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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期中的严肃谈话最后变成了南辕北辙的挨夸,说好只训小的的那两位也暂时不训了,玛琪莉和康克摇身变成卡修尔的支持者,无缝衔接地加入了“夸夸小队”。
崖会泉也没想?到,他父母居然真的会把?卡修尔的提议听进去,他在父母愕然愣住时就已经开始尴尬,准备找个合适的理由紧急把?话题翻篇或者开溜,结果过于尴尬让他脑子转得没平时快,他先被父母迟疑着拦住了。
客观评价,那场面有点诡异。
习惯孩子优秀的父母坐在沙发一头,习惯很少受到夸奖的孩子坐另一头。
照理说,这?种家庭交流应当是更私密的,仅限于在家庭内部进行的——结果崖家大宅的私人?小客厅里还聚集了三名?“场外观众”,他们兼职情感指导老师与啦啦队。
崖会泉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很不真实,怀疑他在参加某个星际真人?秀节目,并正?接受现场问答,整个人?坐立不安到极点,十分想?要从十米开外的窗户飞出去。
但就是在这?么前所未有又尴尬要命的情景里,父母对他道歉了。
卡修尔一家像是一面镜子,清楚映出了两个家庭的不同,崖倚松和俞见月大半生的时间都在为?理念奔走,忙得从不停歇,他们都是内敛的人?,生了一个内敛到一脉相承的孩子,于是这?个“内敛之家”谁都不善表达,也拙于表达。
直到卡修尔像个横冲直撞的小炸.弹,靠莽把?他们一成不变的生活炸出个豁口,过去沉默又拘束的一家人?互相张望,终于发现,原来做出一点改变也并不难。
只要一点小的改变,他们都试着在自我表达上往前迈出一步,他们可以用更轻松亲近的方?式相处。
当然——崖会泉私心?认为?——一点小改变也就足够了。
毕竟他们一家已经用旧方?式相处了许多年,他和父母的性格摆在那里,性格影响行为?的基石,想?要他或者他父母就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完全原封不动照搬卡修尔家的模式,开放又热烈地相处,效果恐怕非常骇人?听闻。
崖会泉光是设想?一下?这?个画面就一个激灵,不动声色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
“哥哥。”卡修尔眼睛很尖地问,“你冷吗?”
“不冷。”崖会泉把?凑到近前的毛茸茸脑袋伸手抵住。
卡修尔是真的很黏崖会泉,他自从知道哥哥原来不会一直呆在家里,暑假竟然是有限的,过一天就少一天,整个人?立志从移动小尾巴变成全天小挂件。
他们家现在有机器人?保姆,有AI看护,就算玛琪莉和康克再度出门,卡修尔也能?一个人?在家呆得十分富有保障,但他依然天天跑崖家来打卡。
百里在崖倚松和俞见月的默许下?,给卡修尔开了免验证通行权限,崖会泉如?今已越发摸不准他的动向了。
哥哥现在随时随地有可能?在自家看见他。
“你可以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吗?”卡修尔孩子气又天真地提问,小男孩压根不懂得对私心?进行遮掩。
崖会泉曲起食指,在他额头上一弹:“不行。”
“那你可以带我去吗?”卡修尔又问。
崖会泉不清楚学龄前儿童是怎么理解“学校”的概念的,他也记不清自己?五岁时对这?个名?词是怎么想?的了,他瞅一眼把?自己?形容得像个小件行李的卡修尔,只能?“无情”地继续告诉对方?:“也不行。”
卡修尔就有点泄气。
“那你可以早一点回来吗?”
“如?果我在学校里严重违纪,学校要求我中途停学,那我就有可能?早一点回来。”
“……噫,可是‘严重违纪’听起来不太好,是坏事情吧?”
“嗯,是坏事。”
上学的地方?不可以变近,自己?也没办法跟着去,提早回来就意味着坏事情发生了——卡修尔能?想?到的方?法一一被崖会泉否决,小男孩肉眼可见地失落,从有点泄气变成了超级泄气。
他“嗷呜”一声扑到了崖会泉身上,这?回绕过了崖会泉的手,动作迅疾到像猫去扑一株等身大小的猫薄荷,脑袋一下?拱到了崖会泉的腰:“那我要有半年的时间没有哥哥了!”
崖会泉痒得差点跳起来:“别蹭——还有别说的我好像一去上学就人?间蒸发了,上学在你心?里等于销户吗?”
可卡修尔连上学究竟是怎样一种活动都还不太懂,还以为?哥哥上学有机会带他一起,他自然更不明白什么叫“销户”,他牢牢抱住了哥哥的腰,没让崖会泉把?他扒拉开,一头“炸毛”在崖会泉这?左拱右拱。
崖会泉不久前伸手抵着小男孩的头,不让对方?一下?蹭到身上,就是因为?他发现自从卡修尔有了局部兽化特征,长出那条长尾巴后,对方?行为?偶尔也会变得更像一只小动物,喜欢在人?身上连蹭带拱,拿脑袋和尾巴乱顶人?。
夏季的衣服轻薄,他以前从没注意过自己?居然有些地方?很怕痒,被隔着衣服搔到时手指尖都是一麻。
“哥哥不喜欢我了。”拒不放手的卡修尔埋在崖会泉身上指控,声音闷闷地从布料下?传出来。
他感受到了崖会泉试图把?自己?推开。
“你还没有出门,就已经先开始不喜欢我了!”卡修尔把?他认为?尤其重要的事强调了两遍。
崖会泉推不开人?,又不可能?真的用上擒拿格斗的技巧去把?小崽子掀翻,一边受着又麻又痒的罪,还要听控诉,感觉简直没有道理,也不知道怎么坏人?是他,倒霉的也是他,他的角色定?位真不是一般的矛盾。
好不容易,卡修尔蹭完了,收获一个气喘吁吁的哥哥,崖会泉仰躺在一张懒人?沙发上,暂时不想?动,也不想?搭理这?个不讲理的完蛋玩意,只有手臂还勉强维持了哥哥的大度,松松把?卡修尔圈在一边。
“哥哥。”卡修尔闹完又变乖了,他不再乱拱,只尾巴尖悄悄伸过来,试探性地戳戳崖会泉手背,“你生气了吗?”
