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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经过大家近两个小时的忙碌,这顿晚饭总算是有了眉目,一张巨大的圆桌面上,满满的摆着十数道佳肴,虽说都是家常菜没什么特殊,可这种氛围顾清栀是第一次体会,大年初四合家团聚,许久没见的爷爷来了,郑乘风也陪在身边,她高兴的有些恍惚。
可宁萧瑟却走了,说是因为宁小奥的关系,几日不见,他疯玩的惯性一旦停下来,空闲的时候就半分钟也离不开宁萧瑟,这才紧催慢催的把他喊回去。
郑乘风开始是百般不相信,可既然人已经来了,警局那边又有人手在盯着,他总不能因为些若有若无的事扫了她的兴,何况……宁萧瑟压抑着这么多年不露出马脚,他坚信这个老狐狸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于是他也安稳的坐了下来,大人们十分通情达理,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和他们这个年纪肯定话不投机,觉得枯燥,又刻板放不开,便支起了两个桌子,继续叙旧重温往事的一桌,郑乘风顾清栀和齐家治国一桌,长辈们这么开明豁达,孩子们也算是乐得自在。
她为了弥补刚才掉进土堆里的身心创伤,晚饭特意多吃了两个馒头来压惊。
这一家人也算是以另种方式团聚着过了年,这种热锅热灶热炕头的新年也只有在十五年前的记忆里喧嚣,爷爷奶奶爸爸还有她,偶尔也会有村子里要好的邻居来串门,别提多么亲近热络。
可自从她七岁那年,奶奶过世,她和爸爸随着姜弦搬到榆城后,爷爷也被送到了槐城市中心的大伯家养老,她就再也没有体会过这种深刻到骨子里的温暖,虽然平凡而粗糙,却让人对世间感情格外充满希翼。
一锅电炉加热着的酸菜炖粉条,咕嘟嘟冒着小泡,几乎把她吃得热泪盈眶,真是久违的味道。
不知道感性是不是也会传染,吃到一半她忽然听到另一桌有些异样。
顾清栀从人群中抬起脑袋,远远望见顾承允起身离席,眼睛还带了点微红,于是她饭也吃的有些心不在焉,虽然听到酒桌上被顾鸿熙几句话掩盖过去,打了圆场后依旧合声笑语推杯换盏,可她却向窗外张望了几眼。
父亲的影子被月光投射到窗子上面,隐约一个高大的身形在低着头,无限惆怅与哀伤。
姜弦缓缓起身,走到顾清栀后面,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亲昵的呢喃:“你们吃饱了吗?”
顾清栀有些思忧的皱眉:“爸爸他怎么了?”
“诶,他啊……没事。”姜弦笑笑,垂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实际上只有顾清栀看得出,她心里藏着事,不然语气神态也不可能这么的佯装轻松:“刚才在酒桌上提起他工作的事,这不,又开始忧国忧民了,真是的,半个老头的人了还这么执拗,天底下又不单他一个警察。”
郑乘风抬眸,俊朗的面容在雾气迷蒙中仿若画中人,他熠熠的眼睛里也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开始生根发芽,最后终是泯灭在顾清栀伤心的神情中,她放下筷子:“爸爸心里也有解不开的结,如果他经手的大案一天不得到了结,那么爸爸就得背着心事过一天,我能理解他。”
说完,她跟着自己思绪编织成的线一点点的滑下去,忽然在潜意识里牵扯出个巨大的关系网,把她惊得打了个冷颤。
顾承允是791创立以来首位授旗支队的队长,郑乘风是第二任,791承载着前面78次失败的沉重,1是八月一号同建军节为一天的新生。从这个小队组建那天起,精挑细选出军警中出类拔萃的精英调配过来,当时业界所有人都带着一种“暂时”的眼光看这个队,大家都觉得,要么是打不过人家,又损伤惨重,解散,要不然就像之前一样无数次无果而终,成员各自返回原部队,又不停地组建80、81……等等。
可最终这第79次注定要在历史篇章上留下印记,他们在境内首次围捕成功涉黑人员,虽不是首脑人物,但从这根蛛丝扯过去,不断的与敌人战斗,接触,从而成为最了解也最熟知对方套路的强劲对手。
终于,上级决定不再解散重组,长期以这一班底作为固定队员,不断完善设施以及人力物力,成为一支专门对抗非法组织的王牌。
而众多非法组织中,fia属于最神秘,势力最广,且实力最壮大的一支队伍。
顾清栀也是后来才了解到,他们本身的组织代号也并不叫fia。
fia起源西西里,字母原缩写的解意是意文的“消灭法国是意大利的渴求”,但这个组织和西西里事件和法国以及意大利完全没有关联,只是在审问中,一名阿拉伯成员在受不住心理攻势的摧毁下崩溃,临死前称“那里”是“避难地”,能让孤俦寡匹的灵魂得到收留。
在阿拉伯语中,fia是避难地的意思,所以便用这个代号一直称呼了下来。实际上他们究竟是什么势力,私下里有多错综复杂,以怎么样的方式运作,谁也不清楚。
后来顾承允离职,在郑乘风就职没多久,这个被称为fia的组织他们的首脑就换了人,从之前传说中的淮禅变成了如今的宁萧瑟。
他接手后,之所以还能这样堂皇招摇的登上台面,正是因为他身份的隐蔽性,其一是鲜为人知,基本除了郑乘风与他的副队知道,其余的人都只知淮禅的名头,而不知宁萧瑟。其二是商业场上的身份替他遮掩,一切都好像顺理成章一样,用名正言顺的身份征服所有人,把他身上的戾气和黑暗洗脱的干干净净。
可是不管怎么说,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他的确是父亲和郑乘风的死敌,偏几个小时前还出现在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望了眼从外面归来的父亲,外面寒气重,他眉眼都结上了层薄薄的霜花,待他自己调节好一时冲动后,又是那个稳健大度的男人,他摆摆手:“没事没事,屋里闷,出去透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眼前总会跟着徘徊起那个爱穿黑色衬衣的笔挺身影,在她看来他并不坏,至少在她对他有所了解的范围内不坏,这些日子和他相处下来,她觉得宁萧瑟也并非那么十恶不赦,还是说……他太会隐藏了?
