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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千柔突然现身是阮宏逸没想到的,他一时怔愣当场。
在他面前,阮千柔从来都低眉顺目,一派柔婉,如今这身姿秀挺、自信昂扬的姑娘让他颇感陌生。
可记忆中隐隐的熟悉让他想起,最早最早的时候,他的小公主就是这般,一颦一笑,眼中光彩熠熠。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眼中的光芒熄灭了呢?
阮宏逸拒绝去想。
他看着四座宾客的欣羡赞扬,不再是自信骄傲,心下蓦地恐慌——
阮千柔是何时长成这般的呢?
她为何总在自己面前伪装?
她如此麻痹他,是为伺机夺权,还是为彻底脱离阮家?
阮宏逸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以己度人,一道道质疑在心里蔓生,看着阮千柔的目光愈发隐晦而怨忿。
阮千柔自是察觉到阮宏逸的视线,但她尚不及仔细分辨其中含义,跪在地上的叶飞蓦地跳起——
“阮千柔,你这贱人,给我去死!”
他含恨蓄力一击,重重往阮千柔身上拍去……
叶飞突然发难,是谁也没想到的。
连叶家主都是满脸错愕,继而勃然大怒,“住手!”
可叶飞眼睛充斥着血丝,所有理智都被怒意侵蚀,哪里还听得进他的话。
他离阮千柔近,又是骤然发难,其他人要么没能力阻止,有能力的又得思考要不要阻止,这一耽搁哪还来得及。
虽是背对着叶飞,但周围人的情态阮千柔看在眼里,掌风临身她亦有察觉。
以她的身法速度,想躲过不难。
但她既然已经选择站出来,便不想再事事退让。
内力有无的跨度并非不可逾越,阮千柔转身,目光锐利如电——
斜地里一道红影突现,纤细却有力的手似慢实快,先一步搭在叶飞手腕。“咔嚓”一声,腕骨骨节以诡异的方式扭曲。
叶飞动作顿止,似是没反应过来。
那只手提醒般轻敲了一下,叶飞蓦地收手,捂着手腕鬼哭狼嚎起来。
手的主人抱花而笑,清隽英朗,柔情满溢。她温声道:“姐姐,我来了……”
笑了笑,她又补充道:“来娶你。”
声音略有几分低沉,不似往常孩童般的天真活泼,和缓而有力。听在耳中,让人心生一种可以信任、依赖对方的安全感。
却让熟悉她的人心中一惊,蔓生出无法言喻的恐惧与慌乱。
阮千柔倏地握紧拳头,怔然看去。
在对上那双眼睛时,她心里松了口气。
两弯小月牙依旧明亮,满是对目中人的信任亲近,不染尘埃,让人见之心喜。
宴安歌知道自己的变化让阮千柔诧异,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见阮千柔怔愣,她蓦地单膝跪地,双手捧上怀中精心呵护的花儿,弯眉笑问道;“千柔,你愿意嫁给我吗?”
四下寂静,连叶飞的哀嚎声都远去,仿若天地间只剩她们二人。
阮千柔怔怔与她对视,听她唤着自己的名字,看清她目中的认真,心中紧张与羞涩顿生。冕琉下的脸一点点晕染红意,娇艳欲滴。
但没等她点头,自宴安歌登场后,被所有人忽视的叶飞又跳了出来。
不似宴安歌的风流清逸,同样一身红衣,在他身上只能看出窘迫与难堪,宛如一个劣质的冒牌货般,在正主面前低落到尘埃里。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因为疼痛而清醒一丝的理智霎时又被滔天怒火淹没,叶飞出其不备夺过护卫腰刀,嘶吼着冲了上来——
“奸夫淫|妇,给我去死!”
他满心满眼地瞧不起宴安歌,认为她之前能赢,不过是趁他大意,投机取巧而已。
殊不知他的武力只是站在家族肩上才能比普通人高一筹,想与此刻的宴安歌相比——
简直可笑!
宴安歌起身抬脚,精准命中他持刀的左腕。
“咔嚓”一声,是比之前更细密的声音。左腕骨骼连扭曲都做不到,无力地垂落,似是那层皮下再没有任何支撑。
再一脚,直中胸口,叶飞整个人摔在叶家主面前,这次连哀嚎也无,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死过去。
场中一时静寂。
宴安歌大发神威后,脚下一软,她顺势单膝跪地,低喘了声。再抬头,言笑晏晏:“千柔,你愿意嫁给我吗?”
