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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是很多很多年前有两位仙人打架，其中一个仙人武器是象牙，战败后武器跌落南楚国境内砸出了现在的象牙河。
这是传说。
世间很多山河往往都会有一些传说。
就好像传说中的象牙河神是个好神，有求必应，所以有很多善男善女前来，香火鼎盛。
可惜香火鼎盛的时期也已经成了传说，现在的象牙河神跟北岐山神一样，名声扫地，在长平府是人人皆知道坏神，香火一下子就从鼎盛变成了凋零。
北岐山有山妖吃人，象牙河有河妖吃人。
谁敢来？
敢来的，一般不是香客。
北岐山神张擎刚入河神庙，李北玄便是站在了他的身边。
河神庙不管是规模还是气势，都比北岐山神庙高出许多，李北玄笑道：“越看就越显得你混的很惨啊！”
张擎抬头看着河神神像，道：“有什么办法，我一个武将还能给人家生孩子不成？”
河神神像也是三尊，跟北岐山神神像一样，一高两矮，竟然皆是女神，虽然因为香火凋零此庙没人打理后彩绘神像漆彩剥落的有点厉害，但仍能看出三尊神像眉目宛然，栩栩如生，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女，尤其是居中高大的那位女河神，看着就是一尊绝色美神。
河神是女神，香火鼎盛之时，至少有一半善男善女前来求的都是生男孩。这么多人求，河神哪管得了这么多？但也正是这么多人求，总会有愿望成真的，于是生男孩者都会回来虔心还愿，也愿意跟自己认识的人说河神很灵。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河神庙的香火比山神庙的香火鼎盛不知道多少倍。
只是天下凡尘善男善女没有想过，他们拜菩萨求神灵，可想过菩萨神灵又是在与谁求？自求而已。
就连菩萨和神灵都在自求，如何顾得上你们？凡事莫向外求，有了善心，你就是菩萨。
“她运气好。”
张擎跟着又补充了一句，听着还有点酸，双手极为粗暴地往虚空一撕，一阵灵气涟猗，生生撕出了一道门户，然后与李北玄一起消失。
门户随之消失。
神像还是神像，就是那普通的彩绘神像。
“象牙河神庙。”
李北玄看着气势恢宏金碧辉煌的大门，他终于明白张擎说象牙河神运气好的时候语气那么酸了，说是神庙，实则跟神宫神殿没什么区别了，只是象牙河神官秩不够的原因，只能说是神庙，不能说神宫或神殿。
鱼屋鳞鳞，贝阙珠宫，桂旗荷盖，浩荡有威。
“张擎，你竟敢擅自进来，而且还带了外人，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吗？”
怒吼声骤起。
庙门大开，象牙河神站在了张擎和李北玄的面前，她的身后还跟着一群河官侍女，其中有两个侍女的样貌跟神像有六成相似，实则比神像还要漂亮几份。
象牙河神身穿彩衣，衣带飘摇，水雾朦胧，但不论她如何施展水雾遮掩都难以完全遮掩她金身布满裂缝，不断有妖气渗出的景象。
象牙河神很生气，右手一伸就握住了一把长达三米的古戟。
女子用这种武器倒是少见，而这么漂亮的一个河神亮出古戟时竟是突然有了一份不在武将张擎之下的威武，更属罕见。
张擎轻轻叹息，退后一步，声音突然在李北玄的心湖内响起，“是个可怜的女子……”
李北玄转脸就看着张擎，道：“教我做人？”
张擎脸色一下子惨白，低头再退后，自己连泥菩萨都不算，现在简直就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孤魂野神了，哪里还有资格去替他人求情？
“我今晚来这里为了两件事。”
李北玄看向象牙河神，开门见山道：“一是为了对付那只大妖，二就是借你的毒水珠一用。”
空气突然一震，仿佛整座河庙都震动了一下。
象牙河神脸色骤变，古戟骤挥，戟影起处荡乾坤，江海波翻。
戟影炸碎，根本挡不住李北玄，他不是攻击象牙河神，目标是象牙河神身后的那些河官。
那些河官没有想到李北玄这么凶悍，竟会当着象牙河神的面打杀他们，更没有想到李北玄会将他们当成打杀目标，等一个个惊醒防守或是还击时都晚了。当然，就算他们有反应也没用，实力差距太大。他们很快就被打杀，除了那两个有神像的侍女之外，其余的皆死，现出了原形，鱼虾螃蟹，都是河妖。
象牙河神转身怒盯着李北玄。
李北玄笑道：“你该谢谢我。”
那身穿绿裙的侍女怒道：“谢你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我家神君？”
“哪来的神君，明明只是个河妖。”
李北玄突然一闪，手在那侍女头上按了一下后从象牙河神身边越过，重新站回到他未动手之前的位置，站在了山神张擎的面前。
