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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入四更,街面上几乎没有行人,因不是交通枢纽,所以甚至连车子都鲜少经过,偶有零零星星的飞速驶来,又不做停留的利箭般驶远,郑乘风和顾清栀踱步在路灯下,他一路将手揣在口袋里,夜风的渗骨也吹不透他挺拔坚毅的身姿,他高大的身影被昏黄的路灯投到地上,时远时近,与她前后追逐着。
过了许久他都心思低沉一言不发,除去给顾承允拨了个电话,告诉家里已经找到她之外,他没和顾清栀有过半句只言片语的交流,只是时而回过头看僻静的街道有没有计程车经过,稳健而宽广的胸膛极其富有安全感。
他向后回过头,晚风将他发丝微拂,融合着路灯的光芒,画面里忽然多出些接近童话故事的缥缈,那种意境是平时体会不到的小言风,美的让人由心底生出几丝感动,似乎是一刹那间发生的,无关其他,只是某一个感觉的点对了,不偏不倚的戳中了她灵魂深处的悸动。
郑乘风个高腿长,迈一次就够她紧紧跟着追好几个小碎步,他又不说话,边等车经过,边向她家的方向移动。
顾清栀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怎么也平复不下来,总是想着傻乐,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易喜易怒,他在前面走,她就在后面蹦蹦哒哒的跟着,边跳还边在嘴里唱着:“如果我有仙女棒,变大变小变漂亮,还要变个都是漫画巧克力和玩具的家……”
她紧走几步,偏头看着郑乘风,他整个人写满禁欲,明明白白的野蛮脸,不由分说的生她的气,可没心没肺的顾清栀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难不成是自己出来喝酒了?彻夜不归了?还是她出现在那种场合他不高兴了?但那也不是什么青楼窑子的,明明是上流人士才会去的地方,好多人恨不得削尖了脑袋求之不得呢,更何况人家那也是正经的场子,既没发生什么意外,又没做什么错事,怎么……?
她笑嘻嘻的用一根手指头摸上他的脸:“你为什么不说话?”
顾清栀原本就不是很成熟的嗓音,喝醉了又有些咬字不清,含含糊糊的像是个撒娇的小孩:“看我用魔法把你……变帅!”
“少装醉。”他将她的手拦下来,原想板着脸冷落她一阵子,可掌心里的小手触感冰凉,莫名其妙把他那颗好不容易狠下来的心给暖化了。
“算是服了你。”他叹了口气,也是无奈于自己面对她时不由自主的心软,语气担心又不悦,可最终还是忍不住吐了句:“拜托你以后不要跟那样的人混在一起好不好?”
“谁啊?”她迷迷瞪瞪的看他,将眨眼的速度放的缓慢,皱皱嘴,更加无辜无知。
郑乘风停下脚步,路灯将他昏暗的影子拉的极长极长:“宁萧瑟。”
“哦!”她后知后觉的点头,想了想,然后开始向他笨拙的解释:“你听我说啊,我真不是故意大晚上和他在一起的,我是跟着我们老板去的,刚才你也看见了,就那个女的。”
她口齿中溢出些淡淡的香气,香甜的果子缠绕醇浓的酒,攀上她的呢哝软语,甚至将语调都催的柔柔的,撩拔人心:“雅醇今天心情不好,就想着去发泄一下心情,我是陪她去的,不知道怎么就遇到宁萧瑟了。”
“你和他之前就认识?”郑乘风有些惊奇。
“不不……我们不算认识,就是……”
俗话说,世人皆逃不出个情字,无论盖世英雄还是铁骨硬汉,终究难逃情关,郑乘风是这样,顾清栀更是这样,何况她不是英雄,她只是个小女儿家,困入情网便会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甘之如饴的向他靠近。
于是她如此这般的将前因后果都招了,过程详细的一字不差。
出乎她的意料,郑乘风没有更生气,同样也没有释怀,只是抓住一个点不放,极为认真谨慎的问她:“他……在槐城时真的问你,是谁派你来的?”