院外迎亲队终于到来,喜庆的锣鼓声将氛围推向极致。
阮千柔少有的紧张,脑海中对宴安歌出手之际的那一丝疑虑转瞬即逝,又被满满的羞赧充溢,让她无暇细想。
她接过宴安歌手中的花,目光被这炙烈的红意吸引停留一瞬,又落到宴安歌身上,呢喃轻叹般的——
“我愿意。”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吟咏般拖长的声音回荡。
童家到来,叶家灰溜溜地偃旗息鼓。在四座宾客的见证下,宴安歌和阮千柔携手同立,姻缘缔结。
而后,礼成,送入洞房——
夜幕降临,赶走企图胡闹的童瑶,阮千柔关上门,转头正对上宴安歌含笑的眼。
烛光下,桌上炙烈的花竞相盛开,花香迷离醉人。
桌旁人的目光也染上几分迷离。
心中蓦地生出几分局促,阮千柔摇头失笑,总觉得今日她与安歌的身份完全颠倒过来。
此刻四下无人,她终于问出藏了许久的疑惑:“安歌今日……是怎么了?”
说恢复记忆不太像,她目中依旧纯澈,时而显出几分懵懂天真,但明显比之前更为成熟。
成熟些的宴安歌弯眉一笑,划出小小的狡黠弧度,可说出的话又带上三分傻气——
“姐姐,我今天是不是很棒?”
她看着阮千柔,目中满是求夸奖的小雀跃,之前那份成熟的气质荡然无存。
阮千柔愕然,“你……你是装出来的?”
宴安歌点头,想了想,又摇头。她神情颇为苦恼,不知道怎么与阮千柔说清她前一夜的际遇。
昨夜小花匠突袭,是宴安歌没想到的,他说带自己去找荧花更是让人困惑。
宴安歌再傻,也知道他不正常,当然不愿跟他走。
谁知往常见面恭恭敬敬的人突然翻了脸,嘲讽不屑地咒骂着掏出了一枚玉符。
这玉符承载着一种玄技,上面精致繁复的纹理让宴安歌倍感熟悉。
等宴安歌隐约记起这是干什么的时候,想阻止已经来不及。眼前人骂骂咧咧地启动,光速将自己送回老家……
童家人之所以没有任何察觉,便是因为叶家不惜花血本购回一枚空间玄器,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宴安歌。
可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缘分,竟让他们跨越那么远的距离,将宴安歌少时随手制作的小玩具买了回来。
那时她能力被限制,制作的东西多有瑕疵。这玄器原是用来赶路的小东西,但内部空间混乱,变成了小有威力的剿杀之器,被宴安歌当做废品处理,不知怎的流落到这里。
小花匠自己解决了自己,却也给宴安歌带来了一些麻烦。
她被卷入乱流之中,虽无生命危险,但于正在恢复的精神却是一项负担,若被送离太远,也难再找回来。
她可是等着姐姐来娶她呢。
危急时刻,潜藏的记忆拨开一丝迷雾,让她于无尽空间中窥见自己的过往。
宴安歌短暂地恢复部分记忆,脱离了乱流,落脚之处正是当初阮千柔发现她的草丛,离连沧山不远。
乖巧又听话的小安歌暂时隐退,上线的是雄心勃勃的少城主大人。
她看着连沧山,眼中精芒闪过。
姐姐喜欢的东西怎能轻易放过?
她身形一转,不顾精神上的虚弱,径直往中心掠去……
从山中出来,宴安歌一袭白衣染得血红,是为与百兽抢夺手上代表着炙烈爱意的花。
这个意外收获让她格外惊喜,但极度虚弱感让她无暇再多想,匆匆换了衣服赶回去,正遇上童瑶大发雷霆。
精神疲惫,记忆重归混沌,迷茫的小安歌对上童瑶的怒火,下意识换了方式应对。
婚典之上,她也不愿以稚弱之态登场,让人看轻阮千柔,便坚持如此。
而此刻,洞房之中,宴安歌终于松了口气。
绷紧的精神随之摇摇欲坠,时间不多了。
宴安歌无暇多想,吹灭桌上的烛光,室内一片黑暗。
察觉阮千柔的疑惑,她笑着撒娇道:“姐姐,我有礼物送给你。”
她手指轻点,黑暗中有光出现。
初时只一点,微弱似风中烛火,下一刻就会被吹灭。
但不过眨眼间,星星点点的光芒丛生,萦绕周身,轻盈闪烁着,让人如身置璀璨星空,见银河烂漫。
阮千柔伸手触摸着眼前的光,心颤动着,晶莹的泪盈湿眼眶。
“安歌……安歌……”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一遍遍唤着宴安歌的名字,宣泄着无法言喻的惊喜与感伤。
微弱的光芒着,宴安歌眉眼带笑,面上却克制不住地一点点蔓上苍白与虚弱。
她想再坚持一阵,可身体已透支太多,不再允许她的赊欠。
真讨厌!
她想让姐姐的开心停留再久一点。
太弱了!
要让姐姐担心了。
“姐姐,对不起……”宴安歌呢喃着,心里满腹哀怨委屈。她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进阮千柔怀中。
“安歌——”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能签约了,搞了好长时间,感觉写不完新章,就补充了这章,抱歉要重看一下了。
小安歌与少城主是一个人,只是小安歌失忆状态,很多不懂,看着稚幼一点,有记忆的少城主要稍显成熟,本质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