那侍女满脸呆滞，寒气自脚底大冒，她能感觉得出刚才那一刹那对方的恐怖杀意，如果想，她的脑袋就被摘走或是被拍爆了。
“你敢说我是河妖？”
象牙河神突然反应过来，眼神变得凌厉，身上金身泛起一层湛然神光，暴怒之下再度挥戟。
这一次施展的戟法跟刚才完全不一样。
刚才是想挡住李北玄，现在则是愤怒攻击。
此时施展的戟法有点古怪，挥舞间道道戟影竟像一条条河草在飘舞，但细看的话，发现这些河草竟然是笔画，每一道戟影竟然就是一个凌乱的草书，凌厉杀伐却又不失写意风采。
“北凉有商家，商家有才女，才女名商雀。家学熏陶耳目染，聪慧颖悟才过人，自少年便有诗名，才力华赡逼前人。”
这是象牙河神商雀的赞誉。少年名满北凉。二十岁那年随父离开北凉入京，第二年嫁南楚大学士。京都的繁华，幸福的生活，更加激发了她的创作激情，写出了许多广为传诵的词章。
可惜好景不长，父亲和丈夫都被奸人陷害而卷进了皇位争夺，丈夫被斩，父亲被剥职为民重返北凉。回到北凉，她弃文学武，弃笔执戟，最终学有所成，杀了那奸人全家。
那奸人当时已是南楚国大官，商雀遭全国缉杀，在逃亡中她遇到一个皇子被人追杀，为护皇子，她战死在象牙河头，可惜的是她最终还是未能救下那名皇子。
那名皇子是当今南楚君的弟弟。南楚君为君之后，前象牙河神因立功升为江神需要补封一个象牙河神，于是想到了那个护其弟而战死的女子，免了她的罪，撤了缉杀，封她为神，从此商雀便成了象牙河神。
实际上，每一位被皇帝正封的神，生前都是有故事的人，而且故事很精彩。
“受君之恩却不知报，贪生怕死与妖勾结为祸一府，冷眼看河妖害人，你枉负北凉忠才之誉。”
李北玄双手抬起连连拍击，将一个个文字击碎，道：“但我知道你有苦衷，所以愿意给你机会，就如同以前那样，你虽有过，但能戴罪立功。”
河神商雀不出声，古戟如风，文字不断变化，字写得越来越草，威力越来越强，如果能看懂这些字的人，正是她生前写的一首首词章。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丈夫死后，再无欢乐词，字字悲愁字字泪。
李北玄能看懂，终是硬不起心肠，忍不住轻轻叹息，道：“毒水珠可助我有望观海，这样我就更有信心对付那只大妖。”
张擎双眼猛地瞪大，如见怪物。
有望观海？
商雀也是突然住手，很惊讶地看着李北玄，道：“你，你现在才是洞府境？”
李北玄惊讶道：“有问题？”
张擎和商雀对视了一眼，两位受封正神都忍不住想，眼前这人真是人族修士？他们可都是龙门境的正神啊，虽然被那大妖打伤，实力大不如以前，但毕竟还是有龙门境战力，然而现在这个视他们如无物的年轻读书人竟然只是个洞府境修士？
难道世俗已变，洞府境修士已经这么厉害了么？这是不可能的事，那只能说此人才是大妖孽。
“你忍气吞声，忍辱负重活下来，不是贪生怕死，是因为你丈夫的家人迁入了长平府，大妖以此要挟。”
李北玄右手伸出，掌心向上，道：“将毒水珠借给我，我帮你除大妖，公平交易。当然，也可以说合作。”
“那大妖就算不是金丹也肯定是龙门境圆满，而且我们都不知道他是谁他在哪里，我们若与你合作，你要是找不出他杀了，我岂不是害了我夫家满门？”
商雀得知李北玄要对付大妖时心里其实早就意动，但顾虑重重，她不怕死，但不想害了夫家满门，不然的话，她怎么可能会受制于那大妖，那天就不顾一切战死了。
李北玄说道：“只要你们肯跟我合作，他就肯定会现身。”
商雀沉吟。
张擎开口道：“大妖不死，我们彻底成为妖傀之时，还如何为了我们所看重的人？商雀，这是我们的一次机会，错过了，可能等我们成为妖傀都不会有了。”
商雀猛地一个深呼吸，她突然回头一戟就将刚才出声的侍女打杀了。
另一个侍女吓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但没有辨解什么，因为她心中无愧，不知如何辨解。
“我知道你没有背叛我，你起来。”
商雀对那侍女说了一句，然后将一颗珠子丢给李北玄，道：“你若能杀了大妖，此珠我送给你。”
“哈哈，那我却之不恭了。我需要借毒水珠修炼，可有静室？”
李北玄接过珠子掂了掂，看了朱河提供的资料就打上这颗毒水珠的主意了。
商雀用此珠是为了布毒水阵对敌，他却能用毒水珠修炼。
商雀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李北玄大步入神庙，商雀瞄了一眼张擎，张擎上前，与商雀一起尾随李北玄入庙，那名侍女自觉留下清理场面。
……
长平府城，衣衫破烂的佝楼老人站在了破旧小院门前。
门已经不算是门，腐朽不堪，老人轻轻一推，门不堪重负就垮了。
老人混浊的双眼浮现悲色，随后尽是浓烈怨恨杀机。
化身为妖，便是要屠长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