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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俊道:“诸位是不是打错算盘了?内帑岂能轻易动用。”
高履行道:“内帑乃陛下私产,今日为缓解吾等之困难而动用,有何不可?”
房俊不紧不慢,悠悠道:“内帑名义上虽然是陛下之私产,然天家无私事,又岂能有真正意义上的私产?内帑之设立乃是为了稳固皇权,必要时候还要作为国库之补充,填充国用之不足。这两年兴办私塾,兴修水利、赏赐功
臣,可没少从内帑之中拨付款项。内帑也不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聚宝盆,万一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家底因为你们一扫而空,你们对得起陛下吗?对得起国家吗?带到需用内帑挽救国家于水火,万民于倒悬之时却发现几乎匮竭,
尔等便是千古罪人!”
李承乾端着茶盏喝着茶水,心里极度爽快,这些话他做为皇帝不好说,旁人既不会帮他说,更不能说到点上,憋得他很是难受,结果房俊一来就好似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将他想说的话一股脑的说出来,简直爽快的犹如三伏天
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由内而外的舒爽。
他此刻也理解了为何古之帝王往往身边都会有着那么一个两个“佞臣”,未必是帝王识人不明,看不出“佞臣”的真面目,而是相比于“诤臣”,“佞臣”当真好用啊......
高履行脸都红了,怒目而视:“汝乃当朝太尉,何以这般信口雌黄,危言耸听?陛下内帑之中金银如山、铜钱如海,随便发行纸币亦是几百万贯起,吾等不过是挪借百十万贯而已,如九牛一毛,怎地就导致内帑匮竭了?”
不过是向陛下借钱而已,怎地就上升到千古罪人了?!
这个罪名谁当得起!
房俊慢条斯理的算账:“如今新政推行,处处都要用钱,你身为民部侍郎该不会不知民部所制定的明年财政预算吧?初步算起来大抵在一千万贯以上......国库是肯定没有那么多钱的,也不能在百姓身上加税,全靠商税支撑,
显然入不敷出。只要汝等从内帑借出钱,这个口子一开,民部尚书肯定跪在太极宫门口,陛下不借给国库钱帛便不走......陛下内帑再是有钱,又岂能供应整个国家的财政支出?用不了两年,必定鸟干毛净。”
ST:“......”
他无言以对,因为房俊说的是事实。
当下大唐看似繁荣昌盛,实则每年都要在基础设施建设上投入海量钱帛,隋末诸侯争霸导致天下道路、水利、农田等等损毁严重,想要恢复如初甚至进一步升级,所需之人力物力数之不尽。
国家很难负担这样庞大的开支,每到年初,年尾,民部衙门一片哀嚎,为了筹措钱帛想尽办法。
若是陛下将内帑之钱帛借给一众驸马,此例一开,民部必然盯上,总不能可以借给驸马却不能借给民部吧?
周道务见讲理是讲不通了,干脆摊手道:“可现在程处亮已经将赠送程仪的标准提升至每家三十万贯,吾等着实拿不出这么多钱,给少了也不仅仅是我们的颜面,如之奈何?”
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便是转移矛盾,我们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要么陛下您借钱给我们,要么您发话少赠予亲王们钱帛,如此一来便没人会怪罪他们出钱少,责任推到了陛下身上......
李承乾蹙眉。
房俊则笑吟吟道:“谁说诸位没钱了?”
一直不说话的杜荷苦笑道:“吾等非是哭穷,家中当真拿不出这许多现钱,我已经打算将田产、房契拿出去抵押借贷,总不能将公主的嫁妆变卖一部分来填补这一部分亏空吧?”
不少人赞许的看向杜荷,居然这么会说话。
不仅强调了家中着实难以为继,又表示了再苦再难也不会动用公主的嫁妆、私产,体现了对公主的爱护以及对皇家的尊重......
房俊看了杜荷一眼,没理会他,依旧笑着道:“诸位难不成忘了,在‘东大唐商号’里还有着干股?”
