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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落下，石破天惊。
秦羽那双纯净的眸子里，映着林静和秦飞惊恐万状的脸。
一阵尖锐的刺痛，让林静几乎窒息。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都停止了跳动。
冷汗涔涔地从她的额角滑落，瞬间浸湿了华贵发髻的鬓角。
完了，这个孽种，他什么都知道！
林静再也维持不住那端庄雍容的假面，她猛地倾身向前，双手死死抓住桌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带着浓重的威胁与惊惧。
“羽儿。你疯了不成！”
“闭嘴。不许再胡言乱语！”
“这可是御前。你想让我们整个王府都给你陪葬吗！”
她的声音在发颤，每一个字都透着无法掩饰的恐慌。
秦羽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依旧天真无邪。
他甚至没有理会林静的低吼。
下一刻。
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秦羽做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举动。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
这一站，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整个麒麟殿靠近殿门的这一片区域，瞬间鸦雀无声。
丝竹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
邻桌的王公贵族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杯箸，齐刷刷地将目光投了过来。
就连那些翩翩起舞的舞姬，动作都为之一滞。
这是要做什么？
在御前宴会上，无故起身，可是大不敬之罪！
高踞龙椅之上的皇帝，原本正含笑看着歌舞，此刻，那双深邃威严的眸子，也微微侧了过来。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了秦羽那挺拔的身影上。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帝王威压，笼罩了全场。
林静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感觉自己如坠冰窟，从头到脚都凉透了。
完了！
彻底完了！
惊动陛下了！
秦飞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张英俊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他想开口呵斥，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万众瞩目之下。
秦羽脸上的天真笑容，缓缓收敛。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的，带着无尽嘲讽的冷笑。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瘫软在座位上的王妃林静。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周围的每一张桌席。
“母亲，您刚才说什么？”
“您是在教我，如何向陛下献礼吗？”
“还是说，您在告诉我，这件献给陛生的礼物见不得光？”
秦羽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那紫檀木盒。
“我身为王府的代表，为王府的颜面，为献礼的万无一失，不过是想在呈上御前之前，亲自开盒查验一番。”
“这有何过错？”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刀，句句诛心！
“除非是你心中有鬼！”
“除非这所谓的稀世珍宝，根本就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东西！”
话音未落，秦羽不再给林静任何反应的时间。
啪嗒一声。他修长的手指，干脆利落地打开了盒子的铜扣。
盒盖掀开。刹那间，一抹柔和而温润的白光，从盒中散发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锦缎之上，静静地躺着一尊通体雪白的玉璧。
玉璧之上，九条神龙盘旋飞舞，姿态各异，栩栩如生，中间一颗龙珠，更是圆润通透，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灵气。
单从这卖相来看，确确实实是稀世珍宝。
“好漂亮的玉璧！”
“不愧是镇南王府的手笔，果然不凡！”
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赞叹声。
林静和秦飞看到玉璧完好无损，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但随即，更大的恐慌又涌了上来。
这个孽种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秦羽伸出两根手指，轻巧地将那九龙戏珠白玉璧取了出来。
他将玉璧托在掌心，对着灯火缓缓转动。
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丹田深处，那刚刚凝聚成形的金色丹元，正悄然分出一缕细若游丝的内力。
那缕内力，顺着他的经脉，悄无声息地注入到玉璧之中。
玉璧的内部，瞬间被这股霸道而精纯的力量，冲击出无数道肉眼无法看见的细微裂痕。
它的结构，已经被彻底破坏了。
但从外表看，依旧是完美无瑕。
秦羽做完这一切，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恭敬的笑容。
他捧着玉璧，走到林静面前，微微躬身。
“母亲。”
“您是王妃，身份尊贵，见多识广。”
“不如，就由您来向诸位大人，介绍一番这件宝物的来历与不凡之处？”
“也好让大家，开开眼界。”
林静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看着秦羽递过来的玉璧，那张笑脸在她眼中，比恶鬼还要可怕。
她不敢接。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玉璧一旦到了自己手上，就会发生天大的祸事！