“我骗你干嘛?”她舔舔干涩的嘴唇。
“以后少和他来往。”郑乘风简简单单撂下一句,没有任何悬念的斩断了她的全部幻想。
顾清栀差点跳起来:“为什么要少和他来往?”
他回过头看她,微微将他高大的身躯压迫过来:“我说错了,不是少和他来往,是……压根不要再和他有任何来往。”
她急的差点抓狂,这就好比听一个故事,对方只给她讲了个开头却不讲结尾,她郁闷道:“什么原因啊!总要有原因的。”
“这个人很危险。”他只简洁明了的阐述。
“怎么危险?我觉得除了阴阳怪气一点,别的都还好啊,他儿子很可爱的……”顾清栀一边走,一边嘟囔。
她还想继续刨根问底,这时,身后忽然双闪着道车灯映照在后背上,两个人同时回过头,在寒风中差点没激动的痛哭流涕。
毕竟这种隆冬,没人愿意在户外体会风雪交迫的宠爱,外加地心引力坐落市郊,离顾清栀家着实很远,估计以他们这速度,等走到家,不是天亮了就是累残了,于是顾清栀连忙挥手。
车子停在他们面前,她拉住郑乘风急迫在他耳边问:“你还没说,宁萧瑟怎么危险了。”
他想了想,斜睨一笑,略有神神叨叨的说:“你和他在一起,千万别吃他给的东西,也别睡觉,否则……”郑乘风刻意停留了半晌,才继续道:“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是缺个肾,就是少个肝,然后被卖到偏远山区穷人家里,给那家的傻儿子当老婆。”
说完,他直立起身子,打开车门,自己潇洒帅气的钻进车里,剩下顾清栀一个人在寒风中凌乱。
“还不上车?”郑乘风摇下车窗。
她一惊,连忙捂着自己的肾灰溜溜的钻进车子里,这一路上都端坐的认真,且安静的诡异……
顾清栀目不转睛的望着窗外流动变幻的风景,狭小的空间内,除了细微的车子行驶声响外,只有窸窸窣窣的鼻息。
沉默的气氛持续了很久,郑乘风还以为她是困了,一直偏着头安静听话的看向窗外,背影单薄而娇小,顺滑的黑发毛茸茸的,像一只呆萌的小兔子。
他伸出手,轻轻缓缓的抚了抚她的脑后,却没想到她忽然回过头来,眼睛大大亮亮的,将身子靠过来问:“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开始郑乘风没反应过来她指的“真的”是什么事,可看着她犹豫怀疑却又透着满满畏惧的目光,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只是简单的一句玩笑,她恐怕是当真了,也真是……好骗!
郑乘风不禁笑了,这样也好,算是一个让她对宁萧瑟忌惮的理由。
他正色的点头,义正言辞道:“当然了,我可是警察,还能骗你不成?”
“那……他都犯罪了,你为什么不抓他?”顾清栀怯生生的仰视他,紧接着又跟着轻轻糯糯接了句:“你是警察。”极低的呢喃,清清淡淡的语调,不是感叹也不是疑问,只是跟着他强调了一遍他身份的特殊性,更多的却是给她自己的安全感,以及那份……视他为至高无上的崇敬。
他一怔,薄唇微抿,终是苦涩的回答:“清栀,你知道在法庭上,定罪是要拿出实质性证据的,就算我知道,天下人都知道,全部的矛头都指向他,可没有那份白纸黑字,也只能看着他继续逍遥法外。”
这次轮到顾清栀沉默了,她没想到郑乘风会突然这么郑重其事,可他说的也是实话,困扰了他多年的问题,无非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就在面前,可没有证据,人家依旧潇洒自在,郑乘风也拿他无可奈何。
“既然已经做了坏事,我就不信找不到证据。”她攥着小拳头说的义正言辞。
作为一个警察家属,她虽然没什么关于司法方面的头脑,人也不是很聪明,可那份天生的正义感倒是十足,大概是受父亲的熏染,一切犯法的事在顾承允那里都是不可饶恕,所以才养成了顾清栀这种视恶如仇的性子。
她自小就有种适合当警察的天性,奈何其他条件不够过硬,顾承允体会过那种危险与辛苦后,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再去重蹈覆辙,于是她这个想法最终也只好作罢。兴致来了,就时不时充当几次坚定站在警察身后的人民群众,作为后备力量给郑乘风同志最有力的支持。
他听得连连摇头:“很复杂,你不要掺和。”
“话说……宁萧瑟到底是干什么的?”她蹙着小眉头,将说话的声音拉低,毕竟不是能放到台面上光明正大谈的问题。
他轻描淡写:“表面上是展越集团创始人以及董事。”
“哇……”她咋舌感叹。
郑乘风有些不满:“怎么你还有点崇拜呢?”
