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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凉拒妖,满城皆银钩。刀兵齐举,旌旗拥,百万妖修请勿入。
榭清园。
一个拒妖城人人都知道很重要的地方。
将军府也从来没有遮掩,榭清园是专门给王爷休息的地方。
北凉人说的王爷,唯有北凉王。
也就是说,北凉王若到拒妖城,住的地方肯定是榭清园。
但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城民不知道。
知道的,往往都死了。
因为知道的人,往往不是真正的拒妖城城民,这些人只有一个身份,北凉敌人。
不管是人族修士还是妖族修士,或是其他的精魅鬼怪,但凡想北凉王死的,皆是北凉敌。
此时更没几个人知道皇帝住进了榭清园。
皇帝徐尧不穿明黄衮服,但一身蓝色锦袍仍然难掩他的浓烈皇威。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便将茶杯轻轻放下。
垂手站在他面前的是司礼监大貂寺韩石,正在跟皇帝汇报着一些情况,包括了李北玄和秦观已经进入拒妖城。
皇帝到来,自然不是像明面上那样只带韩石一个人来。暗地里,皇帝打算到拒妖城时,已经不知道多少为皇帝效力的能人早早入了拒妖城。
这些人,一部份自是光明正大,不怕让将军府知道,但总会有一小部份是尽一切可能除了皇帝之外,别人都不知道存在。
当然,拒妖城将军府能不能知道,这个就要看将军府的能力了。
将军府知道,自是等于北凉王府知道。
这小部份的存在,实际上也是皇宫与北凉王府的实力博奕。
皇帝听着,脸色平静,似乎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但韩石觉得需要汇报的事,皇帝又怎么可能不感兴趣。
比如李北玄,比如秦观,还有几个这次参加天选会的天才,都是皇帝亲自点名要关注的。
秦观可是皇帝的孙子,李北玄是秦观的好朋友,小小年纪既是剑仙又是青山剑宗的峰主长老,皇帝特别关注他们很正常。
或是说,不关注才叫不正常。
平静,只是皇威深无底,深不可测。
徐尧静静听着,偶尔喝口茶。
如果唐安国在,定会震惊地发现皇帝对拒妖城的掌控远远在他的想象之外。
也许皇帝在很多年前就开始在拒妖城布局,长年累月下来在拒妖已经拥有了可怕的能量。
“不要让他们三个在城里闲逛,让人给他们找点麻烦。”
皇帝突然开口,道:“找一些不大听话的家伙去。”
“是。”
韩石应诺。
这是借刀杀人了。
至于哪些人不听话,韩石不用问。
身为帝侧人,当明帝王心。
如果连哪些不听皇帝话的人都不知道,他也没资格在帝侧了。
“无定殿主已死,红桑生死不重要。至于李北玄和永年……”
皇帝补充,但没说完就笑了笑,道:“能杀他们两个的人不多,顺其自然就好。”
韩石跪退。
皇帝一个人静静喝茶。
一会,有人进来,是一个满头霜雪的魁梧老人。
皇帝不等老人行礼便说道:“如无意外,徐千年和顾元已经入城了。”
徐千年和徐永年都是他的孙子,他说到徐永年的时候,说的是“永年”,说徐千年的时候直称名字,两者差别,一目了然。
魁梧老人沉吟了一下,道:“皇上,真要杀?”
杀顾元不可厚非,一个胸怀大志深藏不露的小县令而已,皇帝要杀他就杀,不需要任何理由。
但徐千年不一样了,虽是北凉王,却也是皇帝的亲孙子。血深于水,能不杀,当不杀。
皇帝没有回话,只是端起茶杯慢慢喝。
魁梧老人已经得到了答案,而且是很坚决的答案。他嘴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想说的话都在内心中化为了一声叹息。
既然帝心已决,他也只能杀。
徐千年是皇帝的孙子,但也是南楚的臣民。
君要臣死,臣当死。
魁梧老人揖礼告退,顺手关门。
顺手关门是一种习惯,是一种好习惯。
皇帝在门关上时突然抬头看了一眼,通过门缝看着老人的背影,笑了笑,极尽嘲讽。
韩石也好,张当先也罢,都不过是愚蠢的棋子,更是可以舍弃的棋子。
“快了,快了……”
皇帝喝茶,如饮血。
海霞红,山烟翠。
拒妖南城,风景繁华地。
金碧楼台相倚,映虹桥倒影,兰舟飞棹,游人聚散,一片湖光里。
李北玄走到湖边。
湖中游船戏水,船上人是开心人,笑声不断。
人在南城,不知北城苦。
这些人是否知道妖族一旦攻破北城,他们现在有多开心,以后就会有多伤心?