可现在，众目睽睽，皇帝的目光也还停留在这里。
她能不接吗？
她若不接，岂不是坐实了秦羽刚才那句心中有鬼的指控？
“你……你……”
林静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羽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母亲，请吧。”
他将玉璧，又往前递了递。
林静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她咬碎了银牙，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与决绝。
好！
孽种，这是你逼我的！
今天就算同归于尽，我也要拉你下地狱！
她颤抖着，伸出了自己保养得宜的右手，朝着那尊白玉璧，接了过去。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玉璧的一瞬间。
“咔嚓！”
一声清脆到极致，也刺耳到极致的碎裂声，响彻全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那尊看起来坚不可摧，灵气逼人的九龙戏珠白玉璧。
在王妃林静的手中。寸寸碎裂！
先是出现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然后迅速蔓延开来。
“哗啦……”
下一秒，整尊玉璧，如同被风化的沙雕，彻底散架。
化作了一堆毫无光泽的白色粉末，从林静的指缝间，簌簌滑落。
最后，只剩下一颗孤零零的龙珠，滚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那哪里是什么龙珠，分明就是一颗打磨光滑的石头。
整个麒麟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几秒钟后。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碎了？就这么碎了？”
“我的天，这玉璧是纸糊的吗？”
“赝品。这绝对是赝品！”
“我就说嘛，真的稀世珍宝，哪有这么不堪一击的道理！”
“镇南王府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用假货来糊弄陛下。这是欺君之罪啊！”
这些议论声，一字不漏地传进了镇南王府众人的耳朵里。
秦飞的脸，已经从煞白变成了猪肝色。
他浑身发抖，指着秦羽，气急败坏地怒吼起来。
“秦羽！”
“你这个孽种，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刚才做了什么手脚！”
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场合，什么礼仪了。
计划彻底败露，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秦羽身上！
林静也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了看地上的那堆白色粉末，一股滔天的恨意与怒火，直冲脑门。
她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秦羽，声音尖利得如同鬼嚎。
“是你，是你害我！”
“陛下，请为臣妾做主啊，是这个孽子，他心怀怨恨，故意毁掉了献给您的圣物，还想嫁祸于我！”
“他这是要毁了我们整个王府啊，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她声泪俱下，演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
周围几位王府的族人，也纷纷站起身来，对着秦羽怒目而视，破口大骂。
“畜生，你安的什么心！”
“我们王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还不快跪下向陛下请罪！”
一时间，秦羽成了众矢之的。
仿佛他就是那个罪大恶极，万死难辞其咎的罪人。
面对着这一张张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嘴脸。
秦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等他们骂完。
然后，他才缓缓地用一种无比平淡的声音开口说道。
“诸位，你们是不是都忘了？”
“刚才这玉璧在我的手上，托了许久。”
“我甚至还拿起来，对着灯火仔细查验。”
他伸出自己的双手，展示给所有人看。
“它完好无损。”
“可是，它到了王妃的手里，只是轻轻一碰，就碎成了粉末。”
秦羽的目光，重新落回林静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讥讽。
“明明是王妃您，亲手将玉璧弄碎。”
“回头，却要冤枉是我动了手脚？”
“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难道就因为我是庶出，身份卑微，所以这黑锅，就活该由我来背吗？”
他这番不卑不亢，条理清晰的狡辩，让在场许多人都是一愣。
对啊。
刚才大家看得清清楚楚。
玉璧在秦羽手里的时候，好好的。
是到了王妃手里，才碎的。
这道理，好像还真说不通。
一时间，那些原本认定是秦羽搞鬼的人，眼神里也多了一丝疑虑。
王府这趟水，深得很啊。
秦飞和林静被秦羽这番话，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们想反驳，却发现根本无从驳起。
因为秦羽说的，是事实！
是所有人都亲眼看到的事实！
“噗嗤！”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尴尬气氛中，一声极轻的笑声，从龙椅的方向传了过来。
虽然轻，但在如此安静的大殿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龙椅之侧，那位一直安静坐着的，被誉为大乾明珠的如烟公主，正用衣袖掩着嘴，一双明媚的眼眸，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她似乎是觉得自己的笑声有些失礼，连忙收敛了些。
然后，她凑到皇帝身边，用一种只有父女俩才能听到的声音，娇声说道。
“父皇。”
“您看，女儿没说错吧。”
她的目光，饶有兴致地投向殿下的秦羽，眼神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他就是女儿跟您提过的那位救命恩人。”
“是不是很有趣的一个人？”