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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曦坐在沙发上，浑身上下都有点不自然。
这个房子对她来说，太空旷，太陌生，不比枫林小区，有家的温馨。
反观傅庭川，恣意地坐在对面，骨节修长的手指同样举着一杯水，随意抿了一口。
仿佛他是主，她是客。
真要论起来，这个水杯也是她的所有物。
不过林语曦没空去管，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的水，缓了几秒，开口道：“傅庭川，你能不能重视一下我说过的话。”
整个客厅都是漆黑的。
没点灯。
这无形之中增加了林语曦的勇气，她继续道：“年底之前，我想看到签好的离婚协议，我相信你听到了。”
时间静止了一秒。
他低沉而冷冽的声音迎面传来：“你执意要离？”
林语曦以为这个话题，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没想到他又问了一遍，这说明从一开始，傅庭川就没听进去。
白白浪费了几个月。
“我自认为说得很清楚了，离婚协议也寄给你了，你有哪一点不满意？”
难不成傅庭川想要松湖湾的这套别墅？
果然，下一秒，傅庭川就开口道：“这房子我另有他用，你另外挑一栋。”
林语曦没去纠结他为什么要这里的房子，大概是这几年，这块地皮越发得值钱，连带着整片别墅区都水涨船高。
“不用了，按照目前的市场价折算给我现金就行了。”
听她拒绝得如此干脆，傅庭川的握着水杯的指节渐渐泛白，几乎要把玻璃捏碎。
呼吸在空间里交织。
良久，他的指节缓缓松开，沉声道：“你赶着结婚？”
什么赶着结婚？
林语曦觉得莫名其妙。
他该不会是觉得她要跟沈墨尘结婚了吧？
但沈墨尘只是用来保护浩浩身份的幌子，傅庭川的想象力未免有些夸张。
“这跟离婚有关系吗？”
“我认为有关。”
某一霎那，林语曦真的错以为他对她还有情，否则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没有赶着结婚。”
傅庭川紧接着问道：“那是什么原因？”
林语曦咬着唇。
她无法诚实地告诉他，自己其实喜欢他。
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对秦若诗的偏爱，就这么说出口，无异于自取其辱。
不是被他辱。
是她过不去心里那坎。
她不愿承认，自己喜欢了十年的人，喜欢秦若诗。
“听说你要再婚了。”林语曦夺回话题的主导权，“所以为什么不签离婚协议？”
傅庭川沉默片刻，喉间突然溢出一声轻笑，“这就是你非要离婚的理由？”
林语曦蜷紧手指，室外的寒意似乎重新沁入了指尖。
片刻后，她缓缓道出一个词：“重婚犯罪。”
傅庭川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倾身把水杯放到桌面上，“我说过，我只把秦若诗当妹妹。”
林语曦觉得荒唐。
人人都在说的事情，他就这么轻飘飘地否认了。
当下这个黑暗的环境似乎很友好，能让林语曦心无芥蒂地说出一些平时不敢的话。
“有跟妹妹订婚的吗？”
话落，一片空寂。
如林语曦所料，傅庭川好久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别人讲什么，我控制不了。”
这副虚伪的做派，颠覆了林语曦以往对他的认知。
嘴长在他身上，遇到谣言，他不知道反驳吗，难道秦若诗还能把他绑架了不成？
“别人讲什么，你控制不了，但能反驳。”她的语气染上一点怒意，“既然你控制不了别人的嘴，那更控制不了我的意愿。”
听到她的话，傅庭川缓缓起身，迈步走过来。
一张俊脸在眼前放大，渐渐逼近，林语曦失措地往右边挪了半个身位。
他在她身边坐下。
林语曦脑袋往后撤，“我听得见，不用离得这么近。”
若有似无的沉香木扑鼻而来，渐渐包裹住她，嗅觉仿佛都被侵满了。
傅庭川朝她伸出手，温热的掌心覆在她后脑，制止了她频繁的退离，“既然看不上我，当初为什么答应结婚？”
林语曦忍不住蹙眉，“我没有看不上你。”
傅庭川掌心稍稍施力，“那为什么不住淞湖湾？”
当然是因为浩浩。
但林语曦无法说出口，只能重复之前说过的理由：“不喜欢这儿。”
傅庭川似乎没信。
他松开她，上半身往后靠，四十五度侧颜依旧清隽动人，“如果你是介意秦若诗，我可以减少和她相处的时间。”
林语曦愣住。
脑子里一团浆糊，她尝试去把乱线理清，但剪不断理还乱，似乎是疯了，她不由自主地开口：“那你去澄清谣言。”
傅庭川的身躯有片刻的凝滞，很少见他愣住。
空气仿佛静止。
好半晌，他也没说话。
就在林语曦想开口的时候，傅庭川突然道：“林语曦，你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
林语曦眼眶酸得厉害，从沙发上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的弧度有些讽刺，“你的意思我清楚了，不用再狡辩。”
转身之际，傅庭川拉住她的手，温热的体温从她的手腕滑至指尖，幽深的瞳孔紧紧锁住她的脸，眉头拧得三尺高。
“你清楚什么了？”
林语曦转过身，不语。
还能清楚什么。
清楚她不配。
暂且不论他是不是真的把秦若诗当妹妹，不身体力行去阻止订婚的“谣言”，还隐约想和她发展地下关系，无非是觉得秦若诗身份光鲜，而她丑陋。
默认这样一种关系，能让他脸上有光。
反正没人知道他妻子是谁，她如果答应了，那就成了被圈养在傅家无人知晓的金丝雀。
“我满足不了你。”
林语曦说完，甩开他的手，几步走到门口，又甩上门。
一只手阻断了门的轨迹，伴随着傅庭川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激起一层寒意。
“这个点打不到车。”
林语曦不想跟他待下去了，反正他和秦若诗也断不了，继续说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你太久没回国了。”
只要钱给的足够多，这年头哪个别墅区打不到车。
林语曦步伐很快，想离那座别墅区远远的。
十年的暗恋，像一颗青涩的果子，在心底放着放着，突然有一天发现，烂了。
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死局。
半小时后，林语曦坐在专车上，陷入沉思。
原来那天在实验室里，她并没有看错他眼中的情愫。
原来他也是有点喜欢她的，只是在他眼里，她林语曦上不了台面，带不出门。
她不配做豪门太太。
只配做笼中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