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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一道声音幽幽地在二人脑袋上响起:“能有什么不同,不都是人么?——陛下。”
句修一个激灵,径直翻过身来,直接踩到了靳栊的手,靳栊哎哟一声,句修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脚撤开,幸好她踩得不重,靳栊垂着手疯狂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句修讪讪地笑了笑:“先生,元先生。”
站在俩人面前的是元璧和乐玄,投下的影子刚刚好把句修和靳栊给罩住。
句修前脚进了侯府,乐玄后脚就追了过来,在门口遇到了元璧,一拍即合,将两个崽子逮了个正着。
乐玄伸手捻走了句修肩膀上的泥土,道:“陛下出宫我从来没有拦过,为何不知会我一声,陛下不知宫里已经乱成一团,四处都在寻陛下吗?……鞋子湿了么?”
句修自知不占,没有吭声,只摇了摇头。
靳栊刚想开口,元璧抱臂道:“小龙,你也不劝,跟着瞎闹。”
“又没去别的地方。”靳栊小声道,“反正都在自己家里,怕什么……”
句修道:“就是!”
琥珀蹦蹦跳跳地叼着狗尾巴草过来,看了他们好几眼,道:“先生请几位进去说话,要下雨了。”
此时此刻,天朗气清,雪停了几天,元璧抬头,丝毫看不出会下雨的意思,但没说什么,道:“多谢。”
说罢,他带着靳栊抬腿往屋里走。
句修赶紧跟了上去,乐玄听说了“夫子”来了,但是传来传去,弄得乐玄也有些茫然。
蝉夫子正在屋里坐着,漆汩眼睛上覆着一条浸了药的布条,躺在屏风后面,霜缟君从屏风后走出来,对蝉夫子说:“瞧着不错。”
蝉夫子幽幽地啜着热茶,点点头。
琥珀打了个哈欠,一进屋便找霜缟君,要躺在她膝盖上睡觉,霜缟君轻轻地推开他的脑袋,说:“我这里有事,没得你躺的。”
琥珀有些失望,但乖乖地转过头,转而躺去蝉夫子的膝盖上了,蝉夫子很喜欢他的样子,大方地张开手臂,琥珀咧开嘴笑了,飞快地蹿了过去。
琥珀脚步飞快,简直就像长了翅膀,几人没能追上,进屋时只见琥珀已经舒舒服服地蜷缩躺在“蝉夫子”的膝上,那位蝉夫子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琥珀的脑袋,闻声抬起头,微笑地望着他们。
乐玄愣愣地看着这人,产生了一丝荒谬之感。
瞬息之间,他竟然会想起那个老头,那个在雨夜里离去,说要去寻找“桃源”的老头。如今真真正正从桃源里出来的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那他呢?他现在在哪儿?
“夫子。”元璧说,主动介绍道,“这是我朝陛下,另外一位是乐玄,本朝太傅。”
句修眨巴眨巴眼睛,看蝉夫子,毫不见外地道:“先生就是夫子?”
“陛下认为是,那就是。”蝉夫子说,笑起来的时候,眼角露出扩散开的皱纹。
句修又问:“夫子你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活了很多很多年?”
“是。”蝉夫子并不否认。
句修想了想,问道:“那么你能看到未来发生的事情么?”
蝉夫子闻言笑了笑,答:“陛下,就算老朽能看到,也没办法告诉陛下。”
“你能一直活下去吗?”
“不能。”蝉夫子平常地答,“只有天上的月亮才能永存于世。”
句修嘟囔:“听起来也不是很像神仙嘛——”
乐玄忽然问:“你见过一位老者吗?”
蝉夫子看向他——实际上他一直看着乐玄,问:“谁?”
“他说要去找到桃源,让他心安的地方。”乐玄道,只有霜缟君和元璧知道他在说谁,句修傻乎乎地晃了晃脑袋,仰头看她的先生。
蝉夫子却没给他一个回答,反问道:“乐大人也想去?”
谁不想去桃源,这个问题还用问吗?但就在答案要脱口而出的前一刹那,乐玄却迟疑了,最后他什么也没说。
靳栊轻轻地“呀”了一声:“下雨了!”
乐玄怔了怔。
似曾相识的对话隔着屏风,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飘然地吹到漆汩的耳际,他昏昏欲睡,蝉夫子点的香又热又甜,足够他忘却痛苦,在寂静里沉溺下去,做个好梦,迷蒙中,他不停想着靳樨现在走到了哪里。
两个月后,在一片半山腰上的树林,居高临下,可见到一座城镇的轮廓。
夕阳日暮时刻,一名猎户两手空空,神情懊恼地准备下山去,走到一半,忽然瞥见有只野鹿的身影从枯木间奔过,他心下大喜,连忙举弓搭剑,眯起眼睛瞄准,野鹿的斑点一闪而过,速度飞快,猎户空放了两箭都空了,第三件箭才搭上弓时,一只箭不知从哪个角落射了出来,抢先射中了那只野鹿,准头精得吓人,那只飞一般的鹿登时一个趔趄,倒进枯草里去。
猎户失望地收起弓箭,左顾右盼,不知是谁有如此箭艺。
少顷,一名年青男子牵着马出现在猎户眼前,腰间配剑,另一只手拎着弓,抬眼看见了猎户,猎户艳羡地看了看男子全身,忍不住道:“壮士射艺非凡!”
男子“唔”了声。
猎户看见他走向倒地的野鹿,又想起今天完全没有收获,羡慕极了。
男子打量猎户几眼:“你想要这只鹿?”
猎户下意识地一点头,又摇手道:“这怎么好意思,这是你射中的。”
男子不以为意地哧啦一声拔出箭,在旁边的枯草上擦了擦,说:“没事,你拿走吧。”
猎户还要拒绝,男子晃了晃手,说:“你拿走就是。”
猎户登时喜笑颜开,见男子态度坚定,也不再推脱,扛起野鹿,这时,天际传来一声飞啸,猎户一惊,只见男子示意没事,猎户抬起头,看见一只雪白的鹰在天际盘旋,丢下一只野兔,紧接着又飞远了,男子神色淡然地走去捡起——原来还养了这么一只烈鹰,猎户更加羡慕,眼看男子又要走远,他忍不住说:“天色不早,不如我们结伴下山,山下就是沙鹿城——”
然而男子并没有回头,只挥了挥手,便轻盈地跨上马,拎着兔子,策马而走了。
——真是神人,猎户心想,不知道从前的靳侯爷会不会就是这个样子呢?
时移势易,沙鹿与毗邻的新柳归了申国管,之前靳家的痕迹自然也随风而逝了。
靳樨骑马上山,沿途路过废弃的靳家营地,又路过一片树林,旋即自然地想起那日漆汩在这里被野兽吓得爬上树的场景,还往后藏,以为他看不到。
往事历历在目。
这么久,他又回到了原地。
再走,一幢小小的木屋在山中露出了头,不情不愿,好像如果不主动去找,它将会在这里独自化作时间的灰烬。
屋边有一个小小的坟墓。
靳樨把马系在树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