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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云母屏风烛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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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云母屏风烛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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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起喂了小扫把吃食,闵泓又同虞苒苒讲了一些它的习性和饲养时的注意事项。
    都交代妥帖后,他们从偏房出来,又坐下吃了些点心,瑜贵妃派来传话的丫头便到了,让他们一同往前厅去。
    两人随即应下。
    待他们依着吩咐赶到时,偌大的厅子已是十分热闹。
    瑜贵妃褪去常服,换上了贵妃等制的服冠端坐在首位,一身气质越发显得清绝出尘。
    虞桑,虞衡和虞涧三人已经同她见过礼,此时正坐在下方喝茶。
    虞苒苒和闵泓进殿行礼落坐后,一家子人便算是到齐了。
    瑜贵妃遂命人盛了时令水果,配着清茶唠起了闲话家常。
    虞桑说了些老太太和府里的近况,虞熙妍都一一的仔细听着。
    虞衡是虞熙妍母家小一辈的长子,功课上也思进取,故在闵泓上功课时便入宫伴读,两人感情颇为要好。
    此时闵泓正坐在虞衡边上,与他窃窃耳语,不知说到什么,两人相视一眼便皆是喜笑颜开。
    虞苒苒拈了一瓣桃子吃到嘴里,惊喜的夸甜,虞涧瞧了,将自己面前的一盘整整齐齐未动过的香桃推到她面前,又递了手帕过去,叫她吃慢些,两人竟是难得的没有吵嘴。
    大大小小一家子人并不拘礼,各自得其乐,此番光景,纵然说的净是闲杂琐事却也叫人怡然惬意。
    宫妃与外戚过多牵扯,不利于前朝的稳定,原本按照规矩,唯有中宫皇后的族亲方可在上元节后进宫礼贺,而其余姬妾若非得受陛下恩宠获特许召见入宫,便只能等到临盆待产或重病垂危时,方可请旨宣家人入宫陪侍。
    虞熙妍是唯一的特例。
    皇帝给了她等同皇后的殊遇,同样也是整个虞家无上的荣光。
    话题聊过,瑜贵妃命人将早时为虞苒苒兄妹三人备好的礼物呈上来:“这到了年下,宫里又进了贡品,陛下前前后后往仪仁宫送了好些东西,你们几个小辈难得进宫一次,本宫挑了几样稀罕的给你们带回去,你们都瞧瞧可还喜欢?”
    说着,几个宫女便将礼盒用楠木托盘盛着分别奉到了三人面前。
    虞衡拿到的是一套金秋六景集锦墨,呈在镶了玉带螺钿的暗金色紫檀墨匣里。
    这一套集锦墨,共有六锭,每一锭上都刻画了秋日里的一处佳景,并有各有一首吟诵美景的五言律诗以描金之法绘制其上,镌刻精美,意境了然,成色品相亦皆为上上乘,确是难得一见的极品。
    平京城的世家子弟都知道虞家大公子爱这文房墨宝可谓是入了骨子,不少人借着由头上赶子送礼巴结,却鲜有东西能入得他的眼。
    如今见了虞熙妍这一匣套墨,确是欢喜地的眼都要挪不开,腿也要迈不动了,只顾着一个劲儿的夸好,若不是虞桑提点一句,连谢恩也忘到九霄云外了。
    虞熙妍见状笑说:“这墨原本是有两套,一夏一秋,一套在这儿,另一套赐了泓儿,总之你们俩兄弟一处上学,成双成对的,近亲许多,要是再瞧上对方的哪一锭,互相替换着使,也是好的。”
    虞衡闻言与闵泓相视一笑,行礼谢恩。
    再瞧虞涧,得了一柄坠着羊脂玉珠子的折扇,扇面上是逢石大师的真迹?冬雨远山图?,上有孤雁徘徊,下有松林环绕,笔墨如飞,意境飘渺。
    他自然看不懂这画,却也晓得那画上署名逢石公,便是绝顶的宝贝,遂也谢了恩典,拿在手里开开合合使了两下,喜笑颜开的收了。
    虞贵妃出手必然没有小家子气的道理,样样都是难得一见的藏品,放在贡品里,也是出挑的,可到了虞苒苒,她却望着窗棂外,有些心不在焉。
    这时,虞熙妍却忽然开口却叫住她。
    只见她将手中的茶杯随手递给身后的遇秋,偏过头,淡薄的眼神似有似无的落在虞苒苒身上,有丝意味深长地问道:“苒苒,可喜欢宫里?”
    虞苒苒回过神,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整个厅子的人目光正齐齐落在自己身上。
    见她迟迟不答话,虞涧瘪瘪嘴,俯身低声催促到:“姑母问你可喜欢宫里,你怎么闷了!”
    虞苒苒这才了然,赶紧低低答了一句:“喜欢。”
    虞熙妍闻言,默然片刻,遂勾唇轻笑,姿容绝世,清艳动人。
    “甚好,快开盒子吧。”她说。
    虞苒苒点头照做。
    开了盒子,只见那静静躺在刺绣软垫上的赫然正是一柄掐丝珐琅如意。
    这柄如意,是肉眼可见的精致奢华。柄身均以掐丝珐琅工艺施绘,通体的灿金,又以黄、红、紫料为衬,其上饰满缠枝宝相的图案花纹,最妙的是在它柄首还镶嵌着一颗椭圆形的冰糖玛瑙,色如霞光,润似水晶,叫人过目难忘。
    饶是虞苒苒这等见惯了好东西的,一下瞧见这样的金贵物什也愣了神。
    虞桑更是一下从椅子上坐直了,不可思议的看向虞熙妍,迟疑着问道:“娘娘,送的是……如意?”
