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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凤藻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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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凤藻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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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凤藻深寒(第1/2页)
    腊月里,年节气氛渐浓,而整个荣国府乃至宁国府,却为着一件天大的喜事——贤德妃元春省亲——而绷紧了弦,上下忙碌,洒扫庭除,妆点灯彩,不敢有丝毫懈怠。
    贾母坐镇荣禧堂,听着王熙凤、探春并阖族管事媳妇们一日数次的回禀,心中却无多少喜意,反倒沉甸甸的。
    她深知这看似泼天富贵的省亲背后,是元春在“那不得见人的去处”苦苦挣扎换来的片刻荣光,更是原著中贾府倾覆的导火索之一。
    奢靡过度,授人以柄;骨肉相见,却如隔山海。
    “凤姐儿,”贾母打断王熙凤关于采买海外珍奇陈设的兴致勃勃的汇报,“此番接驾,一切仪程依制而行,不可逾越。
    陈设用度,务求雅致洁净,不必一味追求金玉满堂,那等暴发户的做派,非诗礼簪缨之族应有之气度。重在……让娘娘感受到家中温情,骨肉团圆之乐,明白吗?”
    王熙凤是何等机变之人,立刻品出了贾母话中深意,联想到近日府中节俭之风和远离北静王的决策,心头一凛,忙笑道:“老祖宗放心,孙媳省得。定叫娘娘既感天家恩荣,又沐家园暖意,绝不会让人挑了错处去。”
    贾母颔首,又对探春道:“三丫头,园中各处你多费心,一应布置,以你姐妹兄弟平日居住时的雅趣为本,不必额外大肆铺张。”
    探春恭声应下:“是,祖母。园中匾额皆是宝玉并我们姐妹平日偶拟,虽不工整,却也有一番天然意趣,届时请娘娘品评指点,想必更觉亲切。”
    贾母看着她沉稳干练的模样,心中稍慰。
    改革已初见成效,至少府中有了探春这样能担事的后辈。
    ……
    正月十五,夜幕初垂,华灯竞上。
    当贵妃的仪仗浩浩荡荡抵达敕造荣国府时,但见府门内外张灯结彩,仆从如云,井然有序,气象森严。
    然而,细看那灯彩,并非全是金箔银线,更多是巧手扎就的各色琉璃、纱绢宫灯,别具匠心。
    那陈设的古玩盆景,也多见清雅之趣,而非一味堆砌金玉。
    前来迎接的贾政、贾蓉、宝玉等男丁,以及王夫人、尤氏、李纨、王熙凤、迎春、探春、惜春等女眷,皆按品大妆,恭敬跪迎,场面宏大庄严,却并无那种令人窒息的奢靡之感。
    版舆入门,太监散去,只有昭容、彩嫔等引领元春下舆。
    但见元春身着妃嫔礼服,头戴珠冠,在宫娥彩女的簇拥下,缓缓行来。
    她面容较入宫前丰腴了些,眉宇间却凝着一股化不开的沉郁,唯有在见到贾母、王夫人等亲人时,那沉郁才稍稍融化,眼底泛起激动的泪光。
    行过繁复的君臣之礼,元春欲行家礼,贾母等俱跪止不迭。
    元春满眼垂泪,彼此上前厮见,一手搀贾母,一手搀王夫人,三个人满心里皆有许多话,只是俱说不出,只管呜咽对泣。
    尤氏、李纨、王熙凤、迎、探、惜三姊妹等,俱在旁围绕,垂泪无言。
    半日,元春方忍悲强笑,安慰贾母、王夫人道:“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好容易今日回娘家一会儿,不说说笑笑,反倒哭起来。一会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来!”说到这句,不觉又哽咽起来。
    随即元春更换常服,启程往大观园游幸。
    当她踏入那座专为省亲修建的别墅园林时,眼中不禁流露出真正的惊艳。
    但见园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山水萦绕,花木扶疏。
    虽是冬季,松柏苍翠,梅花吐艳,加之巧设的溪流并未完全封冻,潺潺水声更添生气。
    各处景致皆悬挂着匾额对联,文采斐然,意境高远。
    “好一处洞天福地!”
