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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敦为神时若是好神，为何得不到善待？
是因为这个世道？
“桓敦将军明明是朝庭正封的神灵，而且是一个好神，现在竟是沦为阴魂，其中定有缘故。”
徐之渭也想到了这一点，猛地一个深呼吸道：“如果是冤屈，我想帮帮他。我哥说过，善待英雄，才会有更多英雄。善待善良，才会有更多善良。同样，善待好神，才会有更多好神。”
李北玄笑道：“善待英雄和善良，你哥说的？”
“是的。”
徐之渭不惧思索道：“那时候我才七岁。我跟哥哥外出拜访一位在拒妖城立下大功的老将军，结果得知老将军受尽当地权贵的欺负，一家人都被那些权贵丢到河里淹死，老将军一条腿也被砍了。我哥一怒之下亲自提剑将那些权贵尽数斩杀，浑身是血回到老将军家里跟老将军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所以我印象深刻。后来我才知道我哥那天杀了四百六多人。”
徐之渭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脸上突然浮现些许愤慨之色，持刀的手五指猛地用力，声音有点忿然道：“那帮权贵残余份子事后四处散播我哥是暴君。有一次我哥率兵经过一个大村子，发现那个大村子情况跟我们白天经过的那个村子一样，我哥杀死那鬼修后村民们还是没有清醒，已经完全变成了鬼傀，不得已之下只好狠心下令屠村，结果也被有心人四处传播，说我哥是屠村取乐的暴君。”
李北玄心里一震。顾倾城跟他说过徐千年屠村的事，是顾倾城亲眼所见，难道内情会是如此？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徐之渭所 言如果所实，那顾倾城正是因为亲眼看到才对徐千年有最大的误会。
“半佛半魔……”
李北玄内心突然浮现徐千年的气象，内心不由地有所思，“身为王爷，为了一个老将军，为了善待英雄，为了善待善良，不惜亲自斩杀权贵，快意恩仇，手染鲜血，出发点是好，结果却造太多杀业……”
“李北玄。”
徐之渭突然喊 了一声，然后说道：“反正我们还有足够时间，我想帮了桓将军再去拒妖城。”
李北玄思绪收回，眼神有点玩味地看着徐之渭，道：“你直接让你哥下道王令让他重归神庙接受香火则可。”
“我确实有让我哥下王令的意思。”
徐之渭道：“但让我哥下王令之前，我得了解真相才行啊，不然的话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让我哥下王令非被骂死不可。你们是不知道，我哥虽然疼我，但涉及到大是大非与政令方面，我可不能乱来，不然的话我哥斩了我都有可能。”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李北玄不露痕迹地轻轻颌首。
红桑突然接话，道：“那个穿红甲的家伙提到过鱼翔山神桂文献，桓敦将军的朋友会不会就是他？”
“桂将军？”徐之渭眼眸微亮道，“当年率黑甲军赶到的将军就是桂文献将军，正是他亲自安葬了桓敦将军。他后来也是与妖军大战而死，死后也封了神，两人成为朋友不奇怪。”
李北玄轻轻点头，道：“这样说的话，桓将军现在要去的就是鱼翔山了。”
“鱼翔山就在前方不远。”
徐之渭赶紧将未吃完的食物收起，施展身法向前掠去。
红桑想都没想就跟上。
李北玄笑了笑，看看也无妨。
看北凉，当看众生。
神灵也在众生内。
小丘之顶，有一缕白线上天。
虚空之上，缓缓地多了一朵白云。
人在地面走，云在天上飘，云的后面还有云。
有一朵云突然降到鱼翔山附近一座更高的山顶。
云散见人。
两个人。
一个老儒生，一个小秀才。
山风吹来，衣袍拂动，不管他们是不是高人，此时站在高山之顶，确实比世人高多了，至少看着像高人。
两人身周都有气机萦绕，别说普通人，就是一般修士上了山顶都无法看到他们。
楚巡不是一般修士，所以他不需要上山也能看到老儒士和小秀才。
他仍然高坐云头，冷眼看着下方。
老儒士和小秀才虽然利用法宝隔出小天地，但很粗糙，挡不住楚巡的眼，也塞不住楚巡的耳。
小秀才道：“那两上小神完全禁锢了吧？你还是善良了，要是我，杀了就是。”
“留着他们有用。”
