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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夫人摸着小腹。被刺伤时，她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那支簪子，不光伤了她的孩子，也伤了她，让她没有办法再做母亲。
“那日若不是妾身为老爷挡簪，老爷早就死了。若不是老爷将被刺伤的妾身丢在书院里不管不问，妾身也不会因为伤势过重失去孩子，失去再做母亲的资格。”崔夫人剜了崔老爷一眼：“时至今日，老爷竟还有脸将私养外室一事推到妾身身上。”
沈渡敲了敲桌子：“左家举家搬迁一事是你们所为？”
“是！”崔夫人毫不迟疑：“左青没有去报官，她被吓着了，一路跑回左家。老爷带两名家丁跟过去时才发现左青疯了。老爷失手杀了左轩，左青刺伤了我，害我失了孩子，丢了大半条命，加之左青已疯，左家父母无依无靠，需要银钱，老爷便与他们达成了协议。”
协议内容很简单，左家不告崔家，崔家也不告左家。崔家给左家一大笔银钱，左家需得连夜搬出青州府，且此生不得再回来。知府衙门的人办事还是很快的，只是左轩在地下埋了十五年，被挖出来时只剩白骨。尸检是在书院做的，做尸检的是慕笙，结果令人痛心——左轩是被活埋的！
“活埋的？活埋是什么意思？”崔老爷激动道：“我没有杀人，我不是杀人凶手对不对？”
“你是杀人凶手！”慕笙指着崔老爷：“人虽不是你打死的，但却是你下令活埋的。”
崔老爷“扑通”一下坐到地上。
崔夫人冷笑一声继续道：“民妇也有罪，民妇给他的小妾下药，让她的儿子变成了傻子。”
崔老爷木呆呆地看向崔夫人，“你说什么？珠珠的儿子是被你……你个毒妇！”
崔夫人依旧冷笑着：“我是毒妇？你又是什么？找外室就算了，还想让外室生个孩子，抢我贤儿的家产！我凭什么让你们如愿？没把她们娘仨杀了，已经是在为我家贤儿积德了。”
崔老爷：“毒妇！你就是个毒妇！”
崔夫人：“那也比你们强！那个珠珠，说她父亲找了外室把她和她母亲，还有弟弟赶了出来。她说母亲患病，弟弟身体也不好，求我给她一条活路。我同情她母亲的遭遇，将心比心帮她。我让她在我的铺子里当管事，给她母亲请大夫，送她弟弟去私塾。我想让她知道，即便离开了她那个父亲，他们母女，姐弟也能过得很好。可她是怎么报答我的？勾搭我的丈夫，成了我丈夫的外室。”
什么叫农夫与蛇？这就叫农夫与蛇！
崔老爷：“闭嘴！你给我闭嘴！就算你帮过珠珠又能怎么样？感情的事情是控制不了的。不能因为你对珠珠有恩，就让她放弃追求自己的感情。况且是我先找的她，要怪我就怪我！”
崔夫人狞笑着：“当然要怪你，所以我把你的破事儿捅出来了。用老爷的话说，就是妾身要拉着老爷你一起下地狱。”
崔老爷捂着心口：“你这是要毁了整个崔家！”
崔夫人看着堂上众人：“整个崔家的人都在这儿了，毁不毁的，老爷心里没数吗？崔家早就烂了，毁了未必是坏事。还有，我提那个珠珠并不是因为还在乎老爷你，而是想让沈大人，以及青州府的父老乡亲们知道，我害她，是因为她该死。”
崔夫人帮了珠珠，视她如小妹妹，她一边享受着崔夫人对他们全家的照顾，一边伺机勾搭崔老爷，妄图取代崔夫人的地位。
崔夫人咬着牙：“你们在福来居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允诺她，只要你们的儿子出生，你就把她接进府里。你还说你早就厌倦了我这个黄脸婆，等她入了府就给我下药，等我死了，就让她做正妻。届时她的一双儿女都会成为崔家的嫡子嫡女。”
崔老爷：“你……你都听到了？我那是哄她的，不是真的。她一个孤女，要啥没啥的，能依附的就只有我。她怎么能做主母呢？夫人，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崔家不能完啊！崔家完了，我怎么去见列祖列宗？”
久未开口的崔贤闭着眼睛说了句：“护不住崔家后人的列祖列宗有什么好见的？”
另外一边，崔夫人甩开了崔老爷：“哄她的？你当我跟你一样耳聋眼瞎吗？对了，那个珠珠也说了，让你想办法骗走我的嫁妆，把我的那些铺子全留给她肚子里的孽种。而你，我的丈夫，贤儿的亲生父亲居然答应了。不光答应了，你还趁着我病，要我命，准备把我铺子里的掌柜都给换了。亏得老天有眼，让我听见了你们的谋算，提前做出了安排，才没让你跟你的那个珠珠奸计得逞。”
丈夫和外室不仅算计她的命，她儿子的位置，还要算计她的嫁妆，崔家的产业，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任由他们蹬鼻子上脸。
丈夫和外室能买通她身边的人，她自然也能买通外室身边的人。下药，轻而易举。珠珠不是想利用腹中的孩子上位吗？那就让她生不下来，亦或者生下来也是个傻子。
当然，她也不会放过她的丈夫，毕竟没了珠珠，还有扁扁和圆圆。她们都有可能生下老东西的孩子，让那些孩子危及她儿子的位置。
于是，在给珠珠下药的同时，她也给她的丈夫下了药。那些药，都是珠珠亲手端给他的，他喝得可开心了。
听到这里，崔老爷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尤其是卡在胸口的那股气，上不来，下不去。他怎么都没想到，他的妻子竟然会利用外室给他下药。
她下得什么药啊？是穿肠烂肺的毒药还是……
“老爷是在害怕吗？”崔夫人冷哼一声：“老爷放心，妾身下得不是毒药，是绝嗣药。你好歹是贤儿的父亲，妾身得让你活着。”
崔老爷蓦地松了口气。不是毒药就好，绝嗣而已，没什么要紧的。他有崔贤，珠珠还给他生了一儿一女，虽说都不大争气，但不妨碍传宗接代。
沈渡揉了揉额角，没想到审个案子，还能听到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故事。这崔家的事情，就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越扯越多。清了清嗓子，道：“左轩的事情，珠珠的事情本官都已经清楚了，现下要问的是你儿媳妇袁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