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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在伍立伟现在的位置,想改变整个绑匪集团的行动,很难。
他所在的船只,是被四支力量在暗中监控的——张安平只发现了三支,另外还有一支全副武装的行动力量隐于泊船点的货船中,伍立伟一旦异动,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其次,伍立伟并不确定成员之中有多少人会信任他。
他现在即便跑到绑匪集团的成员跟前,向他们告知房名辉的阴谋,对方想要彻底的相信,也并不容易——即便是相信,也要费不少口舌,而整个绑匪集团几十号人,他根本不具备一个个告知的时间!
因为这些人中,总有人会信任房名辉,继而暗中向房名辉走露消息,一旦房名辉知晓,那就是一场火拼。
这结果,自然不是伍立伟想要的。
当然,他不至于没有想法,但既然地下党跑过来要「收编」那总得显露一些实力吧!
所以他问:「你们想怎麽做?」
张安平清楚伍立伟的心思,事实上他在等待天黑的这段时间内,可没少在脑海中构思该怎麽把这帮误入歧路的前特工营救。
所以张安平不假思索的给出了答案:「先打一场吧!」
「打?」
「当然是先把这位岑痷衍同志提前救走,破坏你们跟郑耀先的交易——你们好歹是军统出身,怎麽就这麽相信军统的操守?」张安平吐槽说:
「闭着眼睛想一想啊,以郑耀先的为人,他怎麽可能放过你们?怎麽可能眼巴巴的任三万美元从眼前飘走?!」
伍立伟目光闪烁了一下,他的认知中是跟毛仁凤交易,但为什麽在地下党的口中,却是跟郑耀先交易?
是地下党的情报有误还是别有内情?
「看你的表情,似乎不知道跟你们交易的是郑耀先?」张安平恍然后解释:「我猜想应该是毛仁凤不想背这个锅,故意推出郑耀先当靶子——郑耀先不蠢,他应该是看清了毛仁凤的心思,所以才想顺势拿下你们,免得面对张世豪的怒火。」
「从时间上来说,后半夜应该就是他的人秘密设伏的时间。」
「先小捞你们一把再说!」
伍立伟心寒,他以为自己出身军统,对军统的行事风格应该算是非常了解才对,现在看来他终究是太单纯了,保密局的这些大佬们,每一个都是心思深沉丶杀伐果断的人啊!
「接下来呢?」
「当然是在沿口码头继续捞你们——你不会是想一个个的去说服你这些所谓的兄弟吧?」
张安平的话语中带着一股戏谑。
伍立伟没有理会张安平话语中的戏谑,他沉声问道:「你们有把握吗?」
张安平用反问代替回答:「你说呢?」
「我不想这些兄弟中的任何一个人丧命。」
「有些牺牲是无可避免的——我们的人,会在沈最的行动处行动前提前发难,保证你们不会踏入行动处的包围圈并掩护你们撤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要是有人在这期间被杀,请恕我无能为力。」
伍立伟皱眉,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更想让这些兄弟毫发无损。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不见棺材不掉泪,没有见到行动处的网,总有人会相信房名辉。」
伍立伟错愕的看着张安平,不敢相信会从地下党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房名辉是绑匪集团的真正的幕后之人,绑匪集团中至少有六成的人都不清楚。
地下党,竟然知道!
「我知道房名辉很奇怪吗?」张安平一副你们真的是自以为是的表情:「保密局这边,其实已经圈定了大致的成员,只要稍加推断和验证,基本就能锁定他了——你们出身军统,难道这麽看不起现在的保密局?」
「与虎谋皮,与狼共舞,总得承受些代价吧!」
他的最后一句话带着浓浓的冷嘲——陈树根同志的被捕,张安平是不会轻易忘记的。
伍立伟默然,他知道眼前的这名地下党说的很有道理,在没有见到黄河前,很多人都是不会死心的,他想要救更多的人,就只能选择信任地下党。
轻举妄动,他反而会被房名辉咬成内奸。
张安平提供的计划,看似简陋,其实已经是将房名辉算死了——既然房名辉勾搭了行动处,想要灭口,那麽他自己就不会走入沿口码头去送死。
地下党方面只要提前示警,只要行动处随后出击,基本上只要不是蠢到家了,就能确定是谁卖了他们——摆事实可比说事实,更具备说服力。
伍立伟终究是接受了张安平的全盘计划,沉默一阵后,他问:
「那现在,怎麽打?」
张安平斜了伍立伟一眼:「对我……出手啊!」
伍立伟身为一个行动特工,被张安平摸了家,这就好比侦察兵被人摸了老巢——一样的不服气,见张安平如此说,他不带犹豫的就突然暴起出手。
如纸片一样薄的刀片,在昏黄的油灯下画出了一道妖异的银茫。
但一下秒,银茫乍止,紧接着手刀便落在了伍立伟的颈部,伍立伟的眼睛瞪的老大,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但下一秒,黑暗袭来,他整个人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直到伍立伟整个人倒下,一旁的岑痷衍才反应了过来。
老岑的状态是这样的:
张安平和伍立伟谈,他在暗中不断的分析丶分析丶再分析,不断构想张安平讲述的画面——然后,然后就是伍立伟的暴起,再然后,就是伍立伟的晕厥。
仿佛是电光石火之间。
他茫然的看着张安平,目光中竟然有清澈的愚昧……
你打晕他了?
