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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北柠沉默了一阵，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苏珩没有打断她，也没有催促，只是在一旁安静地陪着。
终于，顾北柠假装若无其事地开口道，“是不是快要不太平了。”
从京中出现刺客开始。
再到秦太尉居心不良，试图拥兵自重。
以及现在，秋猎之中，甚至还有燕国的人在。
一切似乎都预兆着，这天下，马上就会有大事发生。
苏珩轻轻揉了一下顾北柠的脑袋，开口说道，“其实你不必如此担心，天塌下来，我也替你扛着，何况，如今顾侯镇守一方，你爹的实力旁人不信，你还能不信吗？”
“我自然是相信的！”顾北柠开口时有些激动，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如果，不是内忧外患的话，我爹定能百战百胜。”
“…”苏珩坐到顾北柠的床边，将他揽进怀中，刚才所有的气，如今再发，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他只是拥着顾北柠，语气淡淡地开口，“或许在宫中住着不舒服，才让你想这么多的，明日我就去与太子禀告此事，咱们回家就是。”
顾北柠点头。
她本以为自己瞒得不错，没想到竟然被苏珩看出来了。
她从知道这是宫中之后，心中一直都有些压抑的感觉。
因为她曾经在这里，看清楚过赵时樾的真面目。
她所经历过的痛苦，全都发生在这如同牢笼一般的皇宫里面。
她曾经在这里看着顾家人一个一个死在自己面前。
最后只剩下了苏珩…
顾北柠抱紧了苏珩，将头埋在他的怀中，轻轻开口，“珩哥哥，回去之后，我会努力听你的话的。”
苏珩没觉着顾北柠的情绪有什么异常之处，反而是略带惊讶道，“知道疼了？”
“是啊。”
两人多说了一会儿话，苏珩干脆直接宿在了这里。
外臣不能留宫中。
这规律到底是因为顾北柠的身份放宽了一夜。
次日一早，苏珩便去与太子领命，说是要带着顾北柠回去。
太子没有阻拦，只是拉住苏珩多问一句，“若是孤当时信你，这事可还会发生。”
“臣才疏学浅。”苏珩款款开口，“没有料到还会有第二波刺客，让殿下受惊了，只是殿下，若您信臣，从今日起，过往的和平日子便回不去了。”
太子愣了下，摆手让苏珩离开。
苏珩带着顾北柠回家之后，便没有再让她去国子监。
在家中好好养了一段时间，秋天也就在小院中过去了。
叶子落下，积雪堆砌。
一年快要到头，顾家的人也回来了。
顾北柠好不容易将父亲兄弟都盼回来，从接到家书的一刻便兴奋异常。
隔三差五就跑到苏珩面前，问他顾侯走到哪里了。
她倒是坦坦荡荡，留下苏珩一个人担惊受怕。
生怕顾侯一个不高兴，坚决不让自己与顾北柠两人交好，那可就不好办了。
不过顾北柠即便再后知后觉，也感觉到苏珩的情绪有些奇怪了。
她思来想去，还让春月帮着出了几个主意。
各种方法试了一遍，顾北柠终于开始面对现实。
苏珩他就是怕顾侯而已。
说来这事儿，也不能全怪苏珩。
毕竟顾侯一向是以严厉出名的，莫说是苏珩，哪怕是顾恒他们一群人，也没有少被顾侯收拾。
哪次不是被揍得下不来床。
甚至有一次他们几个一块儿捣乱，顾侯一心狠，一人打一顿，差点连府上的下人都不够用了。
不过似乎也正因如此，他教出来的孩子，个个心性禀直，不会有半分歪心思。
算来…赵时樾应该是他教学生涯中的耻辱了。
“珩哥哥，你当真这般担心吗？”顾北柠趴在桌上，看着苏珩写字。
苏珩听她这么说，手上的动作一顿，落下了一片墨迹。
顾北柠好奇，抬眸看了一眼，却发觉这纸的最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告罪书。
顾北柠：“珩哥哥，你也不至于如此紧张，连这都要提前准备。”
“我都准备背下来了。”苏珩心有余悸道，“不过总也写不好，待他回来，我难不成还要叫他义父，不然叫他岳父如何？”
“…爹会把你打得下不来床的。”
苏珩摇头，“我倒是不怕这个，只是怕他阻止我们两人。”
“爹不会的。”顾北柠倒是相当肯定，“爹说了，只要我不嫁给赵时樾，哪怕是嫁给一个乞丐，他也愿意。”
“…”
苏珩虽心中有些爽快，不过担心却也没有减去多少。
左右顾北柠在自己这里也只会让自己静不下心，他干脆直接拉着顾北柠去了外面闲转。
近来一段时间，京中也已经开始了宵禁政策。
现在天色微微暗去，街道两边的小贩已经开始收摊，再也不复往日的繁荣。
可仍旧有的地方夜夜笙歌，那靡靡之音从未停止过一分一毫。
先前顾北柠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儿，如今顾北柠不觉着这是一件坏事儿。
至少，还不至于到达鱼死网破的境地。
“如果日后真的有一天。”顾北柠缓缓开口，“真的打起来的话，比起在京中担心受怕，我更愿意去父兄征战过的沙场上，看看那黄沙满天之下，埋着得究竟是哪些人的忠骨。”
苏珩握住顾北柠的手，她的指尖其实不如一般姑娘们的精致圆顿，反而带着浅浅的茧子，虎口处也有一些薄茧。
前者是练习弓箭得来的，后者则是学习剑术得到了。
归根究底，她与女红无缘，却始终与战场脱不开关系。
“有时真要怀疑，你会不会才是侯爷夫人在沙场上生下来的。”苏珩淡淡地开口，“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陪你去的，回去吧，太晚了，明日顾侯应该就抵京了，到时可不能无精打采地去迎接他，否则他还觉着我怎样你了。”
顾北柠笑得开心，“我倒是觉着，爹只会觉得我对你动手动脚了，绝对想不到，你这向来乖巧的，是最先动心的。”
“没办法。”苏珩目光灼灼地看着顾北柠，“因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