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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小绾一惊：“姬师姐？”
她下意识朝前凑去。
“师姐，她的状态不太对。”沧烟桦伸手，将她在身后。
楚小绾这才看清，原来姬御道身侧的树影中，也探出许多条黑藤。
就好像，是以姬御道所在的圆盘为中心，蔓延展开的一样。
“月食……到了吧……”姬御道抬起脸，露出一个惨白的笑。
她抬起手。
“你，去死。”
瞬间，那些刚才还耷拉在地上的藤蔓，忽然像收到命令似的，纷纷朝楚小绾刺来。
沧烟桦携起楚小绾，与之一起踩了灵剑腾起，一条黑藤擦着他们的面颊刺过，将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一击击穿，激起许多土块乱飞。
仿佛担心他们死不透，数根藤蔓又补上来，将刚才的地方捅出一个大坑。
“姬师姐！”楚小绾喊她，“你清醒一点！”
姬御道身边灵力乱流，带起一股黑色的旋风，围着她旋转。她本人也是双目无神，呆滞万分，好像一樽上了色的陶瓷娃娃。
楚小绾咬咬唇。
看起来问题很大。
姬御道玉尺一挥，数条黑藤又从地下冒出，连同刚才的一起，刺向楚沧二人。
“师姐抓好了。”沧烟桦说着，调转剑身，斜着俯冲下去，刚好躲开了黑藤的攻击。
但黑藤还在继续。它们未能捉到猎物，恼羞成怒般，以更快的速度，再度冲了过来。
沧烟桦垂眸一笑。
他加速灵剑，遥遥领先黑藤，又在黑藤快要赶上时，一百八十度转了个圈。
黑藤感到自己遭了戏耍，迅速转向，追了上去。
沧烟桦避开那些伸来的黑藤，不停地转圈，仰飞，俯冲。
“像只乱窜的老鼠。”姬御道囔囔。
在她的视野中，周围皆是白色，只有沧烟桦和楚小绾二人的身形黑乎乎的，像两团毁掉稀世画卷的墨。
碍事，又碍眼。
姬御道玉尺再次一挥：“一起上，撕碎他！”
数根白色的灵条好似天上的仙女的飘带，飘然伸向那两团碍事的墨球。
抹除污点，还原画卷。
这是正道。她没做错。
姬御道抬眼，想要欣赏抹除点污点的完美画卷，却发现自己的白色灵条忽然不动了。任凭她怎么用灵力调遣，那白条还是一动不动。
怎会这样？
姬御道皱眉。
楚小绾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沧烟桦绕成毛线团、进退不能的黑藤，不禁比了个拇指：
“厉害。”
沧烟桦本来耗费了灵力，有些乏力，正倚着树干喘气。听到师姐表扬，脸上不禁扬起笑意：“师姐过奖。”
“呕！”
沧烟桦一惊：“师姐？？？”
楚小绾正捂着嘴，又摇摇手：“没事。就是你刚转的太欢，我有点晕剑。”
“你们，不可饶恕！”姬御道站起身子，踉踉跄跄，“我要……”
一只黑藤穿过了姬御道的心。
“……？”姬御道又跌坐回去，捂着心口，血流不止。
“姬师姐！”楚小绾心中一惊，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男子手持心魔箭，看起来刚松了弦。
“还不够。”那男子说。
“你有病！”楚小绾一爪子灵火甩过去，呼呼啦啦将那把心魔箭烧作焦黑。
“赵金浪！就是你他丫的一直放冷箭！□□枪！”
男人反复打量手中的黑炭，似乎很是吃惊，丢下箭，转身就跑。
楚小绾从取出信号弹往天上一发，示意下面的人可以上了。又欲追上前去，却忽然有东西抓住了她的脚。
呃。
不妙。
下一瞬，她眼前便天地颠倒，景物飞旋。
“师姐！”沧烟桦正要操纵灵剑去救人，一条黑藤便抵在了楚小绾颈间。
“你敢动，我就杀了她。”姬御道捂着心口，吐出一口血。数条黑藤爬上她的衣摆，缠住她的身子。
沧烟桦一愣。黑藤趁着他分神的机会，也将他捉住，捆到了树上。
“楚小绾，你该死……！”
姬御道冷笑一声，抬眼去看楚小绾，却什么也看不见。
白色的画卷消失了，留在她眼前的，只有一片黑暗。
头脚颠倒的楚小绾忍着呕意，戳出蓝色屏幕。
“为什么你要出现！为什么你要拜入虚静派！”姬御道声音嘶哑，又间接咳血，“如果……如果没有你的话，一切都会好好的！”
楚小绾一边划拉滚动条，一面开口：“姬师姐，是千物门与赵家作祟。有没有我，仙门器修都会遭此劫难。”
“放屁！”姬御道眸中空洞，手下不禁操纵黑藤，卷上楚小绾的脖子，“要不是你，我就不会生心魔，要不是我生心魔，大家就不会……”
她又吐了口鲜血：“我要杀了你。”
心魔？
楚小绾愣住：“因为我？”
她不就是想搓个家电卖钱吗？谁知道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带正道打群架了。
比起什么正道之光，她还是更爱小钱钱一些。
她何德何能，又怎么会害得堂堂首席生心魔呢？
她想不通。
“因为你，师父不要我了……”姬御道露出一个苦笑，“你就这样成为首席了，那辛苦了那么多年的我，又算什么呢？笑话吗？”
