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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龙相争该在九天，不该在此。”
顾元的声音响起。
黑白双龙散开。
黑白棋子各自回篓。
李北玄和徐千年对视了一眼，眼中剑意渐渐淡下，各自灵剑回到剑窍。
“岳父！”
李北玄一脸喜色，起身离座，就要跪拜下去。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岳父的实力深不可测，竟是他都看不出深浅。心里也隐隐猜到，岳父想走，北凉王府拦不住。
既是他不想走，那他在这里没有危险。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徐千年也没有为难他，更不说有什么折磨了。
顾元右手抬了一下，无形力量托住李北玄，不让他拜下去，一脸欣笑道：“你来了。”
李北玄道：“来晚了。”
顾元笑道：“已经很早了。”
顾元看向徐北年。
徐千年沉声道：“如果你不守诺，我必杀你。”
顾元笑了笑，然后对李北玄道：“我们走。”
李北玄有点意外。
敝开大门让他进来，然后就这样让他走？而且岳父大人也一起走？
今晚之行，顺利到让他意外，不敢相信。
来之前的所有计划与准备都是无用功。
他不由地看了一眼徐千年。
徐千年神情平静。
顾元袖袍突然一拂。
有风刮起，卷起槐叶。
槐叶如同龙卷风，卷起千丈高。
落下时，如飘絮。
徐千年重新坐下，捏子落盘。
槐叶落下，无一叶落桌，尽在身周形成一圈。
槐叶圈内，如深渊，如天牢。
龙在渊内，也在牢内。
龙也在城外。
城外荒野，月明风清，春风无处不在。
只要有春风，这个人间还不让人失望。
顾元负手望北，不是南楚皇城，是玄光皇城，或是更远更高。
李北玄看着顾元，才发现，岳父双鬓有了几缕银丝。
顾元衣袖随春风轻拂，随之停止。
身周已无风，岳父与女婿置身小天地。
李北玄眼中有亮光微闪，岳父之能，仍在他估算之上。
顾元说道：“我答应帮徐千年登上帝座。”
李北玄挑眉。
“不仅是南楚帝座。”
顾元转身，道：“先是南楚帝座，再是玄光帝座。”
李北玄突然想到白煞在江州城出现的事，猛地一震，道：“岳父是大武遗……遗臣？”
以岳父之能，再是如何藏拙，身为江州县令，像白煞这种大武遗臣在江州出现该出手擒拿才对。
然而白煞在江州如入无人之境。
顾元盯着李北玄。
李北玄看着顾元的眼睛，已经冷静下来，目光坦然。
“我这段时间想了许多。”
顾元说道：“要报仇，不一定要自己当皇帝。”
等于承认自己就是大武遗臣了。
当然，为玄光皇朝所用者，是遗臣，不为玄光皇朝用者，是遗孽。
李北玄没说遗孽，那是给岳父面子。
李北玄道：“我先当岳父有这份能力，但徐千年是明君？”
说这话时，他的脑海中再度浮现徐千年一半金光一半黑光的身影。
“何为明君？”顾元脸上浮现笑意。
李北玄想都没想就说道：“让天下太平，臣民安居乐业便是明君。”
顾元说道：“那你觉得玄光是明君吗？”
李北玄沉吟了一下，道：“我没见过他，也没出过南楚，不敢下定论。”
曾听人说过现在正逢乱世，然而他在南楚看到的却是太平盛世。
他补充道：“如果天下生活如南楚，当得上是明君。”
如果当前下是乱世，要推翻当下昏君不可厚非。若是太平盛世，当下帝君是明君，李北玄还真不支持推翻。
当然，李北玄心里清楚，以他现在的能力，他支不支持并不重要，只是一个态度而已。
态度，人人皆有。
“南楚皇帝是明君？”
顾元淡然一笑，竟是有点不以为然，但也不解释或是辩解，笑道：“这样吧，我们这个话题，等你以后对南楚皇帝有了解后我们再讨论。到时还觉得他是明君，我可以当小人毁了跟徐千年的约定，杀了徐千年。”