    元春赞叹,逐处游览,一一问及匾额出处。
    贾政忙躬身回道:“此乃宝玉并家中姊妹们闲暇时胡乱拟就,有辱娘娘圣目。”
    元春行至一处,见粉垣环护,绿柳周垂,院中点衬几块山石,一边种着数本芭蕉,那一边乃是一棵西府海棠,其势若伞,丝垂翠缕,葩吐丹砂,上悬匾额曰“怡红快绿”。
    她点头笑道:“‘怡红院’,这名字起得贴切,鲜艳妩媚,是宝玉的手笔了?”
    宝玉忙上前应了。
    元春又问功课起居,见宝玉比先竟略丰润了些,言谈间虽仍不脱稚气,却无往日那般顽劣懵懂,心中稍安。
    又至一处,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两三间房舍,一明两暗,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又有两间小小退步,匾上题着“潇湘馆”。
    元春便问:“这是哪位妹妹的居所?清幽绝俗,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黛玉轻声答了。
    元春看她气质灵秀,风流袅娜,心中便有几分喜爱,道:“果然人如其境。”
    一路行去,“蘅芜苑”的异草清香,“稻香村”的田家风范,“秋爽斋”的阔朗大气,“蓼风轩”的自然野趣,“藕香榭”的水阁清音……
    各处景致与题名相得益彰,竟无一处不佳。
    元春越看越是喜欢,盛赞道:“难为他们小小年纪,竟有这般才情巧思,将园子点缀得如此雅致脱俗。这些匾额都好,不必再改,便以此定名罢!”众人忙谢恩。
    元春强抑激动,命笔砚伺候,亲搦湘管,为大观园正殿赐名“顾恩思义”,又为园总题“大观园”二字,并命弟妹们将先前所题之咏也都录出,自己品评一番。
    贾母在一旁看着,心中亦是感慨。
    这大观园,终究是建成了,却非以掏空家底为代价。
    园中这些聪慧的女儿,她们的才情本该有更广阔的天地,而非困于一方庭院,最终零落成泥。
    元春……
    她看着那身着华服,眉宇间却难掩疲惫与谨慎的孙女,深知她在原著中那“虎兕相逢大梦归”的悲惨结局。
    那不仅是家族的悲剧,更是一个女子在权力绞杀下的无力与凋零。
    不过,既然她来了,就决不能让元春再走上那条路!
    宴席设于正殿,自是觥筹交错,礼仪繁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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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贾府为元春准备的戏班演出,一出出皆是称颂圣德、团圆喜庆的剧目。
    席间,元春与贾母、王夫人、薛姨妈等长辈说了些宫中起居、圣上恩典的话,又与宝玉及众姊妹问了功课、女红,赏了礼物,一派天伦和乐景象。
    然而,贾母敏锐地察觉到,元春那得体的笑容背后,藏着一丝难以化开的忧虑。
    宴毕,撤去残席,元春命众姊妹并宝玉可自去园中玩耍,只留贾母、王夫人二人至殿后暖阁中说话。
    一众执事太监宫女皆被屏退,只留两个元春从宫中带出的心腹宫女在门外伺候。
    门扉一关,隔绝了外间的喧嚣。
    元春再也维持不住那端庄威仪的贵妃姿态,未语泪先流,起身便要向贾母和王夫人行家礼。
    “祖母!母亲!”她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委屈与疲惫。
    贾母与王夫人慌忙起身搀住,三人执手,泪眼相对。
    “我的儿,在宫里可是受了委屈?”王夫人心如刀绞,捧着女儿的脸,泣不成声。
    元春倚在母亲怀中,泪落如雨,泣道:“那宫里……哪里是人待的地方!表面上一团和气,底下却是波谲云诡,杀机四伏。
    周贵妃仗着育有皇子,屡屡挑衅;吴贵妃家世显赫,拉帮结派;底下那些嫔妃、贵人,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
    今日你弹劾我父兄,明日我构陷你家人……孙女在宫中,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无一日安眠!”
