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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命难违，沈知意再不愿意，也只能去前厅。
前厅，女宾都聚在一处凉亭休息。
她们众星拱月般，奉承着凉亭中央，打扮得珠光宝气的萧明玉，就连身为主角的宁芙，都只能屈于下座。
沈知意一出现，原本闹哄哄的凉亭瞬间安静了。
萧明玉向她招招手，道：“进来。”
沈知意上前一步，朝着她行了个跪拜大礼。
“你就是沈知意？抬起头来。”
沈知意刚扬起脸，就听到一声轻蔑的嗤笑。
“我道是怎样的国色天香呢，原来是个黄毛丫头。”
沈知意不敢看公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位公主看她的眼神和语气，都带着敌意。
“为何不敢看我？”
闻言，沈知意小心翼翼抬起眼皮。
只一眼，她就吓得趴在地上。
脑子里乱成一团，行宫里的香艳画面不停在眼前闪现。
这不是……行宫里那个给和尚下药的贵人？
哎呀，她早该想到的。
明玉公主花名在外，除了她，还有谁能做出这种事来。
头顶，公主的声音像一座大山般压下来。
“你很怕我？”
“殿下龙章凤仪，民女自然敬畏。”
“只是因为身份？还是……做了亏心事？”
沈知意身子一颤，明玉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公主已经发现了？
若真是这样，那她就死定了！
她越慌，萧明玉就逼得越紧。
“本宫问你话呢！”
一身怒斥，吓得她一个哆嗦。
这也把沈知意给吓清醒了。
不管公主知不知道，她慌了阵脚，离死也就不远了！
思及此，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稳住乱跳的心脏，语气尽量平稳。
“不止因为身份，还因为殿下您明艳动人，民女自惭形秽，羞于直面贵颜。”
众人闻言，纷纷嗤之以鼻，暗骂：马屁精。
“不愧是商女，就是能言善辩。”
萧明玉有意打压她。
果然，商女二字为她招来不少嫌弃目光。
沈知意此刻却一点都顾不得脸面。
嫌弃好啊。
她粗俗低贱，公主殿下最好把她当一个屁放了。
事与愿违。
“本宫瞧你倒算机灵。不如跟本宫进宫，做本宫的伴读。”
沈知意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宫里的人是不是有招奴婢的怪癖啊！
前脚刚被太子点名做宫女，如今又被公主点名做伴读。
她有半点伴读的样子嘛？
“殿下恕罪，民女没念过书，四书五经一窍不通，恐无法胜任。”
“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她现在一定确定以及肯定，公主就是在针对她！
可是，对方是公主，蹍死她比蹍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就像上次太子要让她做宫女一样，这一次，她也没有任何资格拒绝。
沈知意紧闭眼，咬咬牙。
“谢殿下厚……”
“谁要抗旨呀。”
一道苍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原本坐着看她笑话的贵女们，都乌泱泱跪下来，就连主位上的公主，都走出来半鞠躬向来人请安。
“请皇太后娘娘安。”
“见过皇祖母。”
皇太后娘娘？
当今有两位太后。
一位是皇帝的生母，在皇帝登基后封的安太后。
一位是皇帝的嫡母，按照祖制被封为皇太后，因其娘家姓沈，也被人称沈太后。
这位皇太后因为身份尴尬，自皇帝登基后便很少踏出宫门。
如今不仅出宫，居然来参加一个破落侯府的订婚宴？
沈知意很清楚，以裴家的家底，是很难请动皇太后的。
皇太后能来，只有可能是为了宁家。
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远远低估了宁家实力。
从裴烬的角度，娶宁芙，的确比娶她获利太多。
沈知意听到皇太后让众人平身。
她犹豫该不该起身的时候，听到一道慈爱的声音唤她。
“这位姑娘，你也起来吧。”
沈知意闻言才爬起来，非常自觉地退到一旁。
在座的身份一个比一个吓人，她连头都不敢抬。
耳边传来萧明玉撒娇的声音。
“皇祖母，您要来怎么也不和明玉说一声。”
“本宫要不来，还不知你又在欺负人了。”
说话间，皇太后将目光投向她，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沈知意没想到，自己都躲在柱子后面了，还能被皇太后注意到。
她挪步出来，跪地行了个大礼。
“民女沈知意，参见皇太后娘娘。”
耳旁不断传来嘲笑声。
“哪有这么行礼的。”
“商女就是商女，一点都上不得台面。”
……
可皇太后不仅没有嫌弃她，语气还很惊喜。
“你也姓沈？与本宫还是同宗？”
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四周静得可怕。
沈知意被这句话砸得半天没能回神。
和太后同宗？
她想都不敢这么想！
又听皇太后让她抬头。
她惶恐地抬起眼，对上太后笑眯眯的眼睛。
和印象中肃穆威严的贵人不同。
眼前的这位皇太后，竟让她莫名生出几分亲近感来。
皇太后身形富态，鹤发童颜，皮肤上没有半点皱纹，五官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明艳大气。
她看她的眼睛里，满是慈爱。
“是个标致的姑娘，来，上前来，让本宫瞧瞧。”
沈知意乖乖跪在皇太后膝前，就像是在自己祖母膝下承欢一样，一点害怕都没了。
皇太后握着她的手，将她扶起来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软乎温热的手指抚过她手心，在摸到指腹的薄茧时，顿住了。
皇太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你这孩子，受苦了。”
沈知意心里也跟着酸酸的。
不知为何，一见到皇太后，她就莫名其妙觉得委屈，想扑在她的怀里大哭一场。
萧明玉一把将皇太后的手抢了过去。
她恨不得整个身体都贴在皇太后身上，像是争着要糖吃的小孩。
“皇祖母，您偏心。孙儿只是找她问了几句话，哪里就让她受苦了。”
皇太后笑着将萧明玉抱在怀里。
“好好好，皇祖母向明玉赔不是。”
沈知意见状，很有眼色地起身，准备默默离开。
刚退一步，就被皇太后叫住了。
她从袖中掏出一块玉珏，递给她。
沈知意连连摆手。
“皇太后娘娘，这太贵重了，民女不敢收。”
“拿着，我见你甚是投缘，日后你若有空，可拿着此物进宫陪陪我这老婆子。”
皇太后说得云淡风轻，可在场的人谁不知道，这就是在为沈知意撑腰！
这样的待遇，别说普通贵女了，就是郡主们都不敢想。
她一个要出身没出身，要本事没本事的商女，凭什么？
流光也想不明白。
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一肚子心眼、又俗又丑的商女，能得到爷这般庇护！
他看着皇太后给沈知意赐玉珏，心中的不满达到顶峰。
他终是忍不住，明知裴迦叶不喜欢，也问出口。
“爷，您抽调浮云暗中守着她。如今为了保她不惜惊动皇太后，值得吗？”
裴迦叶大半个身形藏在芭蕉叶下，一袭黑色玄衣和地上的暗影融为一体，清冷的嗓音顺着晨风传进来。
“能救她的命，就值得。”
“可是爷，您别忘了，她不是您的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