李北玄声音微沉，道：“既然岳父这么说，那我得找时间去一趟皇宫了。”
顾元道：“你是要到拒妖城参加天选会吧？天选者，天亲授，依你的能力成为天选者不难，到时你就能见到南楚皇帝。”
所有皇帝皆称自己是天子。
天哪来这么多的儿子？
李北玄轻轻点头。跟着说道：“徐千年这么有信心？”
顾元道：“因为徐千年了解他爷爷。”
南楚皇帝就是徐千年的爷爷。
徐千年想当皇帝，就是要将爷爷推下宝座，是大逆不道。
如果徐千年是当明君的料，他要当皇帝，自然是认定了爷爷不是明君。
李北玄看向北凉王城。
顾元接着说道：“王城去拒妖城不远，你有足够时间。我给你一个建议，好好走一走北凉郡，看看北凉郡，这样你会了解徐千年多点，以后是他当皇帝还是让他爷爷继续当皇帝这件事上你好做决定。”
李北玄微怔道：“我做决定？”
顾元道：“是的，我虽然答应了帮徐千年，但这个决定以后由你来定。”
李北玄有点不解。
顾元笑了笑，道：“你以后会明白。”
他也看向北凉王城。
有人影掠来。
是罗九。
身形虽胖，速度却快。
带起风尘，卷动枯叶。
人停下，风停，尘落，叶也落。
“大人，姑爷！”
罗九行礼。
行完礼，他满脸疑惑地看着顾元。他在北凉的一切努力，竟都是无用功，大人在北凉王府，比想象中更加没有危险。
顾元道：“我会具体跟你说。还有，北玄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我跟他说的。”
罗九笑了笑，没有任何异样。
李北玄跟白煞见过面，不因为白煞是大武遗臣而反感，可见他对大武遗臣没有敌意。再加上他是顾元的女婿，这些事迟早知道，现在就让他知道也没什么。
“岳父现在没事我也就放心去拒妖城了。”
李北玄揖礼，知机告别。
顾元与罗九定有事情要谈。
顾元轻轻点头，道：“天选会虽说只在妖域边缘地带斩杀小妖，但也有过大妖突然袭击，甚至出现过参加天选会的少年天才全部被杀的事，所以你进了妖域不可大意，要处处小心。”
李北玄虽然妖孽，少年老成，但在顾元心中，李北玄毕竟年少，再加上是自己的女婿，自是忍不住要叮嘱几句。
父母眼中，孩子永远是小孩，再是如何优秀，孩子外出时总会担心。
罗九在旁边笑言姑爷与众不同，不需要担心。
顾元也是为之一笑。
李北玄离开。
他没有御剑，展开身法朝拒妖城方向掠去。
岳父说了，让他多看看北凉郡，那他就多看看。
反正他对徐千年半佛半魔也是充满了好奇，还真想看看这个凶名远播的年轻王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少年身影，融入夜色，龙归大海。
顾元和罗九许久后才收回视线，两者眼神，皆是欣慰。
罗九道：“有婿如此，大人该放心。”
“他的成长速度确实比想象中还要快。”
顾元轻轻点头。然后说道：“我们去见先生。”
“先生？”
罗九愕然，随之脸上浮现兴奋，眼眸中更是自然地生出敬崇之色，道：“先生在王城？”
顾元点头。
扶持徐千年为帝，正是先生的谋划。
当然，这个谋划的前提是顾元愿意放弃帝位。
嗖！
顾元身形前掠。
罗九赶紧跟上，神情兴奋。
先生，是大武的传奇，是大武的主心骨。
正是有他在，大武遗臣才能心存希望。
……
王府，再度热闹了起来，恢复如常。
后院仍然明亮如昼。
槐树在，石桌在，棋盘在，徐千年却不在。
他在北凉山。
北凉山还是老样子，似乎万年不变。
这么晚了，米户还在锄地。
也不是不变。
多了一个人帮忙锄地。
“王爷。”
声音很好听，人也很漂亮。漂亮到能让月色羞愧，忍不住悄然掩入乌云之后羞于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