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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想起大哥,想起许多年前,在月罄关外,她也曾见过无数类似的景象。
看来说来说去,其实一切都是老调重弹——世事无常却有常,发生的都是同一个故事罢了。
与此同时,西亳紫薇宫低迷一片,乌云压顶。
蓬莱殿。
一天一夜未曾合过眼的长鱼午支撑不住,黎明时在姬焰的床边睡了过去,不知睡了有多久,忽地在梦中抽搐了一下,蓦然惊醒。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视线有些混乱。
“殿下。”
长鱼午视线僵直地移动,看清了眼前的身影:“是你啊。”
“晋兰拜见陛下、殿下,。”史官晋兰半跪下来,轻声劝道,“您还是去榻上歇一歇,好歹把精神头养足。”
长鱼午摇头。
晋兰瞥了一眼沉睡的天子,又道:“陛下……一时半会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床榻上的姬焰病容深重,浑身掺杂着浓厚的将朽味道,干瘦得像气血已然在短短时间内被抽干了,好像连被褥与寝衣都承受不住,都能轻易地将他压地动弹不得,任谁来看,也不得不承认积重难返……时日不多了。
长鱼午握了握姬焰的手,没吭声。
“您知道的。”晋兰有些迟疑,但还是没有掩饰,“现下……事情已经不会变得更差了。”
“我方才做了一个梦。”长鱼午打断晋兰的话,“我梦见北边的草原上在打仗,雪光皑皑,几乎要把我的眼睛照瞎了。”
晋兰顿了一顿,细细的眉簇起:“我得到消息,西北的炚国句瞳与棘部大军已经在边关对峙上了,不日内就会开战。”
“难不成我还梦见了千里之外的事情?”长鱼午笑着摇了摇头,纯当听了个笑话,遥遥看向大殿之外,“姬家在此立足数百年,我有时总会想,到底一切会如何结局。”
“恕我多嘴。”晋兰低声说,“陛下没有子嗣,百年之后将如何,殿下得有个打算。”
“哪还有百年。”长鱼午唏嘘,“当日我与他初见,便提起过这一点,陛下却说,他有子无子都没什么区别。”
“怎么会没有区别呢?”晋兰一愣。
“陛下说……”长鱼午的脸上也带了些疲色,“因为谁都不可能能改变什么,即便是有子嗣,也不过是来这世上受罪的,何必呢。”
晋兰再看了姬焰一眼,又看了长鱼午一眼,无话可说,她只好沉默了半晌,继而告退了,从蓬莱殿出来,她脚步一顿,仰头看一望无际的天空,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肃穆,微微地叹出长气。
殿内又只剩下长鱼午与姬焰两人,少顷,睡梦中的姬焰眼皮一阵抽搐,眉头深深地皱在一起,形成三道竖纹,长鱼午抬手想抚平那纹路,却只是徒劳。
幽魅而空旷的蓬莱殿里,姬焰倏然嘴唇翕张,好似在说什么,长鱼午听不清,于是俯身将耳朵贴在姬焰唇边。
姬焰说的是:“郑……回来吧,郑……”
“郑非。”
这个名字就像一记晴空霹雳,把长鱼午整个人都从白日梦里敲醒了。
郑非……
郑非!!!
长鱼午记起自己听过这个名字,此人时而自称天子使臣,时而又称作夫子弟子,时而又变成了草原来客。
仿佛处处都有他,他就像只不懂事的野兽,四处冲撞,却不知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郑非到底是谁?他浑身上下那么多个所谓的“来处”,到底哪个是真。
为何姬焰深陷噩梦,却能如此清晰地叫出他的名字?
长鱼午正在深思,不料刹那间,噩梦中的姬焰倒了口气,猛地惊醒,掀开眼皮,双眸无神似陪葬的人俑。
“陛下!”长鱼午连忙道,从旁白的水盆里绞干布巾,仔细地擦去姬焰额上同脸颊上的冷汗,擦至唇角时,他没忍住,凑过去在那灼热得有些病态的唇瓣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姬焰却没什么反应,只是虚虚地看他一眼,那眼神无比悲哀,叫长鱼午看得骇人,却不知从何问起,只得转移话题勉强笑道:“陛下要进些点心么?”
“小午。”姬焰干哑地说,“你去看看宫里的那眼温泉怎么样了。”
姬焰又强调道:“你亲自去。”
这个问题可大大出乎长鱼午的意料之外,据传紫微宫的这眼泉眼是大成开宗之祖经灵兽入梦指点,才借此真正敲定了紫微宫的具体所在,数百年来,温泉汩汩,热气腾腾,呈北斗七星之状。
长鱼午望着姬焰苍白的脸,温顺地道:“好。”
说罢,他放下束着的袖子,慢慢地退出来,令宫人近身伺候,自己则走向许久不曾去过的泉眼。
泉眼平素里承担了整座紫微宫的热水,包括漆汩、靳樨暂息此地时用的浴宫,而最中央则毫无疑问就坐落在紫微宫中心、天子之位。
长鱼午还没走到泉眼跟前,那儿还是一样,天子独享浴池,旁侧则是妃嫔的,长鱼午正要迈步,忽地觉得哪里不太对,四处似乎太过安静了——
他下意识停住脚步,思量少顷,连迎上来的宫人的行礼声音都没听到。
长鱼午猛地想到一种可能,脸色顿时一白。
管事宫人不明所以,只看见长鱼午的脸色变幻万千,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然后竟然不顾礼节地拎起衣摆,迈步奔向泉眼。
怎么了?
管事宫人满脑子雾水,而长鱼午瞪大了眼睛,瞪着眼前那一湾静澈的水流,几乎是动也不动。
管事宫人看了一眼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然而,再一眼,宫人的脸也吓得白了。
那七星形状的泉眼静得像一块宝石,清澈见底,波澜不惊。
——完全没有流动了。
长鱼午几乎是站也站不住,下意识后退一步,脚一崴,险些直接栽进泉眼里去。
他狠狠地闭眼,继而睁开,眼球发热发胀,然而泉眼还是静静地呆在那儿,如同神灵高高在上,不论人间事。
当日紫微宫落成,这一汪泉流自发而出,转而过去这许多年,日月轮转,天赐的泉眼竟然也有流尽的这一天。
长鱼午知道大事不好,知道自己竟没有勇气回去告诉姬焰这件事情。
他脑中嗡鸣不断,眼前发白,周围跪了一圈宫人都在低低地哭,哭声迟了许多才穿进长鱼午的耳朵。
“哭甚么?”长鱼午轻轻地说,“总会这样的。”
他这样说,滚烫的泪珠却顺着脸颊,径直坠进正在缓慢冷却的斗柄状溪流中。
盘桓三日之后,靳樨一行与文丹分别开来。
文丹还要按照句瞳的意思,继续南下,一直走到绎丹去觐见密懋。
而靳樨则带着戢玉走上去弦桐的回程。
路上,靳樨还一直带着那只格外惫懒的黑猫,几乎片刻都不曾离身,靳樨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