老儒士笑了笑。突然问了一句，道：“秀才，你家主人真能屏蔽这方天机？上头好像已经确定了，北凉王府之前斩向荔山的那一剑，威力足可媲美化虚境，我们一旦暴露，恁我们元婴境不可能在那一剑下活命。就算你家主人面对那一剑都会有大麻烦。”
小秀才不以为然道：“放心好了，我家主人潜伏这么多年，既然敢让我们动手定不会有事，徐之渭我们是捉定了。至于李北玄，既然撞上了我们就顺道杀了。”
老儒士搓了搓手，毫无斯文可言，眼中有一抹兴奋猩红说道：“如果推算不错，北凉域的封印可用徐屠的子女破解，我们若将徐之渭捉回去绝对就是奇功。”
“那是。”
小秀才也有点兴奋，“我们世界受封印所限，每一个出口都有实力限制，所以明知道南楚国实力低微也无法派出厉害一点的强者过来。这一次若能解开封印，以南楚为突破口，定能打人族一个措手不及。”
“想完全解开封印不可能，也不能这样做，因为我们太厉害的强者一旦出现在这边，这方天地的天道就会有感应，人族那些真正强者就会发现，就会很快修复封印。”
老儒士摇头道：“所以我想着，上头应该是用徐之渭的血将封印口撕大一点，好让我们的元婴境随意过来这边。以南楚的情况，只要我们有十几个元婴境就能掌控这个小国家，到时以此为基，暗中经营，最终一爆发就能席卷整个天下，将人族尽数灭绝。”
小秀才笑道：“就你喜欢乱想。别想了，我们做好今天的事就是，要是捉不到徐之渭，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老儒士双眼一下子眯起，道：“杀了李北玄，徐之渭就是囊中之物。但我们可不能小看这个年轻人族，一会我们直接联手。”
小秀才点头，道：“如果我们联手都杀不了他，至少也能将他拦住，你那些手下对付两个小女孩自是没有问题。反正杀李北玄是顺道，能杀当然好，不能杀也没什么，一旦拿下徐之渭就撤。”
“好。”
老儒士右手抬起，轻轻一挥。
山林之间，有影子闪掠。
坐在云端的楚巡突然看向东面，目光落到大河上一搜小船上。
船上有个小道童独自下棋，撑船者是一个赤足壮汉。
“是他？”
楚巡闭上眼睛，掐指捏算。
一会，他双眼猛地睁开，尽是冷芒，直接从云端倒下，倒向那小船。
……
轻道天下好，嫩草逶迤，悠悠白云处处随。
春风起，微动涟漪，留下道道残影。
前掠中的徐之渭抬头，前方有一座高耸山峰。
山峰如同一条正在大河里游动的鱼，想必鱼翔山便是由此而来。
到了山脚下，徐之渭选择如常人般步行上山。
李北玄和红桑一路不出声，以这位小郡主为首。
春露重，山路有泥。
如常人走路，脚底自会沾泥。
红桑走了几步就蹙眉。李北玄是仙人就不用说了，她和徐之渭，也都是修炼有成的凡修，虽不能飞行，但想不沾也不是难事。然而徐之渭的鞋底很快就沾满天湿泥，真跟普通人登山一样，红桑不敢跟徐之渭不一样，也只能跟普通人一样登山。
但鞋底沾泥，如同凡尘蝼蚁一般受这等凡尘之苦，真非红桑所愿 ，一时间心神松懈而生出不满。她跟着惊醒，竟是不由地有冷汗暗渗。
李北玄有点惊讶地瞄了一眼红桑，这小姑娘没事吧，无端端的，怎么突然一惊一乍。他哪里想到，红桑确实是怕了楚巡，刚才她蹙眉是因为对徐之渭选择这等方式上山而有所不满，万一又被楚巡看到她敢表现出对徐之渭不满，绝对又会有苦头吃。
到了山顶，进入鱼翔山神庙。
庙门口上的横匾上的字不是“鱼翔山神庙”，直接用桂文献的名字为名：文献神庙。
神庙面积倒是不小，跟世俗一些殷实人家居住的院子差不多。
未入庙门已闻香火味道飘溢出来，可见白天有香客来此上过香。
入庙很快就看到桂文献的神像。
神像很神武，桂文献身体挺拔笔直，手掌叠起，按着剑柄，剑尖触地。
李北玄看到桂文献的神像，不由地想到了荔山神，暗道用剑的神灵都喜欢这样的形象么？
徐之渭和红桑突然都看向李北玄。
按理说桓敦如果来了这里，定是看到了他们三人，为何不现身一见？
李北玄没有说话，他抬头看着神像。
红桑眼中突然有异光，她看到李北玄的眉心有一道很像火焰的奇特印记浮现。
实际上李北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心看物时，眉心会自然浮现火焰印记，而此印记并非人人都能看到，至今为止，也就天赋异禀的红桑能看到。
神像只是像，毫无神光，更无神气，是木不是神。
神在哪里？
李北玄突然转身，解下葫芦喝了口酒，笑看着门口。
徐之渭和红桑也有所察觉而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