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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胡姐的作品—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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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胡姐的作品—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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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人生也分四季,我应该已经进入秋末,接近冬季。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按说春季是人生最盎然的季节,我怎么满脑子都是愁怅的回忆呢?春寒料峭的萧瑟裹挟着凛冽的寒风,我的世界到处都是硬邦邦的孤寂。
    母亲曾经说过,父亲不欢迎我的到来。细节是父亲在母亲的手套里留了一个字条——去医院把孩子打掉。
    不受家庭欢迎,我有深刻印象。大概是在爷爷家或是姑姑家,两三岁的我在地下,沿着炕边走来走去,他们不让我上炕。看到桌子上的饭盒,我很好奇,想用手够,个子太小,手伸过去也够不到。姑姑又往里推了推。母亲一把拽过我,没好气地呲哒我。我很乖,也不哭,只是定定地看着那个方盒子。父亲和爷爷都在炕里坐在抽烟,不说话……这一幕经常在我脑子里浮现。
    我从小就习惯自嗨。寒冬腊月,两岁多的我,在院子里不停地跺着脚,颠儿颠儿地蹦跶着、跑着。身上穿着妈妈粗陋的针脚做的带兜肚的棉裤。两只冻得红槌一样的小手斜插在兜肚里,头顶带着一顶藏蓝色男娃娃棉帽子。有一天给跑丢了。全家人到处找我,找不到。最后发现我正和刚烈的米黄二骡在碾房嘻戏。姥爷找到我时,我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骡子正用前蹄轻轻拨聊我,毫发无损。
    这头骡子,除了姥爷,没人敢靠近。居然这么通人性,可能祂也孤单?把我当成祂的玩伴了。
    三岁之前,妈妈和我住在农村。到了冬天,格外凄凉。夜里西北风怒吼着,像个脾气暴躁的少年,使劲拍打着麻纸糊的窗户,哗啦哗啦作响。一床被,上半截盖人,脚底下是土豆。
    我记忆中,只要下地,就得跑动起来,要不然就冻脚。
    没想到,我结婚的时候,也和这差不多。没房住,借了我同学的房。15平米的南房,三分之二是炕,三分之一是空地。冬天冷得直接钻在炕被之间,早晨起来,脸盆里的水都结了冰。新婚的回忆更是苦不堪言。还是回到春天吧!也有
    大约是三岁的那个春天,妈妈所在的农村小学校长说,他们家的茶缸子丢了。上午见我用过,硬说是我给弄丢了。妈妈一顿审问,我坚持说“我没拿“。
    妈妈劈脑袋给我一巴掌,嫌我不省心。我摇摇晃晃地后退了几步,定定的站住,一口咬定就是没拿。妈妈惩罚我,把我反锁在她的办公室。她关我的时候,我也不闹,她就给学生上课去了。上完课,她直接回了家,彻底忘了我。等她想起来回到办公室找我,天已擦黑。打开门,看到我正在昏暗的光线里,认真地翻看着学生的作业本本,毫无害怕的神态。几天后,校长说他们家的茶缸子找到了,沉在水缸底儿。
    被人忽略的孩子,不会恰当表达自己的需求。五岁那年,母亲已经进城。大年三十晚上,看到长我五岁的表姐辫子上扎了粉红色的绸带,我也想要,可是我的父母在城里,我知道自己不被人看见,只能木羞木羞地趴在炕沿边上,装睡。只有二舅发现我不对劲儿,他俯下身把我抱起来,笑呵呵地说“红子,这是又咋来来?“我还是不说话。舅舅央求着“你欢欢儿跟二舅说哇,二舅给你做主。“