    如意寓意吉祥,向来是供皇室玩赏的珍宝,同样也象征着皇室宗亲绝对的权利,而越是华贵的如意,衬的便越是尊贵的身份。
    虞家虽是皇亲国戚,但虞熙妍对一个半大的孩子赐下如此贵重的一柄如意,已然让一份简单的礼物变了味道,若是深究起来,甚至可说已算是逾了礼制。
    虞熙妍却似乎觉得并无什么不妥,大方地承认:“女孩子大都喜爱漂亮精巧的玩意儿,这如意做工精细,又是珐琅材质的,不似那些个金啊银的那样俗套老气,我瞧着送给苒苒这小丫头是再好不过了,怎么了?”
    她这般说词避重就轻,虞桑便越发觉得不妥,面上扯了个笑,斟酌着回到:“如意是娘娘们赏玩的东西,苒苒还小,哪里懂得这些,再说这如意过于华贵,终究是怕乱了身份。”
    虞熙妍见他推辞,收了嘴角的笑意,她本就生的清冷,面无表情时神色便稍显冷峻了。
    只见她凝了虞桑片刻,忽的又噙上一抹笑意,带了几分玩笑语气,淡淡开口:“阿桑多虑了,苒苒是虞家的女儿,别说只是一柄如意,即便是再华贵的珍宝,也断没有配不上的道理。”
    她这一番,话里有话,说得不疾不徐,听在虞桑的耳里,却是字字惊心。
    虞桑看着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爱了十年的粉雕玉琢的女儿,忽觉喉中一阵苦涩,一时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就这般心不在焉的,礼贺的时辰便已从巳时至了午时三刻,虞桑走前留下了一只会唤瑜贵妃名讳的鹦鹉,她含笑收下,坐在高位上平和的目送一行人退出殿去。
    闵泓也陪着虞苒苒去领小扫把,方才笑闹的厅子如今又冷了下来,虞熙妍深深看了一眼那笼子里的鹦鹉,起身往卧房去了。
    回府时,虞苒苒按着虞桑的吩咐,与父亲同乘了一驾马车。
    路上,她自顾自逗弄着笼子里的小扫把,眉开眼笑的,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父亲凝重的神色,还傻乎乎的拍了虞桑的大腿,欢喜着叫他瞧小扫把的机灵讨喜模样。
    见父亲许久没有回应,她才收敛了笑意,仰着脸问他是不是累了。
    虞桑定定看着女儿,沉吟片刻,忽而开口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悠悠觉得闵泓如何?”
    十岁的虞苒苒不知父亲话中深意,只是抬起头,一双干净的眸子迎上父亲复杂的目光:“闵泓哥哥待我很好,还送了我小扫把,就是这个小家伙,真可爱。今日在殿上,我便是琢磨着安置它的事儿出神,才险些出了丑呢。”她一边说着一边用两只手将竹笼子捧到虞桑的跟前,向他展示自己口中一直念叨的“小扫把”。
    虞桑看一眼笼中的小松鼠,忽然抬手接过女儿手中的笼子放在了一旁。
    久经沙场的双手拿惯了刀剑,粗粝得如同村口宰鱼匠的案板,将抚上女儿娇嫩的脸颊一瞬,又转了方向,只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
    她还小,白纸一般的单纯,让身为父亲的他如何能不心疼?
    虞熙妍的意思,他何尝不明白,她的荣辱与虞家的荣辱是一体的,她的主意自然是为着虞家好,但这也意味着女儿将失去自己选择将来的权利。
    他深知这一堵宫墙后的险恶,更明白冠冕加身绝不和幸福对等,如今的姚皇后可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虞苒苒不明白此时父亲心中的挣扎与煎熬,许是今日走了许多的路,马车又摇摇晃晃,竟是不知不觉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待虞桑整理好心情,才发现怀中这没心没肺的虞苒苒已平稳了呼吸,沉沉睡去。
    无奈,只好将她打横抱起,又在臂弯间为她寻了个能躺得舒服的姿势。
    小丫头的眉眼还未长开,一张小脸显得青葱稚嫩,平日里,她多得是古灵精怪,机灵狡黠,这睡脸倒是难得的乖巧。
    从前只盼望着,能呵护着她一天天无忧无虑的长大,看着她一生平安幸福,如今收了这烫手的如意,倒叫他生出些手足无措。
    好在她对闵泓总归是不厌烦的,往后之事还皆可从长计议。
    ……
    肖戎再醒来时,窗外已然大亮。
    额头上覆着温热的毛巾,身上盖着厚实的棉被,膝盖上的伤口也已经被包扎好,母亲安静的躺在对面的床榻上,脸上的潮红已然褪去大半,昨晚他背着母亲从行宫里逃出来的经历更像是一场梦。
    可枕边那叠得齐齐整整的毛皮大氅却在清晰的向他宣告,这一切的真实。
    看布置,这里应该是医馆的诊疗房,是她救了自己和母亲吧,还留下了这件氅子。
    他不自觉的伸手抚上去,虽然不识得,但他知道这绝对是上好的料子。细细的鹅绒交织其上,摸起来软软滑滑,只是他的手太过斑驳,这样的触碰,如同亵渎。
    猛地收回手,那眸子里又是一片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的沉寂和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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