奴婢敢对天发誓，爷对您是绝对不同的，爷娶公主，都是权宜之计，他这都是为了救您。”
“我知道。”
“那……那您是介意沈飞弦姑娘……可她……”
沈知意抬头，眼神定定的。
“你们爷放着好端端的和尚不做，入世做阎王，是为了她吧。”
她在调查沈飞弦身世的时候，遇到的不少人，都说还有其他人也在调查当年的真相。
根据那些人的描述，就是裴迦叶身边的流光，想来，都是裴迦叶安排的。
而眼下，照雪支支吾吾的态度就是最好的答案。
沈知意笑着戳穿她的自欺欺人。
“所以，其实你也知道，人永远无法打败一个死人。他会在心里一遍遍重温、美化当年和沈飞弦相处的点滴，记忆会化为执念，永不得解脱。他这么多年，冒着欺君之罪，改头换面，试图为那位沈姑娘翻案，就是证据。”
照雪无话可说。
裴迦叶身边的人，无一人敢说穿，但每个人心中都清楚。
那位沈飞弦，才是爷的心魔。
“那姑娘……您就甘心放弃了吗？”
沈知意虽然从没说过，可照雪知道，姑娘看爷的眼神，是与旁人不同的。
“他是天上神仙，我是地上凡人。从未得到，何谈放弃。”
在看到和离书的那一刻，沈知意就在给自己找退路了。
赔了心，换来娘亲和弟弟的自由。
好歹，不算血本无归。
章城。
照雪包下了一整个客栈，将环境最好一间的留给沈知意。
见沈知意迟疑，照雪保证。
“姑娘放心，路上花销，爷都会负责。”
沈知意没有推辞，欣然接受了。
倒是月儿，一边为她铺床，一边絮絮叨叨。
“哼，抛妻另娶，这点小恩小惠就想把我家姑娘打发了，什么人嘛。”
“好了月儿，别抱怨了，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有这点小恩小惠，总比没有要好。”
沈知意换好睡衣，笑着把嘟着嘴，一脸苦瓜相的月儿推出房间。
“照雪说过，今晚，娘亲和弟弟就会追上咱们，你快去门口守着，娘亲从没出过远门，肯定会害怕。还有许管事和风儿，我给他们传了信，让他们速来章城见我，想来下半夜也会到了。”
把不情不愿地月儿哄走后，沈知意合上房门，背靠在门上，像是瞬间被抽走了力气，一滩泥一般瘫软在地。
伪装了一路的坚强和淡定，在无人处，到底是撑不下去了。
偏在此时，耳边响起声音。
“地上凉。”
是菩萨！
沈知意噌地站起来，像是做错了事、被抓包的孩子一样，很是惊慌。
“菩……菩萨，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想……”想看你过得好不好，是否已经脱离危险，是否……还在怨我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