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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靡明要寄居在孙启这里——如果有李淼的发话——就很正常了,外人也很难知晓。
万丰只哼哼了一下,旋即乐玄沉稳道:“我来给葵王室抚琴。”
“噢——是你,那位琴师守陵人。”孙启看清了乐玄的脸和他手上的琴,想起来了,“最近是该弹弹琴,去吧。”
乐玄微微俯身致意。
孙启没有再多问,向后退一步,侧身把路让开,漆汩从车帘的缝隙里看见他微微低头,一幅似是知道点什么的表情——如果靡老一直住在他那里,兴许孙启真知道点什么。
乐玄把他们带到了沈焦的陵墓前,那上面甚至还有漆汩焚烧猫俑的焦黑痕迹。
石制墓碑上写着沈焦的名字,旁边有一株葱郁粗壮的大树。
乐玄站定,先是从琴囊里取出素琴,盘坐于地,奏了一曲陌生而凄凉的曲调。
万丰说:“这首我听过,叫《式微》。”
秋风一般的琴音从他们所有人的耳际流过,漆汩盯着那把有焦痕的琴,对沈焦为什么会“随便”地把剑交手给乐玄这个问题,忽然有了个猜测。
琴曲终毕,乐玄十指搭载琴弦上,等待回音也俱消散,才悠悠道:“先前那东西被我埋在院子里,一直没有人来找过这东西,我寻思很久,觉得这东西到底应当归属王室——当然我至今不知道到底应该归属谁,但账还是算到了王室的头上。后来这位据说是王室后人的棺椁扶灵至此,巫官及这位万太守找人为他雕刻墓碑,后来找到一对老夫妻。”
听到这里,万丰惊道:“这怎么还跟我有关系。”
漆汩反应过来,上前一步:“等等,你说的是——”
“对。”乐玄说,“他们前几日刚刚驾鹤西去。”
就是乐玄隔壁的那位老夫妻。
“他们无儿无女,有时我会给他们送点东西。”乐玄说,“于是我劝服他们,把剑藏在了……这尊墓碑之中,就此树立在此处,我便想,事情结束了,到此为止了。”
刻着“沈焦”名字的墓碑淋在夕阳下,发散一种不属于石头的辉光。
“当时的我不知道,给我东西的人和长眠于此的人。”乐玄直视着墓碑上的字,“竟是同一人。”
漆汩喉头微涩,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大哥,你会料到剑最后会藏在你的墓碑之中吗?
乐玄回头,微笑道:“所以你们愿意劈开他的墓碑,取得剑吗?”
“那还不赶紧——”万丰很激动,饶是他自己得不到,也愿意凑这个热闹,开这个眼界,但令他意外地是——没有人有回音,所有人都静寂了,露出一种忧伤的神色,万丰登时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搓搓手,挤出个笑容,支支吾吾地迟疑道,“你们……你们怎么不动手?”
公鉏白说不出个好字,那场火、那具焦黑的尸体还存在于记忆中,没有像每首琴曲的尾音一般俱会流散。
片刻后,臧初抽出剑:“我来吧。”
公鉏白:“师兄——”
但臧初才走了一步,忽然两只手指伸来,轻而有力地摁住臧初的剑刃,侧头看,是靳樨的侧脸。
靳樨没说话,意思却很明确。
光洁的剑刃倒映一簇炫目的夕阳,把靳樨的手指都照得明亮起来。
臧初对靳樨道:“你不要剑了?”
靳樨摇头,继而对漆汩认真地说:“不要了。”
漆汩握起的拳头渐渐松开,像是也松了口气:“好,不要了。”
第68章一路顺风。
长久的寂静过去后,夕阳缓缓垂落,夜色向上蔓延,最后乐玄抱琴起身,一挑眉:“想好了?”
漆汩察觉到靳樨用大拇指抚过自己的虎口,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点头:“想好了。”
公鉏白一时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想法。
臧初道:“但是……唉,算了。”
乐玄片刻后大笑出声,他走向墓碑边的那株葱郁茂盛的大树,树影牢牢地将墓碑和大半个坟茔框起来,犹如一顶大伞,它中间有条深邃的凹痕,两侧树枝像章鱼的触手般伸将出去。漆汩眼拙,瞧不出来那棵树是什么品种,只见它的树干就像挨过闪电般微微发黑,乍一看与乐玄手里的焦木琴十分相似,乐玄背对他们而立,半晌道:“阿七,你上前来。”
漆汩不明所以,然而他还没有迈步的时候,琥珀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三步并作两步地窜上枝头,绵绵地叫了一声,双眸明亮,就像在给漆汩保证。
乐玄笑了一下。
漆汩与靳樨一齐走向那棵大树。
乐玄轻轻说:“仔细看。”
——看什么?
漆汩狠狠眨了下眼睛复又睁开,依稀从枝叶的缝隙里看到一抹银光,那银光并不十分明净,反倒像是生了锈一般。
等等……
银光?!
靳樨眉心一拧,那束不好捉摸的银光像一抔湖水,在他双目之中晃荡。
“怎么?有什么发现?”公鉏白上前来,准备探头看,也看见了那抹银光,诧然道,“我看看我看看。”
公鉏白眼睛亮亮地盯着那银光的来处,伸手在臧初腰上抽了把锋利的匕首出来,三下五除二地跃上树顶,把琥珀拨开,又将杂乱的树枝尽皆削去,刷刷地落了一地。
万丰见状好奇得要把脖子抻个几倍长,活像只公鸡,忽然颈后一阵阴风袭来,冷不丁后颈遭了一记掌刀,万丰眼白翻起,“扑”地一声,晕倒在地。
臧初踏着万丰腾起来的灰,表情不变,拍拍手,仰头问:“发现了什么?小白。”
公鉏白对树下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背对着他们,声线已然波荡起来:“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
公鉏白的声线须臾后已经开始激动得开始跌宕起伏,有些音甚至无法说准:“老大!师兄!这是、是一把剑!!!”
什么?!
臧初忙道:“你可别急着碰。”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伸了手?”公鉏白瘪嘴。
漆汩意识到什么,忙扭头看乐玄,然而乐玄依然只是抱琴静立,微笑不语。
“灯下黑。”漆汩道,“俗话说,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乐兄真是熟谙这一点。”
“过誉了。”乐玄微微颔首。
靳樨瞳孔微动,迅速翻身上树,公鉏白连忙往侧边一让,琥珀被挤得不满乱叫起来,漆汩招手说:“琥珀,下来!”
琥珀不高兴地塌腰跃下,落进漆汩的怀中。
靳樨靠近注视,那枝桠之中有条裂缝,露出一点剑柄与剑刃的寒光,倒像是与树干长为一体般,他沉吟少许,伸掌一点一点握住露出的冰冷剑柄,作势一拔,那剑却纹丝不动。
漆汩道:“所以那对老夫妇也是骗我们的?我想万大人即便下令,但他贵人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