哥哥装挺尸,持续不搭理。
尾巴尖就攀过去,缠绕上手腕。
卡修尔:“哥哥,我道歉,然后我再和你分享两个从爸爸妈妈那里听到的秘密,你不要跟我生气了,好不好?”
崖会泉对秘密展现出了一定?兴趣,他“诈尸”地动了动手,指尖擦过了尾巴——他最近已经从玛琪莉和康克那知道,他们一家是稀有的原始老虎基因携带者,卡修尔这?条似猫非猫的大尾巴是小老虎尾巴。
崖会泉拨了拨卡修尔的尾巴尖,意思是“说来听听”。
卡修尔发现获取原谅有望,立即把?自己?新?知道的秘密和盘托出:“哥哥,你们家花园里那片虞美人?是崖叔叔亲自挑的,而且他当时没看花语,没看效果预览投影图,看了名?字后就直接定?了,爸爸说崖叔叔是极致的闷骚,绝顶的含蓄。”
崖会泉真的在等着听秘密,没想?到听到的是父母八卦,他对虞美人?花是他父亲挑的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只为?对方?还会插手园艺有点诧异,随即,听到“看了名?字就定?了”,他陡然明白了什么,整个人?从诧异变成震惊。
虞美人?,虽然字不一样,但是取谐音,可以暗中指代他的母亲。
他的父母一直被人?称作“模范的政治联姻”,说这?话的人?或褒或贬,崖会泉表面漠不关心?地听,他像是塑料夫妻生下?来的“一个有必要的孩子”,在他们认为?有需要时诞生,体外培育装置精准把?控他出现的时间点,默然为?这?个冷冰冰的家里添人?,把?它变作更加模范的一家三口。
诚实地说,就连他自己?也对父母间的感情不抱信心?,他可能?把?那些传闻还是听进了耳朵,记在了心?里。
他没想?到原来他们也会对彼此?不露声色的用心?。
“……确实很含蓄。”崖会泉半晌后点评了父亲的行为?,有点故作老成,也有点难以言喻的复杂。
十五岁的少年到底也还是孩子,有时候会容易想?东想?西。
他想?:“他们是有感情的。”
但是对他这?个“衍生物”就不一定?了。
崖会泉不动声色地思考,开始在牛角尖外探头探脑,卡修尔恰到好处的打断,小老虎尾巴又扫了崖会泉一下?。
“哥哥。”卡修尔说,“你怎么不问我下?一个秘密是什么?”
“唔。”崖会泉心?不在焉地回,“是什么?”
卡修尔本来就躺在哥哥手臂上,闻声翻个身,就整个贴到了崖会泉身侧,变成暖烘烘的一个小长条。
“第二个秘密是——原来你家后院的小树林和我家真的是一样的哎!”卡修尔半趴在人?身上隆重宣布,从语气词就能?听出小男孩兴致高昂。
崖会泉一顿,忽然隐约意识到什么。
崖家的装修风格一直很贴合崖倚松和俞见月的行事风格,他们是一对“模范伴侣”,就连居所都透出模范且标准的美,像蒙特星高级住宅区里随处可见的精美小花园一样美丽。
但对崖会泉本人?来说,他最喜欢的是一楼靠后方?的一个带有落地窗的房间,外面就能?看见自家的小树林,天气好的时候,阳光会直接落进来,房间里家具以木材为?主,软垫中和了纯木家具的坚硬。
卡修尔贴着他絮絮叨叨,把?自己?从父母那听来的另一则秘密也全说给了哥哥听。
小男孩在玛琪莉和康克看到了一条十五年前的跨星邮件,它是这?样的——
【上午好二位,不知道你们那边现在是什么时间,我们之间这?回又隔了多少个标准星时,但我们这?里现在是上午,所以我说上午好,不准的话管他呢。】
【听说你们最近在考虑为?了孩子改变装修,想?给家里增添一点小孩子会喜欢的东西,又实在无从下?手,那听听我们的建议怎么样?我们有一栋建立在小山坡上的自然小屋,窗外就是小树林,屋子侧边是环屋花园,清晨能?听见外面小鸟催人?起床的声音——我们觉得小孩子应该都喜欢这?种阳光小木屋,你们要是也觉得不错,不妨试试看?】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时间线里,虞美人花丛早已被铲除,永远不会有人跟会会爆料他爸爸有多闷骚,会会从不知道那是一间专门为他打造的阳光屋,他后来在自己的府邸里原封不动复制了一个,只是出于喜欢,修修纯粹当猫的那段时间里,那也是猫最喜欢去的屋子,会会第7章找不到猫去哪儿了,修修就躲在这间屋子里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