    她抬起泪眼,看向贾母,眼中充满了恐惧与迷茫:“祖母,孙女虽位列妃位,却无子嗣傍身,圣眷……圣眷也并非独厚于我。有时,孙女真不知该如何自处,生怕行差踏错,不仅自身难保,更会带累家族……”
    贾母听着元春的哭诉,看着她消瘦的面庞和眼底深藏的惊惧,心中阵阵抽痛。
    这就是原著中那个昙花一现,最终在宫廷倾轧中香消玉殒的贾元春!
    她紧紧握住元春冰凉的手,目光沉静而有力,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娘娘,你的难处,老身与你母亲,如何不知?只是,眼泪解决不了问题,恐惧只会让敌人更加猖狂。”
    元春止住哭泣,抬眼望着祖母,仿佛在寻找主心骨。
    贾母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你记住祖母今日的话。在宫里,不要去争,不要去抢。”
    元春和王夫人都是一怔。
    不争?
    在那吃人的地方,不争如何立足?
    贾母看出了她们的疑惑,缓缓道:“不争,不是让你任人欺凌,束手待毙。而是让你,跳出她们争宠夺利的那摊浑水。
    你的目光,不要盯着那些妃嫔,要牢牢盯着两个人——皇上,和皇后娘娘。”
    “皇上?”元春喃喃道。
    “对,皇上。”
    “你是皇上的妃子,你的荣辱兴衰,系于皇上一身。揣摩圣意,想皇上之所想,忧皇上之所忧。
    但切记,莫要妄图以美色、小意固宠,那是下乘。你要让皇上觉得,你懂事,识大体,顾大局,心系皇家,而非一己私利。
    譬如此次省亲,府中裁减用度,便是体恤皇上为国操劳、不欲奢靡之心。”
    元春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贾母继续道:“其次,便是皇后。皇后是后宫之主,名正言顺。你紧跟着皇后,恪守妾妃之礼,凡事多请示,多汇报,绝不逾越。
    皇后稳,则后宫稳;你紧跟皇后,便是维护后宫稳定,皇上才会觉得你是个安分、可靠之人。
    那些争宠的,看似风光,实则是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成了皇后的眼中钉,其他妃嫔的活靶子。
    你安安分分,不结党,不营私,不掺和那些是非,皇上和皇后,自然会看在眼里。这,便是‘不争是争’!”
    这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浇灭了元春心中的焦灼与慌乱!
    她入宫多年,被卷在争斗的漩涡里,只觉四周皆是敌人,处处都要防备,却从未想过这样一条看似保守,实则蕴含大智慧的路子!
    是了,她无子,娘家势力也在调整收缩,去争那些镜花水月,不如牢牢抱住帝后这棵大树。
    帝后若稳,她便稳。
    只要她安安分分,不授人以柄,那些想拿她做文章的人,自然无从下手。
    元春恍然,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她看着贾母,眼中充满了信服与感激:“祖母……孩儿明白了!多谢祖母指点迷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清明,“孩儿知道日后该如何自处了。定当谨记祖母教诲,明哲保身,不负家族期望。”
    她看向贾母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与依赖。
    这位年迈的祖母,在她最彷徨无措的时候,给了她最有力的支撑和最明晰的路径。
    王夫人也听得呆了,她只知道担心女儿,却从未想过这般深远的道理。
    贾母看着元春眼中重燃的光彩,心下稍安。
    她无法改变元春身在宫中的事实,但至少,可以给她指一条相对安全的路。
    紧抱帝后大腿,不参与争宠倾轧,或许能最大程度地保全她,至少,能拖延乃至避免那场“虎兕相逢”的灾祸。
    她拍了拍元春的手,温声道:“明白就好。在宫里,保护好自己,便是对家族最大的贡献。家里的事,有老身和你父亲母亲,还有你琏二哥哥他们,不必过分忧心。记住,贾府,永远是你的后盾,但决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这深宫之路固然艰难,但有了明确的方向和坚守的原则,总好过在惊涛骇浪中盲目挣扎。
    母女祖孙又低声细语了许久,直至宫人催促,元春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再次出现在人前时,她依旧是那位雍容华贵的贤德妃,只是眉宇间那份隐忧,已被一种沉静的坚韧所取代。
    省亲的时辰已到,元春含泪登舆,仪仗逶迤而去。
    贾府众人跪送,直至那煊赫的仪仗消失在长街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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