崇拜吗?她想了想,自己有崇拜他吗?她原本还以为宁萧瑟也就是长得帅了点而已,没想到这个人贩子还挺有实力的,远不是绣花枕头,于是嘴里振振有词道:“厉害的人我都崇拜,你看人家年纪轻轻的就是创始人,展越诶!那是商界神一般的存在,居然是他创立的!原来大神在我面前来来回回这么多次,我都没抱过一次大腿!”
某人立即炸了:“什么什么?你要抱谁?”
顾清栀被吓得一愣,呆呆的眨巴了几下眼睛,随即狗腿子的将双手在下巴前合十,笑的如同一朵灿烂的小花儿:“抱你啊!我还能抱谁的腿,肯定是我们年轻有为的791小队长啊!”
他听了有点小骄傲,想笑,可又不能在她面前露出那副嘴脸,所以只好摆正姿态,继续说教:“小朋友可不能撒谎,说话要算话,意志不能轻易动摇,再说,我不是和你讲过了吗,他只是挂个名,私底下的干勾当十分不堪,又危险,千万不要和他走的太近,知道了吗。”
她嘟嘴:“好了好了,我听到了!”
话音刚落,车子就在兰亭的东门徐徐停下,一路上两个人的对话都是低低的,凑近小声的你来我往,司机耿直也没太在意,以为是小两口间耳鬓厮磨的悄悄话,临下车前还笑吟吟的从后视镜看着二人,男俊女美,一个高大挺拔,一个可爱娇小,缓缓走入了高档住户区的大门。
折腾了整整一晚,没对雅醇负起责任不说,还麻烦了郑乘风一番,她挠挠头,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如果说宁萧瑟是那样的人,那么将雅醇交给他……?
“不行!”她对郑乘风摊开手心:“手机借我一用。”
他边从口袋里摸索着,边疑惑的问:“怎么了?”
她接过郑乘风的手机,坐在广场花坛旁的石阶上麻利的拆卸,将自己的卡换了上去。
天气有些冻手,她按了开机键后,将手捂在兜里:“手机没电了,我想给雅醇打个电话,但是不记得她的号码,卡里有存,等我打完马上还给你。”
开机页面褪去后,她颤抖着手指拨过雅醇的电话,心里有些纠结,一是担心雅醇的人身安危,一旦有问题那自己将是最大的罪人,其二……是宁萧瑟。
莫名的,她有些不希望,也不愿相信他会是那么不堪的人,无论是与他第一次见面就因为颜和气质折服的潜意识迷妹心理,认为颜即正义,帅的人做什么都值得被原谅的那份维护,还是他凑到耳边告诉她,小丫头,记住了,我姓宁。
或者因为他是宁小奥的爸爸等等原因。
这世上每份百分之百的好感,都不是与生俱来的百分之百,而是每一分一毫,像水珠一样滴滴汇聚成汪洋浩瀚,其中每一百分之一,虽然渺小,却不可或缺。
均匀的等待音来的漫长,像是隔了整个沧海的距离,每响一声,就将她的心往地狱拉的越近,那是于她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时刻。
“喂?”浓浓的鼻音响起,是雅醇的声音,还带着些睡意。
顾清栀心猛地一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泪盈眶感,她赶紧答了好几声,询问她:“雅醇,你现在怎么样?在家吗?”
