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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氏第二天又来了。
她比前一日明显要更急了，见宁家院门依旧是一把大铜锁看门，气的大叫一声，狠狠砸了几下门。
宁家小院半点动静也无。
辛氏甚至还拉着过往的邻人，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盯着对方：“你们这两天看见宁家灶房起烟了吗？他们是真的不在家？”
邻人一想：“你别说，这两天还真是，都没看到他们家烟筒冒烟。几个孩子也没出来玩，应当是不在家。”
辛氏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愤愤回了。
齐容娘带着几个孩子，听着外面的动静，咬着干饼，半点声音都不露。
做戏做全套，齐容娘这两日火都没开。
家里有早做好的饼子，肉干，咸菜，应付三四日是没问题的。
齐容娘是铁了心不让宁正实掺合宁正材被打这事。
一大早就进山的赵常，路过宁正实老家顺水村时专门去打听了下宁正材被打这事。
赵常回家后，一身的汗，也顾不上洗澡，直接翻了墙头，翻进了宁家，直接去找的宁正实。
齐容娘见赵常满头汗，赶忙端了碗水过来。
赵常也没跟齐容娘客气，接过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我打听到了。”赵常一抹嘴，把碗放到一旁，“你那好二弟，嘴贱的很，调戏你们村隔壁一个叫王香花的姑娘，都给人气吐血了。”
“王香花？”宁正实有些震惊，“那不是隔壁村长那个宝贝孙女么？他们家生了五个孙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孙女，偏还有些体弱，打小就是如珠似宝的养大的。”
“要不说你那好二弟嘴贱呢。”赵常道，“说人家王香花在家里养着都要成老姑娘了，还说什么母鸡不下蛋，留在家里有啥用……搁我说，人家王家愿意真金白银的养着孙女儿，跟他有啥关系？吃他家大米了？他偏要凑上去嘴贱。气的人家王香花当场就吐了血！隔壁村的老村长带着他们族里的人把你那好二弟狠狠揍了一顿……”
宁正实沉默了会儿，这才舒出一口气：“揍的对。我娘一直有些娇纵二弟，挨顿打，长长记性也应该的。”
“还没完呢。”赵常吐出一口气，“宁老弟……”
“那王香花本来身子骨就不好，又吐了血，眼看着就要不好。大概是她命不该绝，有个神医路过，开了个方子，需得人心头血为药引入药……”
赵常没有再说下去，看向宁正实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怜悯。
宁正实如遭雷击，手脚冰凉。
难怪，难怪他娘锲而不舍的非要他回去……
原来是，舍不得他二弟放心头血！要他回去，割他的心头血！
齐容娘大怒，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喊出来：“她——”
好在刚出声一个字，齐容娘就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
可饶是如此，依旧气的双眼通红，浑身发抖。
齐容娘恨的不行！
她那婆母，未免也太过分了！
宁正材的命是命，她男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心头血——那是心头血啊！
人心上挨一刀，跟死，那不就只差一步吗！
更何况，她男人伤势还未痊愈，本就缺血，她天天变着法子给补都补不回来。
这当娘的，什么都不管也就算了。
竟然还想着要割大儿子的心头血，去给二儿子擦屁股！
“宁老弟，你也别太伤心了。有些老太太就是这样，爱幺儿爱长孙。”赵常见宁正实浑身都在发抖，他喟叹一声，上前拍了拍宁正实的肩膀，“好在你们说什么也没回去。不然，我都怕那老太太疯魔了，让人捆了你去放血。”
宁正实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苦涩一笑，泪先流了下来。
他没法自欺欺人了。
赵常“欸”了一声，想劝也不好再劝了，挠了挠后脑勺：“……阿磊应该做好饭了。我先回了。宁老弟，弟妹，你们反正心里得有个数。”
齐容娘把赵常送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出宁正实哭过的痕迹了。
宁正实没有提辛氏，坐在床边，强颜欢笑道：“珠珠又救了我一次。她果然是咱们的小福星。”
齐容娘却越发心酸，上前拥住宁正实的头，低声道：“当家的，你想哭就哭吧。咱们老夫老妻了，难道我还会笑话你不成？”
宁正实僵了会儿。好半天才开口，他声音发闷，显然带上了哭腔：“容娘……我真的想问一句为什么？自打我当了爹以后，几个小子虽然有时候皮的我也想揍他们，可我对他们的心，都是一样的。我也是娘的孩子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齐容娘摸了摸宁正实的头。
鬼使神差的，她突然开了口：“当家的，你有没有觉得，你跟你娘，你二弟，你小妹，都长得并不太相像？”
宁正实浑身一僵，没有说话。
这话说出了口，齐容娘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中越发清晰了一样。
她甚至有些急迫的飞快道：“当家的，我也不是胡言乱语。你先前说过，你小时候发过烧，很多记忆都模模糊糊的。有没有可能……”
“不，应该没可能。”宁正实飞快道，“二弟，小妹，长得都有些像娘。我长得应该像我那个早逝的爹。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我娘一直不待见我。对，没错，肯定因为这个。”
宁正实边说边点重重点着头，好像在说服齐容娘，但更多的，好像是在说服自己。
齐容娘心酸涩的不行，她终究没说什么。
只轻轻的拥着宁正实，用无声的怀抱，来表明自己会一直同他站在一处的态度。
宁正实泪流满面。
宁家大门一共锁了四日。
到了第四日，赵常又进了一趟山。
进山的时候，自然又顺便去了一趟顺水村。
辛氏两次进县城都没找着宁正实，王香花那边又拖不得，赵常去的时候，王香花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哥哥，死死按着宁正材，游方神医手里拿着铮亮的小刀，正在取心头血。
宁正材嚎的跟过年要杀的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