张安平快速道:「就现在这个状态,他也好给房名辉圆下去——走吧,大概还有八分钟,就是货船发暗号的时间了,没有灯光信号,马上就会有人过来!」
说完他便起身,用带着手套的手拉向老岑,老岑被拉起后,还带着一抹的茫然。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张安平没有跟伍立伟谈过该怎麽圆下去吧?
看着张安平的背影,老岑将疑惑暂时的先藏在心底。
……
伍立伟容身的货船,每个小时需要用煤油灯发出一个安全的信号,张安平在监视的时候就已经看清楚了,所以他才卡着时间过来。
当他带着老岑摸黑离开了货船没多久,没有等到货船信号的绑匪,立刻就扑了过来。
准确的说,是武装小队游弋在外掩护,两个行动小组持枪上船。
「被打昏了——周围有淡淡的异味,应该是乙醚。」
「这边的也被打昏了!」
带队进入的绑匪神色阴沉:
「继续搜!」
货船并不大,绑匪们很快就搜索完毕了。
「船上的七个人,全都被打晕了,除了老伍,他们被打晕后都被动的吸入过乙醚。」
「老伍是在底仓被打晕的,他……应该是跟袭击者在对话中暴起发难后被打晕的——现场有他惯用的刀片被随意的丢在地上,刀片上没有其他人的指纹。」
一名绑匪很专业的汇报着现场,汇报结束后,他询问:「要不要把老伍弄醒?」
「先等等——」带队登船的绑匪不敢做决定,伍立伟看守的是岑痷衍,这可是接下来交易的核心筹码,现在人就这麽没了,必须要等房名辉做决定。
房名辉很快就出现在了船上,并得到了刚才类似的汇报,心中又惊又怒的房名辉,阴沉着脸直接来到了底仓,面对着一桌凌乱的残羹剩饭和昏迷倒地的伍立伟,飞速在脑海中模拟现场的画面:
对手应该是坐在了伍立伟的对面,不知道为何伍立伟突然的出手,但对方轻易的就挡下了伍立伟惯用的杀招,并轻易的以锤击颈部的方式打晕了伍立伟。
锤击颈部致昏,通常都是从侧后方45度进行袭击,且力度丶角度要非常的注意,轻了,只会疼痛或者头晕,中了,就是血管破裂丶颈椎骨折。
对方能在正面以重击颈部的方式致使伍立伟昏厥,绝对的高手!
「泼醒他!」
房名辉阴沉着脸下令。
一杯冷水泼向了伍立伟,伍立伟醒来的第一时间,似乎是续上了之前的画面,立刻做出了格斗的动作,随后才看清了周围全都是他的同伴,眼中不由出现了短暂的茫然。
再之后,他才意识到了什麽,顿时羞愧欲绝的垂首:
「老房……我……」
他的意识在飞速的转动,很快就有了说辞。
房名辉敏锐的抓到了伍立伟眼中的茫然后,见伍立伟羞愧的垂首,便咬牙切齿的问:「这到底……怎麽回事?!」
「地下党,是地下党的人,他丶他摸到了这里。」伍立伟脸色难堪:「是个高手,我骤起发难,却被他轻易的格挡后打昏了。」
「还有呢?」
「我丶我本来在跟岑痷衍吃饭,」伍立伟有些羞愧的看了眼房名辉后,继续说:
「那个人就摸了进来,随后跟我说……」
房名辉不满的看着伍立伟:「说什麽?」
「他说,跟我们交易的郑耀先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他说有办法送我们离开,但要……要钱,我跟他虚与委蛇的时候突然发难,可结果……」
伍立伟羞愧欲绝的闭嘴。
房名辉闻言,不由闭目思索起来。
跟他们交易的是郑耀先?
他思索后觉得这合情合理,甚至能猜到毛仁凤安排郑耀先的心理,也能猜到郑耀先为什麽要一网打尽。
那麽,这人,真的是地下党吗?
死要钱,看来就是地下党了。
那麽,地下党会不会察觉到自己的计划?
