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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分、复仇者、飞艇……并不是没有用上。
夏天把所有的计划都踩在了脚下。这个,就是计划的用处。
雅克夫斯基又盯着夏天加冕时的视频看,如同上瘾一般。
在一次又一次的回放中,他注意到夏天身后黑暗中的白敬安。
那人的目光扫过遍地尸骸,灰瞳深不见底,正在思考和观察,其中有他看不透的凛冽夜色。之前保镖试图举枪时,白敬安没有动作,仿佛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只是就这样看着它发生。
夏天加冕的光映在他眼中,像枪火致命的反光。雅克夫斯基很确定,这个人比他所有粉丝想象的更血腥,更愤怒。更加和悲伤。
如果白敬安现在还不明白,那么,待从医疗舱醒来,他很快便会知道他们掀起的是怎么样的腥风血雨,又站在了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然后做出判断。
白敬安在看新闻。
战神的粉丝们朝圣一般向映空湖沉没的地方聚集,几个台都在播特别节目。
上城和下城的阳光连成了一片,映空湖不再是权贵专属,新闻上说,它归于所有信徒,所有人都该至此朝拜。
狂热的人们乘坐各种交通工具,前往“神殿海”朝圣,觉得自己找到了信仰。
于是现在主城的酒店个个爆满,天天都在塞车。电视台把塞车也当成盛事宣扬,粉丝几乎全包了城市广告。
下城很多人也赶往此地,划着船——大部分是门板和杂物扎成的筏子——观看阳光。上城人可用不着,只是他们的表情同样仿佛为此而来,被什么迷花了眼,完全无法思考。
天穹之下,阳光照在水面,灿烂开阔,一望无际。
这座空中之城不断说着什么“黑暗中唯一的光”“一生都在等待的救赎”,说映空湖遗迹是“永恒之地”,但这和以前的粉丝活动没有任何不同。只是过去分散点,这次很集中而已。
夏天来上城不到一年,他们仿佛已知道所有“他受过的罪”,他生命中怎么也救不回来的人,他的决定,他煎熬中的每一秒……他们快进快出,在酒里加料,宣布一切事情与众不同、独一无二,哪知道什么永恒。
当他们不得不反抗策划组,这“命运之神”想要的却只是顺着他们的反抗大造声势,多赚点钱。在这地方,你所有的愤怒、痛苦和死亡,都只会化为漫天钞票。
上城的阳光和神迹从来都是限量供给,是得要花钱的。
新闻里说下城很多人决定在这里定居——水总会退去的——白林的故乡到了现在,再一次变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镜头里,血淋淋的黑暗之地变成了一座阳光灿烂的“圣殿海”,好像一切灾难都没有发生,水与阳光覆盖了伤口,如同神迹。
而上城最终有一天会把那里封起来的,白敬安心想,等他们新鲜劲儿过了。或是夏天死了。
他静默地看着,全息影像里,水面的灿烂丝毫没有反射到他眼中,映入他眼中的仍是那片漆黑血淋淋的下城,那么多血,再多的水也洗不干净。
白敬安看了一会儿,心烦意乱,转头去看夏天。
夏天正盘腿坐在病床上,接入虚拟画面,白敬安直接切进了他的终端。
两人都刚从治疗舱里出来——艾利克和韦希还没结束治疗。要是上一轮,他俩立马就得出去接受采访,不过现在周围的人毕恭毕敬。白敬安出来时,刚开口要找夏天,负责的医生就专门跑来跟他说,夏天的治疗一小时后结束,如果他想要,会给他们安排同一间病房。
这会儿他俩窝在房间里刷手机,也没人来催,好像他们真的一句话就让这间屋子变成了私人场所。
夏天正在战神殿中。
映空湖这种超大型祭品改变了神殿格局,这里本来一片大漠风光,现在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水域。不过依然空旷而荒凉,仿佛来自时间深处,超越流行与喧嚣,永远坐落于此。
现在,夕阳西沉,映在水面上,碎金闪烁,水下全是尸骨。
夏天低头看尸体。
蜜糖阁的七个人整齐排列,安格在右手边,比赛结束后当晚就死了,简直是众人争抢的热门猎物。
夏天看的是另一具死尸。
白敬安把夏天的权限分过来,看他正在看的。
他这才发现自己知道这个人,夏天提过,是下城时的事。
——此人叫森兰,N21区地方行政长官的儿子,害死夏天的姐姐,杀过他的朋友,毁了他的一切,却说得好像只是个游戏。
生前资料中,森兰长着一张薄情阴冷的脸,似笑非笑。照夏天的说法,他“老是看透世情、自我感觉良好的架势”。
之前三十小时内,有人对他进行了一场漫长和可怕的虐杀,极度细致,目标明确,没完没了——为了保证他挺过去,中间还进行了几次治疗。
现在,森兰的尸体停在神殿中,虐待过程纤毫毕现。除他以外,旁边还有他父亲,整个保安队的尸体也都在,排放整齐以待战神检阅。
夏天伸手关掉视频,复杂地看那堆尸体。
他慢慢开口道:“我一直不知道是哪招惹他了。”
白敬安转头看他。
“他老他妈摆出一副‘我高贵的想法不是你这种愚钝头脑所能理解’的架势,”他接着说道,“我总是想,杀他之前一定要问明白!”
他笑了一声,讥诮又有点神经质,抬手弹出一个全息屏。
是森兰关在一间酷似监狱小屋子的图像,那人满脸恐惧,酷刑把他摧残得不成人样。
“我不知道,我总说得好像知道,但——”森兰向什么人哀求,疼痛尖锐而嘶哑,“我……我有一次开车路过落阳街,看到他在跟人说话,笑得很开心,我心里想,我……不喜欢他笑的样子,这破地方不该有人那么笑!我打听了他,下面的人说他叫夏天。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太可笑了……我也没有别的事干,所以就——”
夏天猛地关掉视频。
“他每天去牢里看我……一个星期。”他咬牙切齿地说,“似笑非笑的,不停地说他想要让我痛苦,要我恳求,说我必须得哭出来。有时候他在宴会上喝醉了,穿着礼服就过来了,好像折磨我对他有什么重大意义!”
他瞪着水面,白敬安把手按在他手腕上,夏天浑身都在发抖。
“如果不是他爸想调回上城,要把我送上来,我活不过第七天。他一直在笑,他……”夏天说,好一会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现在他说,”他说,“他就是不喜欢我笑的样子,又正好他妈的没事!”
白敬安按着他的手无意识收紧,觉得自己也有点发抖。
他想起森兰说起夏天时的样子,即使伤痕累累,仍满脸疯狂,神志不清……有股疯子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