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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银月织机·心渊归音(第1/2页)
而在薪水部里面，自从上一次回来以后，已经四十余轮日月更替，足以让伤痕结痂，让希望在废墟上抽枝发芽。春日清晨的微风拂过祖洞旁的溪流，带着草木的清新与水汽的微凉。溪畔空地上，几排新制的木架整齐排列，上面悬挂着正在晾晒的、轻薄柔软的灰白色韧灰布，在晨光中微微飘荡。一旁的大石臼里，茜草根熬煮出的汁液正浸染着纱线，温暖的红色在水中晕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植物染料气息。
阿璃站在木架旁，手指细致地抚过一匹刚取下、织得格外密实的韧灰布边缘。她身形比受伤前清瘦了些，但脸颊红润，眼眸明亮有神，行动间再无滞涩。肋下那道曾深可见骨的伤口，如今只余一道浅浅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粉痕，隐没在麻布衣衫下。四十个日夜的休养与对部落倾尽心血的守护，如同最好的良药，让她与这片土地一同重焕生机。
鹿婆婆抱着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成品布走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阿璃，按你说的，给每个幼崽做的小褂子都分下去啦，孩子们穿上别提多精神，剩下的好布和染好的红线都在这儿了，”她轻轻拍了拍怀中厚实的布匹，声音洪亮，“足够体面，撑得起咱们‘薪火部’的门面”她凑近些，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兴奋，“灰岩坳那边的小集市就在三天后，风声都探准了，就等咱们的货闪亮登场”。
阿璃眼中带着欣慰的笑意，轻轻点头。指尖下布料的柔韧触感，溪边飘荡的染线清香，鹿婆婆话语中的希望，都汇聚成一股暖流。这布，不仅是遮体御寒之物，更是部落新生的象征，是即将踏向更广阔天地的第一步。
就在这份忙碌的希冀之中，一股无比纯粹、带着浓烈孺慕思念的意念暖流，毫无征兆地、瞬间涌入阿璃的心湖深处。
“阿母，阿母，您可以听到吗？”凌玥的意念清晰传来，如同清泉滴落心田，带着难以抑制的雀跃和一丝努力维持的平稳。
“睿睿，睿睿有反应啦”这消息就像一道欢快的闪电，“唰”地一下劈开了阿璃脑海中的乌云，她整个人都亮堂起来啦，“他能感觉到我了呢，阿父和霓裳族长都说这可是超级大的好事哟，说明睿睿的意识在慢慢恢复呢，越来越好了哟”女儿的喜悦简直要从意念里蹦出来啦。
“阿母，您别担心我们。阿父很好，他像山一样守护着我们。我在跟着霓裳族长学习，霓裳族长懂得可多可厉害了，我们都很好，您，您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别太累”紧随喜讯而来的，是女儿如温润泉水般流淌的关切与叮咛，深深浸润着阿璃的心房。意念中传递着最核心的信息：睿睿在好转，凌渊安好，凌玥在成长，他们都被强大而可靠的力量守护着。
阿璃瞬间屏住了呼吸，喜悦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她立刻凝聚心神，将所有的激动、欣慰与爱意，化作最温柔而坚定的意念洪流，回应向那遥远的牵挂：
“玥儿，阿母听到了，阿母听到了”心湖因激动而泛起涟漪，指尖下的韧灰布仿佛也传递着这份震颤，“睿睿能回应了，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玥儿能跟着霓裳族长学习，阿母真为你高兴，真高兴”她深吸一口气，传递着同样重要的平安信：“告诉你阿父，我们都好，部落很好，阿母的伤也全好了，让他安心，你们都要好好的，平平安安的，阿母在这里，守着咱们的家，等你们回来，一定等你们回来”。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女儿那边传来如释重负的依赖与巨大的安心感，那道跨越了千山万水、连接着母女心灵的温暖通道，才如同退潮般缓缓隐去，留下满心融融的暖意，以及一份因远方儿女安好而更加沉静、带着无尽喜悦的牵挂。最重要的消息已收到：睿睿在复苏，玥儿在强大，凌渊安好。这便足够了，是她此刻最坚实的力量源泉。