他们能知道是郑耀先跟他们交易,必然在郑耀先的人中有级别不低的钉子,但沈最跟郑耀先八竿子打不着,所以,应该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计划。
这时候伍立伟又说话了:「老房,我丶我对不起大家,这件事是我的失职,我愿意承担所有的责任。」
「老伍,这事不怪你——不过地下党透露的这个消息必须要注意,通知武装小组,立刻就近展开侦查和监控!」
房名辉果断的下令,命令传达下去后,有人疑惑的道:
「地下党为什麽要救我们?」
之所以用「救」字,是因为对方明明可以将伍立伟在内的七人悉数抹了脖子,但对方没有这麽做,反而透漏了消息。
这就是很明显的「救」。
房名辉猜测:「应该是想留着我们继续吸引保密局的注意力——看来,他们是想把钱趁机转移出去了!」
伍立伟面露怒色却没有说话,但心里却出现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他没有跟那个神秘的地下党就藉口方面进行过沟通,可对方似乎算到了自己会这麽的说。
这仿佛是对方将自己算的明明白白——这必然建立在对方将自己查的清清楚楚的基础上。
伍立伟突然说:「老房,地下党,为什麽能摸到这里——我怀疑有鬼!」
「不——不一定是有鬼,有可能是地下党的情报能力超乎想像。」
房名辉凝声说:「岑痷衍摸过来后,我就秘密的查过,咱们的兄弟绝对没有问题!」
房名辉其实猜测有内鬼,但这对他来说不重要,非常的不重要,因为有没有鬼,他们接下来都得是死人或者保密局的犯人。
但这番表态,却让底仓中的一众绑匪都莫名的热血沸腾,一个信任他们的长官——啊不是,一个信任他们的老大,真好啊。
一名绑匪这时候急匆匆闯入底仓:
「武装小队发来灯光信号,周围有异动,疑似有势力要设伏!」
真的要一网打尽!
房名辉神色不变:「立刻通知兄弟们,按照既定的方案分组向沿口码头撤离!」
「是!」
只有伍立伟的目光闪了闪,但却并没有人注意到。
……
岑痷衍在江边换上了张安平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后,本能的就要责怪,但张安平却做出了噤声的动作。
他轻声嘀咕:「来得好巧……」
岑庵衍神色一紧,郑耀先的人?
不对,我紧张什……不对,确实要紧张,耀先同志应该在南京,不可能是他带队,那他的人,不就是敌人嘛!
「不要慌,跟我走就行了。」
张安平却不大紧张,保密局搬家,大部分人手撤去了南京,郑耀先在重庆没几个嫡系,要设伏就得找各种乌合之众,威胁系数:0!
在他的带领下,七拐八绕后,两人远离了江畔,暂时匿身于一处反斜坡,借着月光倒是看到了一队人在鬼鬼祟祟的隐藏布防。
「老岑,受苦了!」
张安平这才说出了憋了许久的话。
岑痷衍摇头,随后也说出了憋了许久的话:「你不应该这麽冒险!」
「这叫将功赎罪。」
岑痷衍严肃道:
「你不能有这种……」
张安平赶忙打断:「行了,行了,我错了——我开玩笑的,其实这都在我掌握之中,哈哈,具体的事以后再跟你说,你先想法子去武胜县,那里有我们的同志接应你。」
「你去沿口码头?」
「必须去,我动用了不少好些个同志,没有我居中的话,就是一盘散沙。」张安平撒起谎来从不会露馅。
果然,老岑没有多想,他不善于行动,知道自己去就是拖后腿,遂道:
「你注意安全!」
「我办事你放心。」
张安平说完,又补充一句:「回头见了嫂子,你得给我美言几句哈。」
张安平之所以这麽说,是因为确定了老岑被抓后,柴莹就回到了重庆,数次向张安平发出了秘密见面的讯号,但这都被张安平给无视了。
因为柴莹暂时接管了包括老杨在内的同志,下达了放弃营救的决定——二号情报组,明面上是老岑做主,紧急接替了老岑的柴莹,理论上是能指挥张安平的。
张安平索性装鸵鸟,估计柴莹应该没少骂张安平无组织无纪律。
他说完后,不等老岑做出回答就溜了——他要去居中指挥「好些个同志」,嗯,也就是林楠笙一人。
岑痷衍意识到了张安平如此说的缘由,心中没有对柴莹的恼意——柴莹的决定才是真正的地下党员关键时候应该做出的决断,反倒是张安平的举动,才是另类。
换作是他,毫无疑问,他也会做出同样的决断。
虽然很残酷。
但这就是隐蔽战线,容不得优柔寡断和好好先生的隐蔽战线。
岑痷衍摇摇头,安平行事,总是跟隐蔽战线的常识相冲突,可最后的结果总是他对。
真是个异类啊!
无奈的摇头后,岑庵衍转身融入了黑暗,走着走着,他才想起一件事,低声呢喃道:
「忘给安平说药片的事了。」
不过,岑痷衍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大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