或是一直知道,所以当开心时必开心,以后伤心也无憾。
再说了,拒妖城存在这么多年,坚固无比,妖族怎么可能攻得破。
就算攻破了,反正大家一起遭殃,不差我一个。
李北玄摇了摇头,不是觉得湖中开心者不对,而是暗嘲自己竟然胡思乱想了。
湖中人以后伤不伤心,李北玄不知道,但徐之渭现在肯定很伤心。
只是她在哪里?
李北玄举目四望,突然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人?”
李北玄苦思不得其解。
当下是天选会则将召开之时,城中齐聚了北凉的天才。
天才身边总不缺护道人。
护道人都是强大者。
也就是说,当下的拒妖城比任何时候都更是藏龙卧虎。
安伯带着徐之渭进入拒妖城,竟能瞒过将军府,不让任何人发现,入城后如石沉大海,这已经不是个人实力强大就能做到了。
拒妖城深潜着一股很可怕的势力。
相信徐之渭的事,让唐安国有了足够警惕。
但不管如何,李北玄和秦观跟这个势力是不死不休的深仇了。
杀兄之仇,不共戴天。
他坐到湖边,捡起石头前掷,手法不是随意掷,石子看着像是贴湖边前掠,如晴蜓点水,在湖面点出九个水窝。
这种游戏,很久没有玩了。
看着湖面上的水窝,他念头急转着。
水窝消失。
再捡起石头掷出。
“小兄弟,还玩这个?哈哈,我以前小的时候就经常坐在你这个位置掷石头,不是我吹牛,我五岁的时候就能够掷出十一个窝。”
有人突然坐到李北玄的身边,手中提着一只大酒壶,满身酒气,是个酒鬼,估计更是一个失意书生。
书生坐下就将手中大酒壶递给李北玄,意思是请李北玄喝酒。
“我自己有。”李北玄笑着解下葫芦。
书生眼眸微亮,原来是同道人。
他扬了扬酒壶。
李北玄会意,笑着用葫芦轻轻地碰了一下书生的酒壶。
“得即高歌失即,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来,小兄弟,我们喝。”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来,小兄弟,我们喝。”
书生喝了几口后便开始吟诗,每吟一道诗就大口灌酒。
实际上,李北玄虽然坐在书生身边,已经为成是书生自己吟自饮。
李北玄看出来了,书生是个失意人,也是一个伤心人。
他不作声,默默喝酒。
世间有多少失意人,便有多少伤心人。
但有多少与他有关?
没几个。
当下只有一个,所以他该想的就是那个伤心人。
“到底在哪里?”
李北玄看着湖面。
湖水很深,对于普通人来说,深不见底。
他举起葫芦的手突然微僵。
以将军府的能力,人若在地面,很容易搜到,对方想将人藏好,最好的地方是地下。
“地下!”
李北玄心里一震便站了起来,对书生道:“书生大哥,你慢慢喝,我有事先走了。”
书生挥了挥手。
“人生何来得意,何来尽欢,穷书生一个,哪来金樽,大白天的又如何对月……”
书生摇头苦叹,大口喝酒。
李北玄大步前行,打算回将军府索要拒妖城地下图。将军府也想到这点的话更好,想不到,他说了,就可以派人注意地下了。
“扑嗵!”
身后有重物落水声。
李北玄回头。
他刚才坐的地方,被几个家伙占了,旁边还有一艘游船,这些人显然刚从游船上下来。
书生掉到了湖里,头刚从湖里探出就被赤着膀子纹着豹头的汉子按下去,然后那几个家伙一阵乐笑。
欢乐,很多时候总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先别按,先别按,让他吟首诗来听听,要是吟得好就让他起来。”
“哈哈,好。书生,来,吟首诗听听,但刚才吟过的不能重复。”
那些人让书生的脑袋露出水面。
书生赶紧吟了首诗。
“妈的,你应付谁啊?”
赤膀汉子突然很大力地将书生的脑袋又按到了水里,然后抓着书生的头发快速地将书生的脑袋提起又按下,连续几次后喝道:“再来一首。”
李北玄看不过去了。
书生刚才吟了诗,他们放过书生的话,李北玄可以当不知道。
但这些人现在这等情形,估计不玩死书生是不放手了。
可怜人天不欺,人更不该欺。
尘起,风起。
有人落水,有人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