    我这才告诉他,我是喜欢表姐的绸子。在我的“锅盖头“上给我上扎了两个朝天撅。我满意地笑了。有二舅的保护,我造反的胆子也越来大。有一次,二舅妈把正在外面和我玩儿的表姐叫回家了。我像跟屁虫一样悄悄跟了回去。看到表姐和舅妈正在吃炒鸡蛋,没有我的份儿。我也不吭声,扭头就跑了出去。
    正在这时,听到鸡窝方向传来“呱呱蛋““呱呱蛋“母鸡下蛋的张扬声。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鸡窝前,伸手掏出热乎乎的鸡蛋。一溜小跑,钻进附近的葵花地,举起手,狠狠地把鸡蛋地摔进地沟里。看到鸡蛋脑浆迸裂,那个爽啊!比吃了鸡蛋还开心。连着几天,二舅妈只能听见“呱呱蛋“却捡不到鸡蛋。我骑在土墙上,远远看见二舅妈摇晃着小脚,在鸡窝前失望的神态,我特别得意。乐得我在土墙上直颠屁股。终于有一天,二舅妈无意间发现葵花地一个一个摔碎的鸡蛋。这回轮到二舅审我了“红仔,你跟二舅好好说,葵花地里的鸡蛋是咋回事?我理直气壮地承认“我摔的“。二舅问“你咋唻唻?好东好西,你作害了?““她们不给我吃“。我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二舅妈和姐姐。二舅命令二舅妈,让她立刻给我炒一碗鸡蛋。回过头来又对我说“以后你要甚,跟二舅说:“可不要瞎作乱了。“我认真地点了点头。是二舅的慈爱温暖着我,也是二舅的宽容让我学会自律。那年我六岁,也是我在村里最后一次折腾。回望童年,寄人篱下,表面有二舅保护,也有太多孤独无助。二舅是村长,整天不在家,大量问题得我自己面对。讨好和对抗是我童年习得的两大技能。进城回到父母身边,是到了上学的年龄。一个方言很重的农村孩子,很难融入城里的孩子群。何况,城里的家长们也分很多战斗队。我们的邻居就在妈妈敌对的战斗队队长。
    我经常被邻居的孩子海源耍笑、嘻骂。有一次,他和几个男孩儿起哄,挡在半路为难我,我躲不过。他们推搡我,最后把我直接推了个大跟头,然后骑在我身上,扇我耳光。嘴里还问着“服不服“?我愤怒极了,顺手摸到了一块砖头,在他脸上狠命地蹭了两下。脸,立刻出了血,他才罢手。恶人先告状。等我回家,海源正和他妈在我们家院子里,气势汹汹的让我妈带他看病。我妈说,你儿子比我闺女大两岁,她咋能打着你儿子的?你儿子没惹她?最后的结果是各管各家娃。我妈给了一个命令,打架不准输,要不就别动手。那以后我们搬过两次家,都是我把当地的小霸王给收拾了。等我上初中以后,就再也没跟任何人发生过摩擦。
    我是家里父母非常得力的助手。从十一、二岁跟着父亲用扁担抬石头,盖凉房、盖煤仓子,挖菜窖,他们就没把我当女儿用。小小年纪用最大的桶担水,打着晃,也是我一个人在做。比我小四岁和六岁的两个弟弟,从未干过家务活儿。一个成绩超群,不舍得用;一个脾气特别坏,不能用。他们在父母眼里都需要保护,唯独我富有牺牲精神,是冲锋陷阵的战士。在凭票供应的年代,有多少次我被成年人从排好的队伍中挤出来,哭着、喊着再冲进去。挤慢了,要买的东西就没了,回家妈妈会骂我“无能”。我从来不说自己受的罪,母亲总感觉我是英雄。两个弟弟在外面受欺负了,妈妈会说:“让你姐去收拾他们”。
    我的人生动荡不安。
    母亲说,我幼年一共有九个人哄过我。
    这么频繁的换人,肯定影响我的性格形成。小学本应该上五年,我跳了一级。四年换了三个学校,四个班主任。最受伤的是一年级杨老师冤枉我,撤了我的班长后,我明显变得自卑。
    工作的头十年也曾令人羡慕。配电室抄表,技术室趴图板,搞测绘。车间主任助理。结束前10年工作时,厂长劝我慎重考虑,毕竟是国营企业的工程师。我去意已决。
    92年进入铁路系统,从零开始。20年的会计工作,肩上的重担只有自己知道。