阿璃缓缓睁开眼，长睫上还沾着细微的泪珠，脸上却已绽放出明亮而温暖的笑容，比溪畔的阳光更和煦。远方儿女的平安与进步，是命运赐予她最珍贵的礼物，也为她注入了无穷的活力与决心。她看向身边，石坚长老、负责狩猎与未来贸易的迅爪，以及抱着布匹的鹿婆婆都已围拢过来，眼神殷切。阿璃的目光扫过他们，清澈而坚定，带着领袖的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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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坚长老，迅爪，”阿璃的声音沉稳有力，清晰地传遍溪畔，“我们准备的布、草药、肉干，都点齐整了吗？”
““齐了，阿璃首领。”石坚颔首，声音低沉，“上好的韧灰布十匹，染得鲜亮的红韧线五束，上等止血草二十捆，精选的熏鹿肉干五十条，分量充足，成色上佳，必能令人满意。”
迅爪随即插话，眼中闪烁着对交易的热切期待：“灰岩坳的小集市将于三日后开市，羚羊族、短尾鼠族的商队必定会到。他们所缺的正是咱们这般坚固耐用的好布和有效的草药，而咱们急需的盐石、硬木和燧石，他们那里却甚是富余，如此正好互通有无。”
“甚好。”阿璃眼中闪烁着坚毅而沉稳的光芒，仿佛已望见了部落兴盛的未来，“此次交换，乃是我‘薪火部’真正走向外界的首步，意义非凡。”她看向迅爪，目光中蕴含着信任与期许：“迅爪，由你带队，挑选五名最为沉稳机敏的战士。切记，以物易物。”
她的目光又移向一旁早已按捺不住喜悦的小鹿女：“灵叶，”灵叶即刻挺直了身躯，双眸闪烁着光芒，“带上五止血草，随迅爪去见识一下外面的集市。用你的慧眼多观察，留意有无咱们药圃中所需的优良种子，或是新奇且实用的小物件。”
“是，阿璃圣女，我一定仔细看”灵叶清脆响亮地应道，小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光彩。
石坚和迅爪领命，立刻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挑选精干人手，最后一次仔细清点、捆扎货物。溪畔顿时响起忙碌而充满干劲的声响，那份对新生的期盼，化作了实实在在的行动。
众人散去，为即将启程的商队做最后的准备。喧嚣渐歇，阿璃独自走到溪水边。清澈的溪流潺潺而过，倒映着碧蓝的天空和悠然流云。她从怀中贴身的口袋里，珍重地取出一小束染成温暖茜草红色的韧灰线，还有那枚在部落最艰难时刻、由老匠人用兽骨磨制而成的骨针。
她选了一块溪边光滑平坦的石头坐下，微微低下头，手指捻动那束红艳的线，灵巧地穿过骨针细小的孔眼。然后，她拿起手边那块柔韧的灰白色韧灰布——正是她方才仔细检查过边缘的那一匹。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宁静而温柔得不可思议。
“骁儿，玥儿，睿睿”阿璃的心底，无声的呼唤如同最轻柔的夜风，拂过三个孩子的名字，“阿母知道你们都好，阿母这颗心啊，才算真真正正地落回了肚子里。”
骨针带着红线，在灰白的布面上穿梭，留下一行行细密而朴实的锁边针脚。没有繁复的图腾，只有一圈温暖而坚定的红色，守护着布匹的边缘。
“睿睿在慢慢醒来，玥儿跟着霓裳大人学大本事，阿父像山一样守着你们真好，真好。”针线无声，爱意流淌。
“咱们的部落，也在一天天好起来呢。看阿母手里的布，”她仿佛能透过这经纬，将此刻溪畔的安宁、部落的希望，传递给远方的儿女，“这是大家伙儿用心血一丝一缕织出来的。很快，它就要带着‘薪火’的名字，走出大山，去到山外的集市。它会换来我们需要的盐石，让大家的食物更有滋味；换来坚实的硬木，把我们的窝棚筑得更牢靠；换来能敲出火星的燧石，让守护家园的火塘，长明不熄。”
“药圃里，灵叶她们照顾的小苗儿，正噌噌地往上长。营地的围墙，一天比一天垒得更厚实。”
“阿母在这儿呢！”她的动作轻快而灵活，一针一线，仿佛在编织着彩虹般的梦想，“就像这枚骨针，就像这些线。一针一线，一天一天，守护着咱们这个家，把它装扮得更漂亮，更温馨，更像个能带来欢乐的乐园。”
“你们呀，放心大胆地往前冲，去探索，去玩耍，去变得更厉害。阿母和咱们的部落，会在这里稳稳当当地扎根，一天比一天更美好。”
她停下针，指尖沉稳地摩挲着那圈刚刚完成的、细密温暖的红边，眼中是历经无数风雨后的、山岳般的坚毅与无比执着的期许：
“待你们归来之际，阿母期望你们踏入的，是一个更暖、更亮、每一日都充实无憾的家，在此静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