此言一出,在场驸马尽皆面色一变。
自从海贸兴起,河水一样的财富流入大唐,世家门阀趋之若鹜。但由于关陇、河东等地之门阀难以直接插手海贸,眼睁睁看着泼天的财富却吃不到一口,闹到太宗皇帝面前,最终太宗皇帝准许各家在“东大唐商号”之中占据干
股,不得插手商号之经营但可以享有分红。
随着大唐皇家水师在大洋之上纵横无敌,大唐国内的商品又质量优秀、远销海外,“东大唐商号”的体量越来越大,每年的分红也就越来越多,已经被绝大多数勋贵、门阀视为传家之根本。
王敬直想了想,摇头道:“即便是商号之分红,也远远不能填补这个窟窿。”
商号再是赚钱,这么多人家享受干股,每家有个几万贯已经很多了,好处在于不需投入,不需出力,不需承担风险,每年稳稳当当有一个进项,但想要填补几十万贯的亏空却是不能。
房俊图穷匕见:“分红自然不能填补亏空,但若是将股份卖掉,所得钱帛却绰绰有余。”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顿时炸了锅。
“什么,卖掉股份?那可万万不行!”
“商号的股份是当年太宗皇帝赐下,吾等焉敢变卖?“
“这可是我杜家赖以传家的根本,若是从我手上丢失,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见去世的父亲?”
“绝对不行!”
“房二你阴险狠毒,吾等绝对不会上当!”
“国有奸佞,君侧不贤,陛下当认清此人真正面目啊!”
驸马们横眉立目、义愤填膺,吵吵嚷嚷,矛头一并指向房俊,这一刻摒弃前嫌,团结一致怒叱房俊。
李承乾神情矜持,心底感叹:论及拉仇恨的能耐,二郎果然不会让人失望,来了没一会儿,便将他这个皇帝与驸马之间因借钱而产生的矛盾转移过去,变成他与驸马们因商号股份而产生的矛盾……………
人才啊。
面对“千夫所指”、“恶语相向”,房俊也不生气,依旧笑呵呵的,提议道:“股份是你们的,若是不愿变卖谁还能逼着你们不成?那咱们换一个方式,你们用股份向我抵押,所需钱帛由我来出,股份收益不变,等你们宽裕之后
再从我这里赎回......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驸马们面面相觑一阵,周道务问道:“是原价赎回吗?”
房俊嗤笑一声,眼神如同看傻子一般:“我拿出去几百万贯,你们自己半点损失没有分红照旧,况且还钱尚不知何年何月......你做什么美梦呢?”
周道务面孔涨红,扭过脸去,心里后悔为何要跟这厮搭话呢?
自取其辱啊!
王敬直干咳一声,声音温和:“二郎不妨说说看,怎么抵押,又如何还钱?”
房俊对他就略显恭敬,颔首道:“很简单,每年三分利,年底结清,若到时不偿还利息则下一年转为本金。”
“放贷居然放到咱们头上来了?”
“都是连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也好意思?”
“房二你个黑了心的,你怎么不去抢?”
御书房内又闹起来。
以每家借贷十万贯来算,年底就要支付三万贯的利息,最离谱还是驴打滚、利滚利!
从来都是他们如此放贷给别人,何曾被别人盘剥到自己头上?
这黑了心的房二!
吵吵嚷嚷,大家一致反对。
原本驸马们打着的主意便是自家出一点,然后向陛下借一点??这一部分或多或少但根本就没打算还,陛下总不会追着他们要债吧?
现在陛下的钱借不出,万般无奈之下从房俊那边抵押周转一下也不是不行,可如此繁重之利息好似剔骨割肉一般,谁受得了?
房俊笑吟吟喝茶,充耳不闻。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独孤谋这时候站出来,施礼之后苦笑着道:“陛下明鉴,我家确实拿不出那么多现钱......也知道内帑之钱帛不可轻易动用,但赠予诸位亲王的程仪却万万不能少了,这是吾等之心意。可二郎这利息又着实太
贵,毕竟大家一年半载的也还不上......要不您给大家说说情?”
众人这才醒悟,赶紧七嘴八舌恳请陛下说情。
李承乾放下茶杯,心里爽快,从聒噪不堪逼着自己借钱,不借钱就是不仁义、不厚道,到现在说着好话恳求自己说情......还得是房二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局势顷刻扭转。
但自是不会轻易让房俊让利,面色为难道:“二郎的确家资富有,但毕竟不是铸钱的,几百万贯对他来说也很是为难,许是也得各方筹措、腾挪,能够给大家解燃眉之急已是不易,再让他让利,有些不妥吧?”
“陛下此言有理,可谁让咱们都是连襟呢?”
“对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现在咱们困难,帮衬一下嘛!”
李承乾这才满意,转头看向房俊:“二郎你看......都是自家人,如何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