“当然在家,觉都睡的有半小时了,你呢?”
她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像是着陆后的畅快感,她开心道:“我也到家了,你没事吧?喝了那么多酒,最后到底是谁送你回去的呀?”
“没事,半路我的助理娜娜来接我,把我送到家里她才离开的。”寂静了一会,她疲倦的打了个哈欠:“不行,我好困,改天联系,你也早些睡吧。”
话音刚落,没过一会就挂断了电话,顾清栀捏着手机,迟疑了半晌,待缓过神来,她立刻对着郑乘风叫嚣:“你看,我说宁萧瑟也没那么坏吧……”
他眉头蹙的极深,表情也严肃的不同以往,他阴沉的低声从齿间挤出一句:“你懂什么。”
“这个世界……”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一字一句在这寂静的夜里,意图道出个惊天秘密:“这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黑暗复杂。”
他口齿张合,背后,兰亭依旧是以往的兰亭,草木虽枯,却一如往常,抬头,天高地广,整个世界还是顾清栀潜意识里所认知的世界,郑乘风也鲜活的站在她面前,但他却偏想向她证明,凡事皆是多面性的,是她被保护的太好,遇事太少,所以才不明白在颠倒着的另一个世界里,一切将是多么令人毛骨悚然。
“而宁萧瑟,恰好就是生活在与你相反世界里的人。”
冬日无星,漆黑如墨,凌晨的怪磁场以及离奇的寂静,仿佛就预示着将有大事发生。
他声音明朗的近乎缥缈:“他就是我向你提过的,淮禅的私生子。”
她第一遍甚至没有消化过来,嗯,谁是黄鳝?什么是私生子……然而细思极恐,她理解了这里面的寓意后,差点没把他手机捏炸。
顾清栀瞪圆一对鹿眼:“你你你……你说啥?”
“没听懂吗?我说,宁萧瑟就是fia的新任会长。”
她把眉毛皱的差点掉到地上:“怎,怎么可能。”她嘴里喃喃道。
恰好此时,她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静谧中轰然响起的震动与铃声像只恐怖的野兽,一下子将她的理智和勇气撕咬的无影无踪。
还好身边有郑乘风,他剑眉星目的眼眸十分坚毅而深邃,带着正义的黄金光环安静注视她,极致的容颜也变得异常帅气英俊,顾清栀猛吸了口气,按了接听键,怕什么,华北整个警界支柱就在身边,他就是最大的正义以及安全感的来源,她还有什么好怕?
“喂?”虽然顾清栀的声音多少还是有些发颤。
“原来这是你的号码。”他顺着宁小奥的意思,拨过去本子上的号码,没想到居然是她的。
电话那头声音清冷,低沉而富有磁性,熟悉的压迫感顺着电流猛地将她激了个冷颤,顺着耳廓酥麻的蔓延到四周,沿着脖颈攀爬,一直怵到内心。
“你你……你是……宁萧瑟?”经过方才的冲击,她觉得周围像是有一双鬼眼暗中监视她,将她一举一动全部尽收眼底,那是种从心底而来的瘆人。
她抬眼望了望郑乘风,发现他却在若有所思的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周中午,到上面来一次,宁小奥说想你了。”他语气依旧不咸不淡,可最终缓了缓,又接了一句:“可以吗?”
居然是请求的语气,连郑乘风听了都有些吃惊,不可置信的盯着顾清栀的脸,恨不得看出朵花来。
正当她犹豫不决,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时,郑乘风竟然淡淡的对她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是要她……同意宁萧瑟吗?
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