黑藤收紧了力度。
“呃……！”姬御道捂住心口，眉头紧皱。黑色的藤条更加兴奋似的，缠上姬御道的腰肢。
楚小绾看得见姬御道的眼睛。那双眼睛虽然无光，但那份恨意却是真实存在的。
姬御道没有说谎。
她是真的恨我。楚小绾心想。
“可是，姬师姐，你说的一切，根本没发生啊？”
“闭嘴！”姬御道艰难捡起地上沾了血渍的玉尺，朝楚小绾一挥！
那玉尺在离楚小绾眉心一寸处，停了下来。
姬御道的左手抓住了右手手腕。白色的灵力从她指尖中点点冒出。
楚小绾愣住：“姬师姐？”
姬御道的一字一顿：“杀，了，我。”
随后，她手一扬，楚小绾一个倒栽葱摔在地上。捆着沧烟桦的黑藤顿时没了力气。沧烟桦一个飞身，稳稳落在地上。
“杀了我！快！”姬御道把玉尺甩了出去，无数根黑藤紧随其后，纷纷朝那玉尺拦去。
沧烟桦踏上灵剑，从那无数黑藤中夺了玉尺。
“趁我清醒，快动手！你们根本打不过金丹的我！”
黑藤瞬间悉数缩回，发疯似的涌向姬御道，爬上她的脸，似乎要将她吞没。
楚小绾爬起来，看呆了。
这就是，虚静派的牌面吗？
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理智，却要同门杀了自己，免得接下来酿成大祸？
如此果断，如此决然……
换做是她，她做不到。
“还愣着干嘛！要来不及了！”姬御道压下心中躁动，转向楚小绾敦促，“快呀！”
楚小绾从沧烟桦手中接过玉尺。
“对了，就该这样。”姬御道挤出一个笑。
是她修炼不到家。是她生了心魔，是她辜负了师父以及虚静派众长老的期望。
这样的她……不配活着。
心口的黑藤生出幼芽，向她的心头肉里扎根。
姬御道吸了一口气。
“待我死后，你就把玉尺还给我师父，代替我，好好地……”
玉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而后，流星般，跌入谷底。
楚小绾收回了手。
“你做什么！”姬御道恼了，“你疯了！没了玉尺，你根本……”
数根藤条似乎是没了压制，重新躁动起来，扑向楚小绾。
姬御道闭了眼。
白痴。
然而，她的面上却没有感受到自楚小绾胸口飞出的鲜血。
她不禁抬头。
那些晃眼的白条竟在一束奇异的紫光前停下。随后，便开始枯萎，落地。
姬御道呆了：“你……”
她的视野里，那束紫光东转西转，像一个护卫般，将她身边的藤条逐一赶走。
“姬师姐，”楚小绾将一颗圆滚滚的丹药送到姬御道嘴边，“你好像搞错了一点。”
“你师父最爱的弟子，一直只有你。”
楚小绾侧着身子，一手拖着紫外线消毒灯，将那些黑藤驱散出一个圈。
“三长老因我批评你是不假，但是你知道，那天她对我说了什么吗？”
楚小绾加大灵力，将那消毒灯中紫光变得更强。
“她说她不信你会刁难我。她还说，要我关照你。”
姬御道愣住。
“我师父她…当真这么说？”
楚小绾：“骗你是小狗。”
姬御道有些出神，嘴角微微上扬。
无论楚小绾如何优秀，师父还是更在意她吗？
姬御道心中躁动消去大半。
见姬御道安分下来，楚小绾也松了口气：“姬师姐，三长老她很器重你。这一点，并不会因为我的原因改变。你师父想见到的，绝不会是作为你遗物的玉尺，而是师姐你这个人啊。”
废话！她要是真把姬御道一刀捅死，只带一把玉尺回去，那三长老才要和她拼命！
更何况，她是21世纪守法好公民，也干不来修真界这随便杀人的事！
姬御道心情大好。她嗅了嗅那颗丹药，眉头一皱：“掩魔丹？你为什么会有这东西？”
“难不成你也……？”姬御道有点爽，又有点不爽。
楚小绾：“没有哦。是我师弟。”
姬御道：“……”
还是不爽多一些。
楚小绾娓娓道：“以我对师姐的了解，姬师姐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定是有人挑拨离间。不如我们联手，一起将那人暴打一顿？”
姬御道抬眼。
黑藤已灭，她的灵视也一并恢复。楚小绾的身形就显现在她面前，朝她伸出一只手。
姬御道忽地笑了。
此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和上一瞬还要杀她的人联手？
亏她想的出来。
但……却不觉得讨厌。
姬御道眯了眸子，将手搭在了楚小绾的手上。
“好！”楚小绾兴奋。
金丹大佬加入队伍！不亏！
她往姬御道身上一瞧，只见姬御道胸口还被那黑藤捅穿。楚小绾一琢磨，便将手中的消毒灯打在了姬御道心口上。
那黑藤像是被烫到一番，嗖的一下，缩了回去。
姬御道顿时狂喷两口血。
楚小绾：“……抱歉师姐。我忘记会反血。”
“咳。”姬御道抹掉嘴边的血迹，接过那颗掩魔丹，吞咽下去，站起身来。
“姬师姐没问题吗？”
姬御道轻笑一声：“那当然。”
“我可是金丹修士——”
“虚静派首席，姬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