    当领导被铁道部双规,当主管领导被举报,接受审查。我不得不白天失踪,晚上去改账。有过担心不公正,没有害怕我承担什么责任。
    我生得贱,耐摔打。儿子也像我,一点儿也不娇气。
    怀他三个月时,我和同事骑着自行车从大坡上下来,不知怎的,我挂在车把上的凉帽把两个车把扭在一起,我直接摔个大马趴,裤子烂了,下巴和膝盖都是血。就那样还去了单位,老师傅们一见都吓坏了,让我赶紧去医院。我说:“没事儿吧?我哪也不疼啊”。车间主任督促我立刻回家。我妈见了,只说了句:“要不去医院,要不回你们家。”我回家休息了三天,一个人,自己照顾自己。怀孕到5个月时,因为两个人生气,被孩子父亲推搡误伤,住院保胎。我母亲愤怒,和女婿在医院扭打在一起,最后,他们两个人把我扔在医院,没人给我送饭,我是吃着病友的饭熬了几天。
    直到生孩子,母亲和女婿都不说话。我住院一周,孩子才出生,母亲怕我出事,提前联系了妇产科主任,为我的事,母亲寝食不安。当儿子出生时,我让孩子他爸给我妈报个信儿,他都不去。
    这样的情况,我月子里更是苦不堪言。孩子肚脐流黄水,我让我干妈通知我妈想想办法。整个过程中,孩子的父亲都跟我妈对抗着,出了满月,我自己回娘家,他只送我到汽车站,下了车,我自己回家。腊月天,冷风搜搜,我的左脚后来落下毛病,就像踩在棉花地上。
    孩子一周岁时,发高烧住院。我身体也感觉不适,顺便在医院检查,结果是又怀孕了。当我告诉孩子爸爸时,他说:“正好给儿子生个伴儿。“在他眼里,我就是个生娃、养娃的机器。儿子出院后,我做人流,陪伴我的是儿科主任——我的同学。躺在手术床上,我心在滴血。身体的疼痛我能忍受,精神的折磨,亲人的无视都让人心如冰山。春寒料峭,我忍着疼痛一步一挪,慢吞吞地走到公交站牌,挤上汽车。站在人群中,大夫的话还在耳边:“挺好个男孩儿,可惜了……
    父母的关系用妈妈的一句话可以概括“大吵三六九,小吵二五八,一四七不说话“。
    在社会上,父母是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师,一位是知名画家。呼市火车站广场巨幅***像是父亲的杰作。一位是儿童画教育家。中国教育报经常刊登母亲的文章,她的学生作品出展日本和澳大利亚。并且多副作品被小学美术教材使用。两位行业领袖,一对儿互相折磨的苦命人。父亲去世后,我在他卧室的床旮旯找到一摞他们在海南旅游时,父亲偷拍母亲的大照片,全都放大成12寸的,装在相框里。母亲抱着那摞照片失声痛哭,那一刻,她明白父亲有多么爱她。
    想解决孤单,我活跃在各种团体中,却依然是特立独行的异类;想去除孤独感,书架上、床头摆满了各类自己喜欢的图书,他们是我不同风格的情人。为了探索“不确定“形成的过程和因素,我浸泡在一群可爱的小伙伴中,触碰心灵深处最敏感的区域。
    我这个不被父母庆祝的生命,在经历了53个岁月后,2016年终于迎来第一个生日蛋糕。那是一个亚隆小组的伙伴们,她们通过我在qq上备注的生日,为我精心准备了一场生日宴。我喜极而泣,哭花了妆,像个孩子一样幸福。那天一共收到三个蛋糕,晚上英语班的同学们为我准备了浪漫的生日宴会,为我点歌,对我歌唱。
    当年,吴叔看到我退休后异常活跃,给我泼过凉水——女人出了50,没人会重用你。
    如今,我是三家心理协会副会长,人家也是相中我勤勤恳恳的工作态度和积极乐观的影响力。千疮百孔的躯体,只留下些易显不易显的疤痕印记,形成独特的人物写意画,色彩中点缀着高贵紫,创意黄,忧郁兰、健康绿,包容白还有理智黑……唯独隐藏了热情红。
    没曾想,我居然在草稿纸上,把自己的轮廓画得如此立体、丰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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