顾清栀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让人为难?
晚饭吃完,她心情却没之前来的欢愉,大起大伏中,她还隐约夹杂着些惆怅,心烦意乱的很。
帮忙整理好桌子和碗筷,郑乘风看她抑郁着小脸闷闷不乐,浅浅试探了句:“出去走走,消消食?”
“嗯。”顾清栀想了想,还是沉着张面孔点点头。
夜幕寒气凝重,怕她在屋子里烤完热气出去会着凉,郑乘风一连把围巾帽子棉袄裹了好几层,才带着她出门去,这下托着笨重的身子,顾清栀的心情更加开心不起来了。
大人们吃完饭又赶紧凑桌打起了麻将,齐家和治国闲不得一刻的去补寒假作业了,也没人管这俩不老不小的闲人,打了声招呼后就放他们自由活动去了。
走在夜晚的小村子中,虽然有点僻静,时不时路过哪家门口,还从铁门里发出几声犬吠,可有郑乘风在身边,她安全感倍增,也不会感到害怕。
“今天……”郑乘风试图调节一下静音的气氛,他抬头:“今天的月色真好啊!”
顾清栀在厚重的围巾包裹中僵硬回过头,就跟颈椎有毛病一样,她清冷的讽了他一句:“今晚阴天。”
“咳咳……”他尴尬的眨眨眼睛:“我是说,今天的晚饭不错,和谐的人气儿把心情都带的很好,心情一好,眼睛里的风景自然就好了。”
这干巴巴的解释也是牵强,顾清栀垂了垂眸,吸了口气,终于一咬牙狠下心道:“不是我邀请宁萧瑟一起来的。”
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直接,郑乘风楞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出声,她就又接着说:“是我在槐城出差遇到他,恰好大雪封路回不去,春节期间车票又卖完了,我就想着等他回去顺便捎我一程,没想到爸爸打给我说不用回去了,他们也要过来,于是……于是他听了就也顺便回来看看。”
“你不用这么郑重其事的解释给我听的。”他嘴角微漾,这小丫头汇报行程一样一丝不苟的样子让他发笑,可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顿时如同疙瘩一样解不开,这才试探的问出口:“难道我打给你的那天,他也在吗?”
一句话把顾清栀逼问的哑口无言,她咬了咬嘴唇,正在脑子里竭尽全力的想办法化解时,忽然想起的电话铃声搅乱了她的思绪。
她按下接听:“喂……?”
“妈妈!妈妈我是宁小奥。”那头立即传来声清脆而澄澈的童音,他欢快得很,抱着电话连叫好几声,把顾清栀叫的额头直出冷汗,宁小奥却依旧在高兴的说话:“新年快乐!爸爸把我的新年礼物给你了吧?”
她偏过头轻声答:“嗯,我已经拿到啦。”
“听小白哥哥说你们过年都在一起哦,我太开心啦!”宁小奥甜甜的问:“妈妈你知道我过年许了什么新年愿望吗?”
“不知道啊?是什么愿望?”她也就是随口一问。
没想到那头的小汤圆还真的庄重的回答她了,而且那声音,还真是异常轻脆又大声:“我的新年愿望是……我想要个妹妹!”
顾清栀听到听筒里传来巨大无比的声音时,差点没一脚滑到在地上永垂不朽,淡定淡定……她告诉自己,嗯,童言无忌,毕竟他还说的那么一本正经,想必小孩子也不懂什么,随口说说的而已,毕竟每个男孩都有个哥哥梦。
“如果有妈妈基因在的话……可能妹妹的质量也就一般”他竟然还在那边分析了起来:“但有爸爸在,我对妹妹颜值还能放心点,所以长相一定要像爸爸,至于智商……像妈妈也没关系,妹妹只要长得可爱就好了,我和爸爸会对她好,蠢一点没关系的。”
她简直要原地爆炸,直到隐隐约约听到那头有宁萧瑟的声音,宁小奥才对着电话草草的讲了句:“爸爸害羞……哦不是,爸爸发火了!爸爸恼羞成怒了!我要挂电话了!”他语速飞快:“再说一次新年快乐哦,不要忘了我的新年愿望!”
说完,便匆忙挂了电话。
听着嘟一声忙音,虽然收尾的平静而无风无浪,可顾清栀似乎已经看到了电话那头是怎样一种场面。
明明几分钟的电话,在顾清栀脑子里却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当她看到郑乘风的那刻又立即全部归位,像犯错的孩子一样垂下头:“我是不是……不该和他们再有所来往?”
郑乘风思虑良久,最终抬眸试探的问了句:“你们很熟?”
“不是不是!对不起,我以后绝对不会和他们来往了,我保证!”她伸出手指以表决心。
可他却摇了摇头,那颗种子生了拔,拔了生,反反复复的折磨着他,就像天际的月,被乌云笼罩着,此刻竟然尽数散开,如他方才所说的一般月色静好,皎白里甚至还透着致命的诡异。
郑乘风思虑良久,被一刀刀剜着心脏,艰难启口:“不,不需要那样。”
“清栀。”他深深将目光嵌在她脸上:“你愿不愿意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